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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身后_分节阅读_第19节
小说作者:陈之遥   内容大小:203 KB  下载:在你身后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2-0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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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天?什么时间?”她又问,脑子里已经在想借口推辞。

  “今天晚上。”他看着她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随清无语,要是远一点她还能不着痕迹地找个事由。但是今晚,他早就知道她没安排。临时再说有事,未免太刻意了。

  “算了,我不去了。”随清直接拒绝。不是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么,她不想勉强自己。

  “为什么?”魏大雷却非跟她要个理由不可。

  随清伸手揉他的脸:“你们小朋友自己玩自己的,我掺合进去算什么?”

  魏大雷不响,扒拉掉她的手,站起来摆出个超人叉腰的姿势,居高临下看着她,这才道:“我六尺三寸,一百七十五磅,你多高多重?到底谁大谁小?”

  随清嘴里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晚上那个聚会,她到底还是去了。跟这段日子里许多其他的事情一样,做与不做都在一念之间,过后连她自己都很难解释为什么。

  聚会就办在Gina住的地方,还是那处新式里弄。弄堂口的那条林荫道,随清旧地重游,依旧清晰地记得曾经在这里闹过的那一场乌龙。仔细算起来,时间仅仅过去了两个月而已。在她的意识当中短得好似一瞬,又远得就像另一世的人生。

  那是一栋分租出去的石库门房子,Gina跟她男朋友住在一楼,两个房间,带一个小院子。随清他们到得晚,天已经黑下来,暑气消散。屋子挺宽敞,朝着院子的门开着,门边摆着一张大茶几,上面摆了冷食与酒水,七八个人席地而坐,很是惬意。

  “Gina,Tatum,随清。”大雷随手指了一圈,简单介绍。

  只说了名字,这种分寸感,随清挺满意。

  她跟众人打招呼,Tatum与其他人都笑说一声嗨,Gina却探身过来与她抱了抱,又添上一句自我介绍:“我叫魏晋,就是‘魏晋南北朝’的那个‘魏晋’ 。”

  跟上次在巷口遇到的那次差不多,Gina穿得很随便,还是T恤与瑜伽裤。随清见她两条小腿露出的部分都是义肢,行动却算得自如,人也是漂亮的,尤其是那笑容,与大雷神似。

  但相比长相,随清更是叫这个名字给镇住了,她转脸看着大雷道:“怎么回事?你的名字跟你妹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魏晋听得发笑,大雷根本无所谓,泰然回答:“Gina是女承父业,大学念的历史,以后准备做东亚研究,她的汉语比我肯定是好多了。”

  跟之前说的一样,在座的大都是Tatum的同事,在那间国际学校教书,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另有两个是在A大读书的留学生。总之男男女女,肤色各异,但共同点却是年轻。

  果然如随清所料,代沟,外加文化差异,又是陌生人,她觉得自己根本插不上话。而且,尽管一开始面子上挺客气,但她还是能渐渐感觉到Gina对她态度的变化,比如并不特意招呼着她这个初来乍到的客人,比如在谈话的间隙静静看着她,用一种近乎于审视的眼神。

  随清知道,虽然魏大雷并没有直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和肢体语言不言而喻。她今天难得穿了一件连衣裙,他的手就环在她腰间,隔着薄薄一层真丝。这段时间,她抛头露面又挺多,Gina很可能已经知道她是他的老板,利用职权,占了年轻实习生的便宜。

  既然不受欢迎,随清也就不说话了,只等着结束离开。魏大雷当然不会让她落单,只是他们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就又开始研究起房子来。

  随清是这方面的万宝全书,一看就知道这座建筑落成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属于石库门3.0版。依旧是英国联立式住宅的布局,兼有中国古典趣味的传统设计,比如清水红砖,花岗岩门框,门楣上石刻的花纹,以及对开的黑漆木门,和门上的那一副铜环。除此之外,进化至3.0版本的石库门也已经有了一些Art deco的风格,栏杆、门窗、扶梯、柱头、发券,外立面,全都用了西方建筑细部装饰的处理手法。

