他那边的声音,完全传递不到她这边来。
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向晚意心里多生了几分疑惑,但是很快的,便有另一件事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胸腔之上白净无瑕,有的只是流的肌肉线条和性感的锁而已,好看得很。
心里“咯噔”了一下。
脑海里慢慢泛起出一个画面——
纪镜吟和她在石床上面闹着闹着,突然他没有任何先兆地捂住胸腔,继而吐出一口热血,血似梅花斑点落在四周,他整张脸都是隐忍的神情。
她急忙冲到他的身边,检查着他的状况,把他胸前的衣服完全地扒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足有一掌长的狰狞的疤痕,就这样清清楚楚地印在他左侧胸腔之上。
那时的她,没有闲心研究这道疤痕的来历,满副心神都落在给他疗伤的事上。
回过神来,凝神细看着面前的人的举动,还有那光滑无瑕的胸腔。
脑海里那道疤痕的画面,好像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
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觉得,或者这两件事之间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
继续观察着他的情况,那边的纪镜吟看着匕身,他伸出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磨蹭着匕身,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眼里大部分的情绪,指尖落在匕锋,轻轻刮过,几滴鲜血渗了出来,流到了掌心,一路蜿蜒而下,形成几道可怕的血痕。
他似乎感到很满意。
匕尖方向一改,眼前闪过一道光芒似的,向晚意眼睛又睁大了一分,下意识地伸长了手,喊了声:“不要!”
那边的他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落在胸腔之上,匕尖刺进了肉里,立马溢出了几滴血珠,清俊的面庞之上皱了皱眉头,除此以外,没有半点的异样。
再也顾不上什么,向晚意抬脚就往他那个方向跑去,伸手欲要把他手里的匕首夺走——
下一瞬,她整个人都呆住了。因着她伸出的指尖穿透了他的皮肤,像是触到无形之物般,从中穿了过去。
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丝毫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向晚意整个人顿在原地,讶异的目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轻轻活动了几下,又试探着触了触他的皮处,依旧看得见,摸不上。
心里尽是疑惑之情。
另一边,纪镜吟的动作还在继续,手背上青筋绽放,五指用力握紧匕首的手把,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弦,目视前方,眼里闪过无比的坚定和淡然。
下一瞬,腕间用力,本来暴露在空气间的匕首瞬间推进了他的胸腔里面。
鲜血争先恐后流了出来。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似乎有一分释然的放松,向晚意甚至能从他的眼里看到一分笑意。
眼前的画面太过冲击,她猝不及防地惊呼出声,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但是却在他的身体之间穿透,摸不上实物,没有半点作用。
急得眼眶泛红,眼尾泛着一抹惊慌的红,捂住嘴巴,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
没过多久,纪镜吟紧紧握着匕首还露在外面的手柄,用力往下拉去,削铁如泥般的匕锋在胸腔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涌出,一道道血痕往下流去。
他唇角上扬,多了一抹诡异的笑意。
空着的那只手往胸里的伤口探了进去,指尖往大开的伤口伸了进去——
向晚意咬着唇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脸上多了几分湿意,不知何时,眼角流下了几滴泪水,凝聚在下巴之上,一滴滴地往下滴去。
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她才忍住没有把眼睛闭上。
他像是没有任何痛苦一般,即便手里做着最骇人的动作,他的脸上依旧是没有该有的痛苦。
手里握着匕首,腕间一转,眼前像是划过一道刺眼的金光。
鲜红的心脏被他切成了两半,一半从胸腔之中掏了出来,捧在手心之上,额上凝着豆大般的汗珠,脸色苍白得吓人,唇瓣没有任何的血色。
他动了动唇瓣,似乎说了几个字。
向晚意很是认真地看着,胸腔里的那颗心跳个不停,整个人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看到了,他说的是:终于再也不用被你控制了。
下一瞬,像是再也无法承受身体的重量,他整个人猛然倒在了地上,伸出手来,夹带着强劲掌风的一掌直直击在自己的胸腔,嘴角顿时吐出一口热血。
慢慢的,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痛苦,很是安祥。
他的肉身渐渐泛起点点金光,一点点地往上涌出,他的身体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淡。
死死地捂住嘴巴,几乎用尽全力才把出口的惊呼吞了回去,睁得大大的眼睛在往外面涌着泪,忽感双膝一软,倏尔跪在地上。
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身体化成万千光点,一点点地在空气中消散。
最终所有的光点消失,四周的环境一改。
白纱四处飘扬,无风自动,轻轻地舞动着身体,带来一种悲凉又怆然的感觉,这和她在外面看到的黑洞环境如出一辙。
向晚意喘着粗气,喉咙处满是苦涩的味道,眼睛干涩得发痛。
大脑空白了几瞬,混沌一片,什么都乱成一团。
脑里不禁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心里思量不断。
纪镜吟胸腔前的疤痕,是这样形成的吗?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是在自尽。
第81章 就在下面
眼前所见,已经恢复正常,那个黑沉沉,暗得惊人的世界不复存在。
即便如此,刚才那带有冲击性的画面,还是久久地在向晚意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般活灵活现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真实得让人感到害怕。
