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带着两人看田去了。
已经好久没下过雨,冬季那会的雪也没下多少,根本不够今年开春给田地攒水分,田地里的庄稼长得无精打采,地里甚至还出现了裂纹。
在田地里务农的人一听有人想买田,就像看到了大财主般围了过来。
叶瑾宁看这些田地其实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不代表她看不得庄稼人的命数,这一看,小脸就沉了下来。
牙行正摆着招摇撞骗的架势,想好好跟叶瑾宁介绍一番这田地有多么好,别看它现在收成不好,那只是假象,这田地旺人,买了就能家事和顺,男子中举,女子相到好人家,结果这话还没说出口,直接就被叶瑾宁一句话给怼得没回过神来。
“这田买不得,太晦气了,您故意介绍一块会被雨水淹没,受灾严重的地给我,这安的是什么心?难道您不知道,到时候发了洪水,这底下的村民可是要出人命的吗?”
叶邵寅愣住。
“什么?”牙行不明所以,但这并不妨碍他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她不买。
她非但不买,还造谣生事,说他这田晦气会出人命。
这一听,他哪里能忍?当即脸就黑了下来,正恼怒叶瑾宁的胡言乱语,正巧有个穿着华贵衣服的男子也在此处看地。
一听叶瑾宁的话,就走了过来。
“姑娘何出此言?这天已有两个月没下雨,田地都干涸了,庄稼人说这地恐怕要遭旱灾,就算不是旱灾,梅雨时节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大到引发洪涝的大雨来,怎么姑娘觉得会发大水呢?”
叶瑾宁本来是不想理他的,撇了他一眼,看到他命数上写着‘首富’这两个字,原本的傲慢就跟着顿住。
她绝不承认她是见钱眼开,看到首富两个字才改变主意,她完全是看在人家求知似渴的份上,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这天底下的事实真相什么时候需要用觉得来回应了?我说的不是觉得,是事实,很快就要连着下好些天的雨,这些房屋又都在下脚处,没遮没掩的,这里的人又都觉得不可能下雨,一点防备都没有,哪里可能不出事?况且我看了他们的命数,有几个已经活不长了。”
叶邵寅闭了闭眼,很想捂住自己妹妹的嘴巴,他真怕今天走不出这个村子。
叶瑾宁说这些不是危言耸听,是她的所见所闻,但世人总是听不得不好的,好些庄稼人立刻就发了怒。
男人却陷入了沉思。
牙行也不想跟雇主发生矛盾,趁着双方没动手前带着叶邵寅和叶瑾宁去看了一处祖屋。
“这祖屋原是陈乡绅的屋子,这一家子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十年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陈乡绅一家一夜之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大伙都说是陈乡绅在外头得罪了人,连夜带着家人跑了,他的弟弟觉得这屋子放置太久着实浪费,这才挂出来卖的。”
叶瑾宁点了点头,跟叶邵寅看了一圈,也是满意得很,只是在后院撞见一位妇人穿着一身白正在烧纸钱,叶瑾宁有些疑惑,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可不得了,当即变了脸,拉着叶邵寅就想走。
刚走出大门,迎面又撞上了那个首富。
“姑娘这是怎么了?”
叶瑾宁没有搭理他,牙行就追了出来,“两位怎么说走就走?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对呀,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这屋子虽然比不得咱们府邸,可也算有模有样,布局讲究了。”
叶瑾宁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又愤怒地看向牙行,“我说您存心的是不是?故意介绍这种大凶的宅院给我,难道不知道十年前这屋里死了十几个人,还埋在屋里了吗?晦气,太晦气了。”
叶邵寅傻住,立马就觉得要糟。
牙行/首富:“……”
牙行那个暴脾气啊,她是说陈乡绅一家就死在了屋里头?死了十几个人,除了陈乡绅一家还能有谁?
听到这话哪里能忍?当场就想跟叶瑾宁撕破脸皮,要不是叶邵寅死命拦着,第一时间把叶瑾宁弄上了马车,保不准两人就开打了。
首富楚邢就站在原地看着叶瑾宁上了马车,直到两人渐行渐远。
牙行刚发泄完,回头就看到楚邢站在边上,人便有些尴尬,“楚……楚公子,你可别听那疯婆子胡说八道,我们家的房子肯定是没问题的,要不小的带您去瞧瞧?”