  与更早一些的石库门1.0和石库门2.0相比,3.0版的区域规划加宽了房屋之间的间隔,但单体建筑却从三开间两厢房,变为双开间一厢房,平面面积缩小了,高度从通常的两层变成了三层,屋面沿口装了白铁落水管,房子里通了煤气,有了抽水马桶与淋浴间。

  结论显而易见,那时的城市已经变得拥挤起来,中产阶级兴起,生活也开始变得明朗而洁净。当然,那只是当时一小部分人的生活,这样一栋房子在那个年代至少四根金条的价钱。

  说到这里,身边的听众已经多起来,连随清都觉得自己有些反常的滔滔不绝,但又不由得她不说下去。大雷书包里常备红外线测距仪,甚至连门的尺寸都量了量。跟她说的一模一样,宽一米四,高两米八。

  直至她提到一本清末的章回小说《海上花列传》,就连魏晋也跟她聊起来。那本书魏晋仔细读过英译版,但显然两人的关注点不在一处。随清借来纸笔,信手守画出一百年前的租界棋盘街在什么位置,1870年代最早建起的石库门1.0内部是怎样的布局,还有那本书中所写的同时代的中国园林又是个什么样子。

  至此,聚会简直变成了她的表演。

  直到她无意中看见魏大雷,他也正望着她,眼睛清澈明亮,目光中带着那么分明的爱意和赞叹。她却一时心惊,强令自己停下。不过,其他人显然也不拿她当陌生人看了,此后喝酒谈笑都有她的份。

  酒到酣然,一帮小年轻竟又开始分享记忆中最另类的一次香艳经历。

  轮到魏大雷,他存心啜一口啤酒,道:“Q中心,楼顶。”

  随清一怔,用眼神问他:你真的假的?

  他亦用眼神回答:真假有关系吗?

  但旁人追问,他却不再深入,只笑看着随清。

  随清不禁视之为一种挑衅,等小话筒传到她这里,便也信口开河,说:“G南徒步道露营。”

  “海拔多少?”有人问。

  “四千多。”她如实回答。

  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些人竟然会开始分析高原做爱的可行性。

  有实践经验的说:“川藏线上的客栈里这样的事情多的很,你还别不信,就连珠峰大本营里都有过,两个人披着被子吸氧气……”

  有理论基础的又说:“可能是大气压的关系,从平原到高原,人体内部的压强变化不大,但是外界压强变小了。所以当你身体某部分积聚体液到了一定的程度,从内向外的压强变大,而外界又没有一个相对的压强来抑制,你的时间自然就短了。”

  随清目瞪口呆,惊异于此人的学识与分析能力。

  Tatum忍着笑,看着她点头说:“没错,这位是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

  众人于是哄堂大笑,随清倒也不怕尴尬,自嘲失败失败,连个香艳故事都说不好,生生讲成笑话了。

  身边魏大雷靠过来,在她耳畔轻道:“下次去试一试。”

  她心跳漏了一拍,要是换在别的时候可能已经无地自容,但今夜不同。也许是因为喝过酒,她才可以这样无遮无拦地看着他,这样恰如其分,却又不置可否。

  深夜回到名士公寓,两人都有些醉了。坐电梯到了八楼,他却不让她开自家的门,反拉着她推开通往消防梯的防火门,爬上楼顶。

  城市的夜空星光晦暗,楼顶没有灯,楼下的路灯和霓虹也似乎遥不可及。防火门一关,一切便沉入黑暗里,周遭只余夏夜温软潮湿的空气。

  他抱起她放在电梯房的窗台上,贴上来吻她,口中有啤酒麦芽的香气。她突然觉得,时间似乎真的回到那一天夜里,他们在Q中心的楼顶。

  起初,她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又吻住她,不让她讲话。她突然明白他的意图,没有任何交流,真的就像两个邂逅的路人那样。

