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脚步,保守起见,脚尖悬于地上一分之处,以免触动什么机关暗器。
她不是担心自己躲不过,而是怕会惊动别人,毕竟她此时的身份不能有任何的暴露的可能性。
在大殿之内走了一圈,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周,掌心凝着一道真气,银白色的光芒点点集聚在掌心,不时垂眸看看光团,又看着四周。
没有异样。
闪身没入内殿之中。
穿过屏风,向晚意进了内殿,刚看了眼四周的摆设,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的感觉。
这里也太不像乐妤的地方了吧。
没有梳妆台,也没有一面镜子,就连半点花瓶画画等这些基本装饰品都没有,简约太不像话,一点儿都不符合乐妤的生活习惯。
在她的印象之中,乐妤是个极之爱美的女子,最喜欢做的就是照镜子和打扮。
如今放眼望去,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
皱了皱眉头,眉间多了一分惑意。
抬起眸来,带着精光的眼眸四处打量着,贴着墙身走去——
掌心的银光忽然微晃。
向晚意停下脚步,目光炯炯地看着掌心的光团,不同于刚才的平静,银光左右晃动着,看著有一丝异常。
眼眸里面多了些思量,唇瓣抿成一道紧绷的弦,脸上的神情认真了不少,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白净的墙身上面。
慢慢伸出手来,掌心轻贴在墙身之上,丝丝缕缕的真气沿着掌心的纹路渗出,一道银光环着手心,泛着细碎的光芒。
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腥红一片,看着前方的视线很淡,像是没有落地点似的。
她的神识,沿着掌心冒出的真气钻进了墙身之中。
眼前所见,多了几分白纱,围绕着掌心的银光又亮了几分。
她能感受到,浓浓的气息从这里面传来,有乐妤的、有容砾的,还有纪镜吟的。
乱七八糟的。
猛然将手收回,再次眨眼,睁眼时看着面前看似没有半点异常的墙身,心跳如擂鼓。
就在这后面。
但这里有阵法。
食指与中指并拢,反手一拨,一道纯粹的真气直直地往墙身之中——
下一瞬,她刚输出的真气立马反弹了回来。
侧身闪避过去,衣划出一个好看的圆,脚跟稳稳踏在地上,一道劲风吹过耳边,割下了数根秀发,轻轻飘落到地上,收回目光,向晚意定定地看着墙身的方向。
得找到阵眼的所在地。
扫了四周一圈,脑海里急速找到阵眼的所在地。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走的路上,有没有触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但是她心想:这里也没东西让她触碰啊。
目光落在室内唯一的摆设之中,那张空落落的床。
一个箭步落在床边,目光如炬地观察着。
脑袋里飞快地运转着解决的方案,脑里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突然,她眼角余光一扫,落在床的某处雕花之上。
相较于别的部位都沾染了灰尘,唯独此处干净得像是有人时时刻刻都有人在擦拭一般。
这是一道龙的图腾雕刻,栩栩如生的花纹重新显现了龙的风采。
指尖凝出一颗小光点,沿着龙首的开端慢慢地描绘着,她的动作很慢很认真,满眸认真的神情。
片刻,银光触到龙尾,光点黯然。
耳边刮起一道细风,本来光滑无瑕的墙身忽然回荡出几道涟漪,一层层地往外荡出,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一人通过的大洞。
洞里黑乎乎的,深不见底,一丝丝让人心悸的感觉自里面传来。
但是,纪镜吟的气息,却像是拨开了迷雾一般,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清晰可见。
明明四周应该是安静一片的,但就是在黑洞出现的瞬间时,耳边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哭喊,像是地狱之门大开,众鬼争先恐后地在耳边叫嚣。
难听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侧了侧头,想要躲过那些让人烦燥的喊叫,但是下一瞬,不旦没有改善反而还响了一分。
向晚意脸上的表情难看了一分。
晃了晃头,想要让自己的神识变得清醒,眼前的世界似乎在微晃,所见的东西像是重影一般,一点点的分散,又一点点地重合。
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她知道,为什么这里不用像雾明宫般设下层层阵法了。
因为这里,真正的杀招就在黑洞开启之后,人的意志会一点点的消去。
就好像她现在这样,神智恍惚又迷离。
当人的神智完全地消失,任人摆布的时候,就是死亡的时候。
咬了咬唇瓣,嘴上溢出几颗血珠,鲜红的血液像是一朵最艳的蔷薇花,在唇上盛开,让她多了一分诡异的美。
唇上的痛意让她稍微清醒了过来。
对于帝君的把戏,她也不是第一次接触,有着之前的经验,不至于像其他人一般,被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站直身来,迈着稳稳的步伐,目光坚定,眼球上面泛起了红血丝,看著有些骇人,周身上下的杀气没有掩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向晚意神色紧绷,慢慢往着黑洞的方向走去。
三步、两步、一步、半步。
没有半点犹豫和迟疑,迎着那深不见底的洞里抬起了脚,左脚落入洞内。
洞里风很大,刮在脸上惹人生痛,但向晚意却意外地喜欢这样的感觉,正好让她清醒了不少。
右脚随之落入洞里,身后吹过一道厉风,逼得她猛然往前半步。
回过头去,那个黑洞已经不复存在,抬起眼眸,锐利的眼神四处扫过,环境昏暗得只能隐约看到她自己的身影。