楚邢笑了笑,摇了摇头,“不了,那姑娘说得挺有趣的,我就多待几日看看又何妨?”
牙行笑容僵住。
马车上,叶邵寅抱怨道:“我的姑奶奶啊,为兄知道你能看人面相,有大本事,可是以后这些血淋淋的真相,您老能别说得那么清楚么?”
叶瑾宁感到疑惑,“为什么?”
“为兄怕你被打。”
叶瑾宁面露了然,看叶邵寅的想法倒有些变了,这个便宜兄长没想到还挺关心她的,她摆了摆手道:“放心吧,二公子,他们打不过我。”
“打不过你?你确定?”叶邵寅看她小胳膊小腿的,人无二两肉,再想象未来她可能会不经意地得罪商贩、当官的、当兵的,甚至是掌权的,那些大块头一个顶她三个,这怀疑的目光就怎么也收不回来。
“确定,”叶瑾宁点了点头,迷之自信让叶邵寅很想捂住自己的眼睛,看他这六妹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为了她的小命着想,他觉得他有必要上哪都带着她。
如果叶邵寅知道后面叶瑾宁做了什么事,他一定后悔死今日的想法,甚至还想回到这个时间点暴打自己一顿。
严重怀疑年纪轻轻的自己是怎么瞎的眼,叶瑾宁那叫风一吹就倒的人吗?她不是,她非但不是倒下的那个,反倒是那阵风,还是飓风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青青子衿”为本文投的5瓶营养液,么么哒
第十四章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盛京城开始打雷闪电,下起了瓢泼大雨。
隔天楚邢起床推开门时,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随身伺候的小厮看到他要出门,立刻拿了把伞就跑了过来。
“楚先生,外面雨大,您怎么出来了?”
楚邢笑了笑,回应道:“别担心,我只是去外面看看而已。”
“那小的跟楚先生一起去,”小厮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替楚邢撑起了伞。
楚邢比较高,比小厮高了整整一个头,小厮撑伞有些费劲,为了照顾小厮,楚邢走得并不快,还特地弯下了一点腰。
楚邢看着地上的泥土,泥土是黄褐土,大量雨水的涌入带走了一些泥沙,地面上坑坑洼洼,很是难走,没一会儿,楚邢那双鞋就变得污浊不堪,连带着衣角也沾上了好些泥。
“楚先生,这大雨天的,外头又有什么好看的?”小厮很不理解。
楚邢只是嘴角含笑,没有解释。
两人很快到了昨天看田的地方,田地里的庄稼人穿着蓑衣正在疏通水流,就怕雨水淹没了地里未长成的庄稼。
有些农民见到楚邢,还热心地叫他不要往前走了,前面的路更难行。
楚邢礼貌地谢过他们的好意,目光眺向下脚处的房屋,房屋虽简陋了些,但看着并不像会出事的样子。
他看了一会,就叫小厮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路确实比前面的难走一些,走着走着脚就有些陷入土里了,小厮劝楚邢别再往前走,就此返回,楚邢没有答应。
两人很快到了陈乡绅那间祖屋,屋子大门紧闭,雨水淋湿了墙头,看着萧条了些,倒也算一间恢弘的祖屋,除此之外看不出其他异状。
楚邢摇了摇头,都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叶瑾宁随意说的几句话,他竟然有些当真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便喊小厮回去了。
路上遇见两三庄稼人在交谈昨天叶瑾宁说的话,语带鄙夷,“昨天那姑娘还说我们这会遭遇洪水死人,雨虽然是大了一点,哪里就能淹没田地闹出人命?果然是胡说八道。”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她跟董老板说陈乡绅一大家子十年前死在了屋子里头,把董老板气得脸都青了,你们觉得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少胡说八道,要真十年前死在屋里了,我们村里的人怎么可能没人知道?别听她瞎说,我看那姑娘就是个疯子。”
“说得也是,她还咒我们会出事呢,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
楚邢听着,不禁莞尔,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毕竟那姑娘说的,确实是无稽之谈,荒谬得很。
第二天,雨势依旧保持着不大不小的状态,楚邢照旧跟小厮出去走了一圈,还是没什么发现。
第三天,雨势渐小,甚至有了收尾的迹象,天色看着即将放晴。
楚邢索性也不出去了,就坐在屋里烤火,听着小厮转述村里人对叶瑾宁的冷嘲热讽,连声咒骂。
楚邢抬头望天,真觉得自己魔怔了,这都过去三天了,哪里有叶瑾宁说的那些事?
