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没敢再吱声,借口去池塘里探寻便溜了。
国师不耐的皱了皱眉,被巫术所困仍能幻回原形的蚌子精么……
一帮黑袍人士匆匆走过后院的假山,不曾注意到山石下缓慢爬行的小乌龟,待他们离开后,那只乌龟朝后院的狗洞爬去。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大概说的就是这只乌龟的境遇了,好不容易爬出狗洞,以为溜出了国师府,结果被一群熊孩子提溜着尾巴拎起来扔着玩。
若凝虽会幻作元檀的真身龟形,却不会缩尾巴,愣是被那帮熊孩子耍的晕头转向,险些吐出来,毕竟还未远离国师府的地盘,也只能由着他们胡闹了。
也不知这几个熊孩子跑了多远下去,若凝突然被他们用力甩了出去,原是想逗人家院门口的狗,被巫术所困的若凝能幻作乌龟已是不易,眼下无论如何也变不回人形溜走,奋力的爬着小龟爪试图逃开,可那满嘴哈喇子的恶犬还是咬了上来,若凝想,她大概是?泽唯一一只被狗啃了的小妖精了,还不止一次!
低叹了声,想着一会儿玩腻了这狗也就放了自己,若凝索性闭着眼睛不去理会。
大概是虚耗的厉害,若凝已经饿得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闻着像是自己喜欢的那家肉饼。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是幻觉,因为啃她的那只恶犬很欢快地含着肉饼跑路了。而后,她被一低凉的大手捡了起来,可她已经无力去感受那莫名的熟悉感……
苏辞昔看着掌心里耷拉着脑袋晕过去的小乌龟,目光扫过它被狗啃得满是哈喇子的龟壳,很是嫌弃的蹙了蹙眉,却仍是耐心的用巾帕替它擦拭干净,而后放入衣襟里替它暖着。
天气寒凉,他已卧榻休养了好些时日,今日被母上大人搅弄一通也没了待在府里的兴致,见天难得晴朗,便带着小厮出来逛逛,想着买上那丫头爱吃的肉饼回去拿瓷瓶试试,看能不能把她逗过来,结果就遇到了这被恶犬欺负的小可怜,拿肉饼换了它,本想随意放至街角的小河里,小家伙却晕了去……
“公子,肉饼还要买吗?”小厮上前低问。
见天色已是不早,苏辞昔摇了摇头便朝回府的方向走去。
让管家寻了个会养龟的人来府上,本想细问如何照料这只龟,哪知自己刚踏入寝室,就看到被自己置于桌案的乌龟没了身影,反倒是一倩影趴在桌案上。
苏辞昔忙让小厮领着饲龟之人下去,自己缓步走到桌前,对着那倩影疑惑的蹙了眉,若真是只妖精,就算自己未察觉,灵玉也会起反应的,难道是自己熟识之人,灵玉才不曾警惕防备?
这般想着,苏辞昔俯身凑近,欲看清楚些,却不想那丫头吃力的抬头,朝自己弱声道了句“苏辞昔,谢谢你”说罢竟又虚软的趴了下去。
来不及细想这丫头缘何变作乌龟被恶犬欺负,见她状态不对,苏辞昔忙取出江亭臻留下的信物与之联系,让其带族内的医者前来,毕竟府上的大夫不会给妖精诊治。
若凝被他抱去榻上时,已渐渐恢复意识。
鲛人族的医者施术来的很快,眼见他诊脉的神情越发凝重,苏辞昔担忧问“可有大碍?”
医者皱眉朝他回道“应是中了巫术”
苏辞昔关切道“如何能解?”
医者犹豫一番,如实答道“唯有施术之人可解”
施术之人?国师府么…
见他对这只小蚌精格外关心,医者一时也码不准两人的关系,担心他就此着了国师府的道,忙开口劝道“眼下族长正在鲤鱼族替那鲤鱼族族长祛毒护住元灵,想必还要有些时日才能回来,公子若有什么打算,最好是等族长回来同他商量了再做决定”
话音刚落,就听榻上传来一道低弱的询问声“鲤鱼族族长怎么了”
见那丫头撑着身子欲坐起,苏辞昔忙伸手去扶。
医者自然不会将她当主子似的回禀问话,故而不曾答话。
苏辞昔安抚般拍了拍若凝的肩膀,抬眸朝医者问道“鲤鱼族族长怎么了?”
