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了虚无缥缈的爱,赌上所有身家。
她呜了一声,心里又疼又酸,软软胀胀的,她何德何能。
晏沉摸摸她,“怎么了?”
鄢枝埋首其怀中,不语。
十日后清晨,一人一狐正在睡觉。
鄢枝在梦里感觉自己身姿轻盈,四肢百骸俱充满力量,她情不自禁舒展四肢,心里暖融融。
现实里。
晏沉手边的狐狸蓦地变为人形,安静侧卧,睡颜绝美。
她乖顺地靠在男人肩边。
晏沉倏尔睁眼。
下一瞬,他身体放软,轻轻侧脸瞧她。
晏沉注视着她醒来。
鄢枝一醒,立马感觉到视线变化,亦一下子看到晏沉的眼睛。
她心跳停了一下。
鄢枝别开眼,脑子不甚清醒,心慌意乱,晕乎乎的,“我变人了吗?”问了一个傻问题。
晏沉看着她,手指摩过她的脸颊,声音沉沉:“嗯。”
鄢枝睫毛一抖。
她抿抿唇,“什么时辰了?”故作镇定望回去。
目光相触,她眼神蓦地收回,像缩头乌龟一样。
晏沉勾唇。
倒是比原来害羞很多。
“卯时三刻。”
鄢枝坐起,一副高冷之色,“该起了。”声音也冷津津的。
然晏沉只瞧得见她红若滴血的耳朵。
一支羽毛从心尖滑过。
“好。”
一室无话。
晏沉洗漱完毕,鄢枝道:“我要回七仙院。”
晏沉看着她,“什么时候回来?”
鄢枝的手指在袖中抽了抽,“不知道。”话一出口,察觉语气冷硬,像是在拒绝,忙道,“我不是……是因为……事情很多,也不是,就是……”她懊恼咬唇,背过身,“我有空就过来。”
她一顿。
这话更像在敷衍了。
她垂眼,算了。
她欲踏出门。
下一瞬,男人的手一捞,转瞬将她带回,一具身体从后贴上她,晏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着急,慢慢说。”
鄢枝抿抿唇。
她道:“我离开月余,情兽内部有很多事情要商议。”
“嗯。”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嗯。”
“我没有其他意思。”
“嗯。”
许是因为晏沉在身后,两个人不用对视,鄢枝故能将话讲完,语气亦柔软下来。
她吐出一口气。
“你不必这样。”晏沉的嘴唇贴着她的头发,“你可以像刚刚那样说。”
——不知道,有空就来。
他不会介意。既不会介意她的话,也不会介意她语气冷硬。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晏沉抱紧了她,“冷冰冰的你,一样很可爱。”
鄢枝脸一红。
他在说什么?
“我说了,我答应你是鄢枝。”
所以不必刻意柔软。
她的柔软,他看得到。
鄢枝被他抱着,话一句一句刻进心里,她晕乎乎的脑袋逐渐恢复清明。
心境亦明朗开阔。
“好。”干脆爽利。
晏沉放开她。
鄢枝回身,“我走了。”
“嗯。”
鄢枝眨眼消失。
晏沉看了一眼她消失的方向,动身进宫。
他从来没打算圈养一只金丝雀。
她幸好不是金丝雀。
鄢枝回到七仙院,第一时间没有见鄢黎,见了宝宝。
鄢宝知道这一天必定会来,从他得知谢瞳跟着晏沉去了阳城的消息之后,他一直等着这一天。
二人站在房内,鄢枝看着他,鄢宝垂下眼。
鄢枝不必再确认一遍,亦不必问为什么。
她在暗部听得已经够多。
鄢宝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
鄢枝半天没说话,鄢宝半晌开口,声音涩然:“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鄢枝沉声道,“你若爱她,便正大光明爱她。不必躲在了壳子里,以亲情惑之。”
鄢宝身体一僵。
“感觉得不到时就横跳他方,感觉能得到又暗自闪回——此非君子做法,多小人得意。”
鄢宝瞳孔骤放,惊讶道:“姐姐!”
“别叫我姐姐!”鄢枝厉声道,“别用小儿形态故意惑人!你不是真正的孩子,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
鄢宝愣在那里。
鄢枝冷冷瞧着他:“你若担不住错,又如何挑得起对的?所有人都以小孩待你,你便以为自己也是小孩。犯错的时候是大人,承担的时候便是小孩,世间哪有如此好事?”
他垂下头,面色青红交接,有瞬间难看。鄢宝很想反驳,但话到嘴边,一阵失声。
是的,鄢枝说得难听,但他确实不自觉如此。
他享受着小孩形态带来的便利,已经习惯在某些时刻故意装傻充愣。
小孩形态,给了他特权。
但每一项特权,都有它的代价。
他不知不觉付出了最昂贵的代价。
谢瞳能原谅他,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而是因为他是她弟弟。
鄢宝身体颤抖。
鄢枝的话,瞬间惊醒了他。
鄢宝膝盖一软,跪下,红眼咬牙道:“……我错了。”
鄢枝不语。
他俯身,声音不再故作天真,清亮中略带磁性:“请少主责罚。”
半晌。
“我此刻若是少主,你便是背叛情兽一族的奸细。我不会罚你——”鄢枝看着他,“我会直接杀了你。”
鄢宝身体一僵。随即,他闭上眼,“任凭少主决断。”
一把剑横在他脖子上。
鄢宝闭眼仰头。
两息后,剑掉在地上。
“但你不会对少主坦白。”鄢枝垂眼,“我现在是你的朋友。”
鄢宝蓦地睁眼。
鄢枝看向他,二人目光交汇。
“鄢枝原谅你所做的一切。”
宝宝心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