试探着地往前走了数步,没有任何的变化。
眼角处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向晚意警剔地看了过去,脚尖方向一改,急忙往那方看去。
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第80章 自尽
向晚意愣了愣,跟着内心的声音,下意识地说了声:“妖君。”
顿了顿,她又很快地反应过来。
不可能,纪镜吟不可能会在这个地方,他明明在外面,这才把帝君从这里引了出去。
更何况,他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所以说,面前的人不会是他。
但是,这样的画面,显得又真实得可怕。
静下心来,和自己说:可是,再真实都是假的幻影。
她深知帝君的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因此无论待会儿她看到了什么,又或者听到了什么。
很大可能都是假的,是用来蒙骗她的。
没错,一定是这来的。
脸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向晚意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凝重,定定地往那个方向看去,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明明像是往她这边看去,但是视线的落地点又不是她的脸。
像是穿透了她,落在很远的地方,在他的眼里,她好像是不存在的一般。
过了会儿,向晚意试探着地往那个方向走去,脚上动作轻轻的,脚尖绷紧,每一步都得走很轻很慢,怕是惊动了什么似的。
一步、两步......
脚步急顿。
她圆睁着眼睛,瞕仁微微放大,目光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因着距离一点点儿地缩短,她慢慢地把他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
他那样的神情,是她从来没有在纪镜吟的脸上看过的,非常陌生,要怎么形容好呢?
这样说吧,一直以来,她看过纪镜吟很多的表情,有当妖君时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狂傲、有初遇是愣愣的对她唯听计从,也有一条心给与她关怀的理所当然、也有吊儿郎当挂着几分笑意的不羁、还有朝她表白心意的柔情......
但是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双目空空如也绝望泄气的表情,就像是全世界抛弃后的无助,一向挺直的后背像是被什么压垮,居然有几分微弯的感,身影有些颓然,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只有无边的孤寂。
她不由得看呆了。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垂着眼眸,目光黯然无光,唇瓣微开微合,像是在说些什么,但是没有声音,四周一片安静。
向晚意没有半点动作,她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心里渐渐生出了一分不祥的预感,胸腔处悬了一大块巨石,让她心慌。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藏在袖里的手伸了出来,五指成勾状,掌心朝上,一点金光骤然在掌心亮起,指尖用力得发白,每一根手指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片刻,金点骤然变大,掌心金光大作,转眼间便凝成一把雕着龙腾的匕首,半透明的匕身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无数的龙气从中不经意地透了出来,形成一阵阵无形的风似的,吹起了身旁的衣,又吹起了身后的发丝。
四周的气氛一下子便得紧张起来。
他扭过头来,垂着眼眸,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匕首之上,五指收拢,匕首似乎感知到他将要做什么似的,身体在剧烈地发着抖,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行为似的。
不论它怎么挣扎,他还是握得紧紧的,态度强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气,把它狠狠地压抑着。
向晚意愣愣地看着他,心里多了几分焦急,止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睁着大眼,目光讶异又错愕,嘴里呢喃道:“你要干嘛?”
显然地,那边的人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像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专心致志地做着接下来他认为要做的事。
他动作慵懒又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盘腿坐在地上,无神的双眼还是看着手上的匕首。
他的眼神很是奇怪,眸里的情绪似乎复杂到了极点。
但是周身上下透露出来的无助,是清清晰晰的。
半晌,他用空着的手轻轻扯开了本来紧闭的衣襟,衣襟被他用力撕开一道大口,露出了精壮的胸腔,这个动作本应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但是向晚意却没有听到半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