“目前只知其因中毒而昏迷,其他的,并无消息透露”
闻言,若凝用为数不多的灵力将自己神识透入蚌壳内,朝里边瞌睡打盹的小鲤鱼说道“南珊,你父亲可能中毒昏迷了”
小鲤鱼猛的一惊,朝她坚定道“不可能,我溜出来时他还到处找人捉我,凶的很!”
若凝此刻没什么力气,只言简意赅道“你若想回去探望,我让元檀护送你”
南珊取出水灵珠试图与她爹爹联系上,却不想那头竟传来旁人的声音,上来就朝她怒道“你现在哪里!”
声音莫名有些熟悉,莫不是那鲛人族的凶神吧!
南珊不甘示弱道“干嘛要告诉你我在哪!你把我爹爹怎么了!”
江亭臻冷笑道“你若不乖乖回来,就等着…”
“你敢!”南珊打断他的话。
若凝灵力不支,也没兴致听他俩斗嘴,退出蚌壳就见那医者早已离去,而苏辞昔正垂首坐在榻沿抵着胸口揉按,吹出泡泡欲替他缓解不适,奈何自己灵力耗损的厉害,泡泡刚吹出来就破灭了。
觉出她这里的动静,苏辞昔放下抵在胸前的手,朝她浅笑道“不用泡泡,抱一下或许会好些”
若凝微微垂下眼眸,轻点了点头。
苏某人毫不迟疑的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拥着,而后想到什么似的朝她正色道“若凝,日后不可待谁都这般吹吐泡泡”说罢又很是心虚补充道“旁人不似我这般有灵玉护着,会受不住的”
良久,不曾听到动静的苏某人垂眸看去,那丫头早在自己怀中静静睡去……
第九章
元檀一改往日缩头乌龟形象,气势汹汹的赶到丞相府,只因他家小蚌儿施的传音术气息低弱,一看就是灵力受损的症状。结果他火急火燎的赶了来,那丫头竟悠然自得的捧着碗牛肉羹在那喝。
若凝给气喘吁吁的元檀递了杯茶,很有良心的朝他说道“先喝茶歇会儿”她自是知晓元檀来的这般匆忙是不放心自己。
元檀哪有心思喝茶,上前就朝她担忧问道“哪里伤着了?”
若凝摇头“没伤着”
“那灵力怎会损得这般严重?”
若凝不欲多谈,朝他低问道“莲蕊还好吧”
“那丫头比你省心”元檀说罢还欲再问,却见苏辞昔推门走了进来,当即便很是防备的将若凝护在身后。
苏辞昔按住腰间躁动的灵玉,扫了眼他俩紧挨着的肩头,寻思着抽空得给这丫头讲讲女戒,让她知晓男女授受不清的道理。当然,他全然忘了自己前一天还找了借口吃人家豆腐。
“若凝,还饿吗?”
元檀被这一声称呼给惊得不轻,扭头朝那丫头不满道“小蚌儿,你何时取的名字?”
若凝道了句“没多久”便将小鲤鱼自蚌壳中给释了出来,朝甩着脑袋适应突然变位的小鲤鱼说道“我让元檀送你回去”
南珊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蚌壳,嘟嘴坐到若凝身旁闷声道“肯定是那只鲛人跟我爹爹串通好了,就等我上当回去呢!”
若凝按了按额角,继续喝着手里的牛肉羹。
南珊见若凝不理她,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说道“蚌蚌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若凝放下汤勺,低叹道“南珊,我眼下并无把握护你安好”
元檀上前朝她严肃道“还没说你到底怎么了”
“被狗咬了”
“……”
也不知她是在说的国师府那帮人还是在说那会儿幻作乌龟时啃了她龟壳的那只狗。
“你送她回鲤鱼族,确保她无恙便回来”若凝朝元檀交代着,对上南珊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补充道“亦或是再将她带回来”
小鲤鱼听了开心道“我去把莲蕊叫上一起出发”
“她就在府外,我去叫她”元檀说着就要出去叫人,那会儿他不确定小蚌儿在丞相府是个什么情况,没敢把莲蕊带进来,只安置在府外,眼下既要出发去鲤鱼族,带那丫头出去逛逛玩玩也好。
“不行”若凝出声拒绝,她不认为在某些突发情况下元檀能同时护住她们两。
“蚌蚌~”
若凝颇为头疼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莲蕊,眼角微抽了抽,淡声道“我灵力受损,需你上崇吾山去摘櫰果……”
话未说完,莲蕊已疾步上前朝她关切道“因何灵力受损,严重吗?”