是真还是假?这个问题同样充斥着她的心房。
她脸上线条绷紧,沉默着没有说话,咽了咽口水,把嘴里的苦涩都往肚子里面吞去,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随着她的动作微颤,也顺带遮去了眼里的情绪。
抬起眸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微微飘扬着的白纱,尾端轻轻地在地上带过,一层又一层的,把后面的景像挡得七七八八,显得梦幻又迷惑。
在这里看到的画面,即使如此这般真实,但是她还是不敢尽信,在心里和自己说:这一定是帝君所造出来的幻觉,不会是真的。
毕竟刚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收拾心情,向晚意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白纱之上,缓缓叹了口气,把所有情绪往下压去,胸腔里闷闷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缓慢地抬起脚步,伸出手来,指尖轻轻把白纱撩起,四周很是安静,没有半点儿的声音,周围像是没有任何人的存在一般,只有她独自一人。
她所做的动作所带来的声响,都一下子被放得老大,清清晰晰地在耳边回荡着。
白纱被撩起,温柔地擦过她的身旁,落在她的身后。
手上动作不断,一下又一下的,她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还会有多少幅白妙,她就这样顺着心里的声音一路往前,她能感觉到,她在一点点地靠近着纪镜吟的气息,她敢肯定,他的气息就在前面。
“咔嚓”一声在脚下响起。
声音诡异。
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的声响都会让人变得无比紧张。
向晚意唰地一下抬起眼眸,整个人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心跳像是突然停止一瞬,魂魄吓得抖了抖,心里生出几分毛毛的感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才缓缓地往下看去。
四周没有太多烛光,一切看着迷迷蒙蒙的,她看到自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有点顶脚,硬硬的。
微微弯下身来往下看去,只见她的脚掌踩在上面,露出来的左右两边是一截长长的白骨,目光缓慢地往边上移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副森森的白骨。
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收回了脚,急急往后退了半步。
先不管踩到的人是谁,怎么说这也是一种大不敬的行为,眉头一皱,双眼紧紧阖上,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嘴里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在天有灵,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在半夜的时候找我。”
四周没有半点动静,倒是让她微微放下心来。
片刻,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看了眼地上的骸骨,目光微移又停顿,她发现它另一根腿骨也被不知道谁踏得粉碎。
这也太惨了吧,左右脚都被踩到了。
想到这一点,向晚意脸上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心跳止不住地加速,她蹲了下来,挪开目光,凝神细看,目光落在空洞洞的头之上。
慢慢皱了眉头,她怎么觉得,这副骸骨之中的气息,她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凝出一点银光,轻碰着骸骨,半垂着眼眸,真气慢慢往里间流窜,仔细感知了一番。
片刻,猛然将手收回,心下一惊,看着骸骨的眼睛多了几分讶异的感觉,睫毛微微颤着抖。
唇瓣因惊讶而微开。
怎么会是她?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个气息明明显显的就是,乐妤。
即便她俩之间不和,但是她怎么说,也不至于认错她这个人的。
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一副森森的白骨就这样随意扔在地上,没有半点的警示又或是祭品,就放在这么一个黑乎乎的地方,不见天日。
一种无边的凄凉感传来。
她还记得,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副目空一切,张扬飞舞的个性,看着她的眼神不屑又轻蔑,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成了副白骨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
她想,或者这么娇傲的乐妤,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吧?
脑里划过一道光芒,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转移到她的肚子之上 ——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她上次看她的时候,她似乎肚子鼓鼓,怀了孕的。
外界传言乐妤因为先帝君离世而伤心欲绝,胎儿腹死胎中,她也无心恋世,自行了断与世长辞。
得知这个消息后,清池无比感动,派人将她好好安葬,还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天界上下为她的行为所感动,纷纷为她默哀。
往边上看了几圈,向晚意心里又多生了一个疑惑——
既然说胎死腹中,那么,怎么没有婴儿的骸骨呢?而且以她们已经修得仙体的人的修为来说,怎么会这么快就变成一副白骨呢?
她肚子里面的婴儿,去哪儿了?
她知道,现在的清池,其实就是之前的帝君,对于这一点,外人不敢确认的,她可是清楚得很。
转念一想,乐妤的死和帝君的生,时间很是接近,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有所关联。
不然,她的尸身也不会被扔在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了。
真相似乎很接近,就在面前却还差一点才能触及,剩下的东西她想不明白,或许,只有帝君才能告诉她的答案。
当务之急,是找到纪镜吟的半瓣心脏和龙筋。
向晚意看着她,慢慢躬了躬身,浅浅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