  黑暗,陌生的体位和环境,更加深了这种错觉。以至于他分开她双腿的时候,她竟有些害怕。也许他是也一样,握着她腰肢的手微微颤着,进入的动作却是急切,直接,粗重。彼此相触到密合的过程短暂却又长久的印在她脑海中,一遍遍重复,仿佛既是相遇也是告别。这感觉叫她有些难过,却也知道正是这稍纵即逝与求而不得,将此刻欢爱的快感放大到了极致。

  她以为自己已然顿悟,可就在最后,他却又吻着她,对她说:“随清,我爱你。”

  许久,她只是拥紧了他,没有出声。

  离开天台,他有些沉闷,直至回到公寓,与她一同淋浴,互相擦干头发和身体,才又似乎回复到原来的样子,在床上抱着她,埋头在她身上,久久不去。

  “你干吗?”她推他。

  “让我闻闻。”他答。

  “闻什么啊?”她又推。

  “香啊。”他说。

  “什么香?不就是洗发水沐浴露么,跟你用的一样。” 她笑,也是无奈,这人住着她的用着她的。

  “我又闻不到我自己。”他赖着不走。从颈侧,到手臂,到胸口,他嗅着她,唇齿轻噬。她被撩起来,他却不继续,又回到她唇上,耐耐心心。

  她于是想,二十二岁的人也许就是这样,哪怕难过,片刻也就忘了。

  不过,二十二时的她又是怎样的呢?她只当已经不记得了。

  第31章 曾晨

  聚会之后的第二天,随清就收到了一个微信好友申请。

  对方的名字是Gina W,头像是一张本人站在山顶大笑的照片。跟许多暂居中国的外国人一样,毫无掩饰的直白。对方是谁,不言而喻。如果是随清主动加她,大约连验证都不需要。即是因为对这异国的应用不太了解,也是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一个电话号码只派几个月的用场,等到离开此地,也就作废了。

  不过,随清还是有种预感,Gina一定是有话要跟她讲,而那些要说的话显然是关于魏大雷的。但在她通过验证之后很久,那边都没有任何声音。她又觉得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新的一周开始,随清回到清营造上班。

  到那时为止,需要她在台前做的都已经做完,之后就是业主和投资人的事情了。但她也知道,这一次的路演以及后来的那些访谈都有不小的社会影响,自己很难再彻底地退到幕后去了。

  不过,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影响究竟会到什么地步,直到她接到母亲钱瑛的电话。

  钱瑛还是老样子。随清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脑中便会出现中学时代的教室,一个中年女教师蹙着眉在上面讲课,下面坐的永远是她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随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有这样的感觉。钱瑛做了一辈子财务,根本没当过老师,而且已经退休两三年了,一个人独居。如非必要,母女二人也很少见面。

  她们之间通电话的开场总是相似的。钱瑛说房子有一个角落渗水,银行发来一条意义不明的信息,新换的保姆还是不行,出门总是忘记带钥匙,打扫房间也弄得不干净。随清全都应下,记在行事历中,只待一一解决。

  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经跟从前截然不同。随清独立生活,并没有什么要靠到钱瑛的地方。反倒是钱瑛,经常要找她帮忙。但她总是觉得有些事依旧没有改变,钱瑛还是她生活中的那个批判者,甚至在她脑中幻化出一个声音,时刻执勤,根本不需要本尊开口发声。可要说什么童年创伤,又觉得挺矫情的,她小时候有吃有穿,也受了足够的教育,已经好过地球上99%的人。

  一直到最后,对话又如以往的无数次一样陷入冷场,钱瑛才说:“昨天晚上看电视,看到你了。”

  随清“唔”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气色倒是好了很多,”钱瑛又道,“只是头发怎么剪短了?看起来老气。”

  随清仍旧无语,又“唔”了一声,心里却有点想笑。钱瑛想表达的也许是对她肯定和祝贺,只是因为多年的习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非得挑出些错来不可。如果只剩发型可以挑剔,那就相当于是夸奖了。