“将养些时日便好”
事实上若凝对巫术并不了解,亦不知其后果,却也不愿让他们徒增忧扰。
莲蕊听闻她无大碍,仍不放心的立马回了?泽去崇吾山上摘櫰果。
元檀自是不似莲蕊那般好糊弄,知道他家小蚌儿平日里瞧着不算蠢笨,可一对上相府那位公子,就跟没带脑子似的,他可不放心将人丢在相府。
“小蚌儿,我先送你回?泽”
见那丫头摇头,知她担忧自己灵力受损进不去结界,元檀宽慰道“那我送你去我府上待着,也有吃有喝有人伺候”
那丫头却是一脸嫌弃的皱了眉,元檀那个气啊,定是被相府公子的皮囊迷了心窍!心知唯有了却小鲤鱼一事才能一门心思把那丫头拉离火坑,元檀当即便施术将南珊带走了。
苏辞昔早在莲蕊出现时,为抑住灵玉的异动而转身去了屋外。待到他们全部离开,这才缓步走回屋里。
“可要再去榻上歇会儿?”苏辞昔朝她低问。
若凝摇头,却是朝他正色道“那个人…可靠吗?”
只一瞬,苏辞昔便知她所问的是江亭臻,微点了点头朝她应道“可靠的”说罢自袖中取出江亭臻留下可与之联系的信物递给她。
若凝扫了眼他递来的物件,想着南珊那丫头在蚌壳内用水灵珠与那人斗嘴,以江亭臻的修为道行,只怕是早在与那丫头联系上时便施了术法溯她踪迹,眼下再告知踪迹望其加以保护倒显得多此一举。
“苏辞昔”若凝不曾去接那物件,却是突然唤了他一声。
念及那日医者说若不及时解了巫术,被巫术所困的妖精会灵力尽毁直至归寂。苏辞昔忙伸手稳稳扶住其肩膀,担忧道“可是哪儿不舒服?”
谁知那丫头扭头朝他认真道“我想吃肉饼”
若是让元檀听到,定要捶胸顿足朝她吼:就不能带带脑子吗!想吃什么跟我说不一样给你买吗!苏辞昔那张脸就那么好看吗!
大抵是对那日被狗叼走了肉饼耿耿于怀,若凝觉得这牛肉羹就是没肉饼好吃。
苏辞昔暗暗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朝她应道“我让人去买”说罢便摇铃唤偏院的小厮出府去买。
见那丫头点头将剩下的牛肉羹喝了,苏辞昔抬手用巾帕替她将嘴边的残羹抹去,而后朝她交代道“这几日你莫要出府”
若凝执勺的手微微一顿,她本打算待自己状态恢复些便再探国师府的,毕竟眼下小鲤鱼不在蚌壳内,她不必再有顾虑。
“若凝”苏辞昔朝她又唤了声,见她抬眸看向自己,才叹了声重复道“这几日你莫要出府”
不待若凝回应,有小厮进来禀道“公子,拜帖呈上去了”
苏辞昔微微颔首,朝仍旧不应他话的小丫头低哑道“你安心待在府上等我回来”
若凝“嗯”了声,有些困乏的托着下巴。
这模样惹得苏辞昔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脑袋,好笑道“你若困了便去榻上休息,肉饼一会儿就送来”
若凝确实没什么精神,听他这么说也没起身去榻上,直接便趴在了桌案上。
苏辞昔见状,眸里闪过一丝担忧,俯身将人抱去榻上。
被抱起的一瞬,若凝下意识环住他脖子,直至被轻轻放到榻上,才朝替她搭锦被的人弱声道了句“谢谢”
见她闭眸便睡了,苏辞昔抬手替她掖好被角,起身朝仍候在门边的小厮走过去,冷声道“备车”
收下拜帖后算着时辰,国师便命巫长出府相迎。
“苏公子大驾光临…”
苏辞昔打断他的客套,淡声道“国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