他摇了摇头,唤了小厮去收拾行囊,准备隔天就走。
就在那天半夜,天空轰隆一声,把楚邢和小厮从睡梦中惊醒。
小厮刚点了灯,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楚邢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便赶紧喊了小厮去外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小厮披了雨蓑跑了出去,回来整个人都是惧怕的,手脚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他神色慌张道:“不好了,楚先生,瑶河决堤了,河里的水冲进村里,把田给淹没了,田脚下那五户人家遭了秧,听说淹死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什么?”楚邢心惊,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叶瑾宁说的话竟然成真了?
他心跳动得厉害,觉得自己可能真遇到了什么高人了,这心是既激动的同时又压着理智。
他赶忙穿好衣服,唤了小厮一道出去救人,刚出门就与村长等人撞上,村长愁眉苦脸,话都没跟楚邢说上两句,就急匆匆地跑去救灾。
这群人一直忙到天空放晴,太阳升起。
河水已经把一切都冲没了,又从水里捞出了两具尸体,有几个妇人坐在边上的石头上痛哭。
没死的都心存侥幸,甚至有些感谢他们当初没有像那遭了灾的五户人家一样,对叶瑾宁说的话嗤之以鼻,反而心生警惕,这才逃过一劫。
楚邢看着这幕,无奈地叹了口气。
远远的有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村长,不好了。”
“慌什么慌?难道还有比发了大水更不好的事?你给我歇会再慢慢说。”
“是,”村民歇息了会,等气顺了才说道:“村长,昨天夜里山上塌方,砸坏了陈乡绅祖屋的一角,从里面掉出了好几具骸骨,那骸骨全都变白了,层层叠叠的,好不吓人。”
“什么?”村长和村民大惊失色。
楚邢也是面露诧异,震惊地望了过去。
“前几天那姑娘……那姑娘说的话……成真了!”
*
连下了四天雨,这雨终于停了,叶瑾宁被这几天的雨下得浑身不舒坦,正发愁可以去做什么的时候。
叶邵寅就冲了进来,跟她说道:“六妹妹,等会二哥要跟祖母出去一趟,你收拾收拾也跟二哥去吧?”
叶瑾宁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子,不自觉地扫了他一眼,根本看不出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又把头埋了下去,闷声道:“去做什么?”
叶邵寅把她拉了起来,“去做什么你就别问了,反正是关乎你二哥的终身大事。”
他赶紧喊了丫鬟进门帮叶瑾宁换衣服,换完后就将叶瑾宁推上了马车。
在马车里他才接着说道:“你祖母为我相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御史大夫的女儿,虽说是个嫡女,但听说长得很不好看,那简直是要我的命,你这次去替我把把关,看看人家姑娘是不是你二哥的命定姻缘。”
叶瑾宁点了点头,她听懂了,这是让她去帮忙拒绝人家姑娘的意思。
叶邵寅又觉得不放心,怕自己说得太委婉,叶瑾宁听不懂,于是又补充道:“不过这命定姻缘也得看人,像你二哥生平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美人,让我娶一个丑女人回来那铁定是不行的,到时候你只管看我眼色,我要是觉得不满意,就冲你眨三次眼,你看到人家姑娘什么命数,就尽管说,难听些也无妨,哪怕她那命数就是你二哥的未来妻子,你也要说不是,有什么后果,你哥哥我都替你担着。”
叶瑾宁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需要她故意去说不是,那本来就不是她二哥的未来妻子。
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本来这婚事就是要拒的,她二哥这命数,哪里能娶人?
她安抚道:“放心吧,二公子,我知道该怎么跟人家姑娘说。”
“你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