  但就在电话挂断之前,钱瑛又添了这么一句:“你爸爸那边的亲戚肯定也都看到了……”

  随清听得有些难过,这么多年,母亲还是没有放下,可能一辈子都是这么别扭了。不过,这句话也让她确信,这一次钱瑛是真的为她骄傲的,只是这种骄傲的表达也是这样的扭曲。但不管怎么说,除去曾晨之外,她总算又有一件事得到了母亲的肯定。

  不过,既然连钱瑛都已经看到她在媒体上露面,各种议论显然已不仅局限在某个圈子之内。可能很快又会有人提起曾晨,提起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以及那场车祸。

  对此,随清不能说是毫无准备。事情是她自己要做的,是她清醒而主动的选择,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到过全部可能的结果。一年多前,曾晨离开的时候,她曾给自己造过一个硬壳,一旦有人触及,她便可以躲进去,只留下最浅表的意识在外面抵挡应对。她觉得这一次仍旧可以这样做。

  也是在那一天,罗理那边传来消息,保护区当年的环保检查已经通过,他们的项目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候,随清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准备接受一家杂志社的视频采访。收到罗理的邮件,她关掉采访提纲,反复看着屏幕上那几行字。

  项目已经确定,而且未成先红。清营造的工作原本就不曾停下,时至此刻各项深化图纸都已经完成,就只待过审。

  此时正常的反应,是走出去宣布这个消息,接受同事的祝贺,也许中午,也许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顿饭。

  但她想到的却是自己曾经在心中暗暗划下的线,两个人的终点,她与魏大雷的。他是为了这个项目来的,也的确为了这个项目而工作,走到这一步已是成绩斐然的结果。此时的她完全可以为他写一封相当有分量的推荐信,把他扶上马送走了。

  皆大欢喜,她对自己说,一切都比预想的要好得多。

  约好采访的时间已到,视频接进来,那记者果然提到曾晨。

  “您是不是跟已故著名建筑师曾晨工作过很长时间?”记者明知故问。

  “对,我在BLU工作了差不多有十年。”随清回答,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实事求是,但不涉及更多。

  记者又问:“那您的设计风格有没有什么地方受到他的影响?比如这一次G南的项目。”

  她于是又说出另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建筑之树。按照建筑树的分类,东方建筑只是历史上出现的旁枝,而西方才是正宗,是现代建筑发展的基础。但事实上,这观点本身也许就只是一种历史的局限,当一种新的思潮产生,就可能完全被推翻。

  记者不时点头,打字记录。随清却知道自己只是毫无逻辑地掉书袋而已,这些都是大学里上建筑史的时候听来的,与曾晨没有关系,更算不上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隔断上,有人轻叩。

  她抬头,见是曾晨对她做着一个手势:去我办公室。

  给我十分钟。她不假思索,亦回以一个手势。

  “建筑为什么必须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为什么非得留下些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存在?为什么不能生来就是为了腐朽?”她继续对记者说。

  片刻,才觉得不对,她心中狂跳,抬头再看,隔断外有人往来工作,但似乎并没有谁停下来敲过门。但方才的所见却又是那样的真实而清晰,她甚至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就是那件挂在楼上公寓衣柜里的藏蓝色西装。

  长桌边,她遇到魏大雷的目光,大约是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凄惶,他起身就要过来,直到她摇头,勉强挂上笑脸,方才作罢,坐下来继续工作。

  而视频那边,记者正不解地问:“随工,您刚才是说建筑生来就是为了腐朽?”

  结束采访,该圆的都圆过去了,随清又独自在办公室内坐了许久,这才走出去宣布了那个好消息。接下去的事与她想像的差不多,欢呼,祝贺,晚上请客。

  她强令自己跟着大家闹了一会儿,该笑的时候笑,该讲话的时候讲话,等笑完了讲完了,回办公室里去,才能在屏幕后面卸下那一副面具。可她刚坐下开了电脑,魏大雷就跟着了进来。

  “在干吗?”他凑过来问,一身的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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