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则不知何故被取悦,“从小到大,无论做任何事我都会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辛怡噎住。
此刻感受并不陌生,辛怡想起邢院长那封邮件。
他们两个不愧是一个姓。
吃饱饭,辛怡归置餐桌,邢则顺势抢过她手上抹布,拿到水龙头下面冲洗,“我吃得比你多,力气比你大,你歇着,剩下交给我。”
忙活一通确实腰酸体乏,辛怡第一次觉得邢则的不见外如此顺她心意。
收拾好餐桌,邢则又去清理抽油烟机,最后不忘打包好厨余垃圾丢在门口。
期间,他不会乱看,也不会打听她的个人情况,一般人估计起码会问一句她为何独居。
辛怡才发现,邢则的自来熟其实很有边界感。
“抽油烟机的扇叶以后记得定时清理,还有,你那个油污净挺好用,能给我发个链接吗?”邢则一手提着垃圾,一手牵着甲胄,费劲地掏出手机。
“对了,你的钱好像转错了。”辛怡轻拍额头,回身去拿手机。
哪怕目前经济状况确实紧张,她也不想随随便便占人便宜。
没等辛怡把事情讲清楚,邢则接到李润电话。
李润对邢则目前窘境好奇心爆发,主要是想看他热闹,时间才过去不过两个小时,电话便心急火燎追过来。
李润没直接触邢则霉头,方式很迂回:“你今天让我打听的事情,大概有点眉目。不过你怎么想到要把甲胄送狗狗日托班的?”
邢则回道:“甲胄分离焦虑太严重,我早晚因为它被投诉,白天我去工作时,干脆给它找个地方送去托管。最好距离近一点,我接送它方便。”
两只手都拿着东西,邢则打电话不大方便,手机壳有点滑,他侧了下头,余光注意到半米开外的辛怡,眼神里的热切一眼看透。
“行,我给你留意着,对了,晚上你吃的什么?”
交情不是一两天,李润什么秉性邢则一清二楚,干脆不答。
见邢则要走,辛怡叫住他:“你等等,还有甲胄的狗窝、狗碗,我帮你拿回去吧?”
不是错觉,辛怡脸上笑容确确实实扩大几分,眼瞳里的波光汇成涟漪,灯光下一荡一荡。
邢则想到夜光游水母,一种刺胞动物,具有发光能力。辛怡弯眸,一只只小水母冒头,荧光忽闪忽闪。
看一眼就能猜到,她起了小心思。
邢则耷眸,轻轻“嗯”了一声。
每次去邢则家,辛怡都会被甲胄强行“送礼”,这次也不例外。
消受不住甲胄的热情,辛怡尴尬去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够了,一会家底都要被你搬空了。”
好在甲胄叼来的东西比较寻常,不涉及邢则的私密,辛怡就怕它又叼来个蛇蜕之类。
她其实也好奇邢则家为什么会有这类东西,不过,想到邢则从不会围绕个人问题对她展开询问,恪守界限,导致她也不好先开这个口。
邢则还在打电话,故意跟李润绕弯子,辛怡默默注视着他,等待时机。
可能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邢则终于回头,用眼神询问。
辛怡打好腹稿,正要争取,不妨甲胄又叼来某样东西过来。瓶身有点凉,吸引辛怡注意力,冰得她一机灵。
“这是什么玩意?”
担心又是无法承受的东西,辛怡急撤两步,东西没拿稳,一声脆响后落地,瓶盖被摔松,散出来长条状的东西,软软的,还会动!
……是蚯蚓。
辛怡最怕两样东西:腿太多的,以及没有腿的。
她吓到失声,眼看蚯蚓在地砖上爬行蠕动,好险没站稳。
“你没事吧?”
当甲胄将瓶子叼给辛怡的时候,邢则见势不对,赶紧过来,从后面托了一把辛怡,手掌接触到她单薄的肩胛骨,烫到一样,迅速抽手。
辛怡自己都没注意,半边身子偎进邢则怀中。
“蚯蚓,你家里怎么会有蚯蚓?”上次好歹是死物,辛怡声线颤抖,哆哆嗦嗦。
邢则右臂不自然垂落,手上攥握着手机,沉默过后,从手机另一头忽然传来一声怪叫:“我没听错吧,女孩子的声音,邢则,你有情况?”
李润语意暧昧,也是刚刚邢则揶揄他,存了故意报复的心思。
辛怡如梦惊醒,侧头去看邢则时,脸颊几乎紧贴他臂膀。
之前邢则说什么?
说他吃得多,力气也大。
吃得多倒是真的,至于力气,如果之前辛怡还心存怀疑。毕竟冬天衣服厚,看不出来,邢则个子又拔得高,身材在视觉上是瘦削的。
不过现在,贴着硬邦邦的肌肉,辛怡内心给出肯定。
力气应该是不小。
可能刚在她家劳动一番,肌肉充血鼓胀,坚硬蓬勃,隔着衣料,高于女性的体温夹带洗衣液香气,烘在辛怡侧脸。
第7章
辛怡似乎听到血液朝耳后急涌的汩汩声响。
“吓到你了?蚯蚓是我从渔具店买来的。”邢则侧身,去收拾残局,他的动作有点不自在,被辛怡靠过的右侧胸膛紧紧绷着。
辛怡迅速纠正心态,一本正经:“还好,只是太突然了,你喜欢钓鱼?”
“不算喜欢,只是偶尔会跟朋友去放松一下。”蚯蚓统统被邢则铲走,他不忘拿来消毒纸巾擦拭地板。
甲胄对人类情绪不敏感,又要作妖,辛怡一边防备,内心的急切被放大,想到刚刚已经出丑,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同邢则言明。
“那个……刚刚我听你给你朋友打电话,说是要给甲胄找个狗狗日托班?”
邢则直起身,看着她,“对,我平时工作太忙,对甲胄照顾不过来。”
“那你看我行不行,我帮你照顾它?”辛怡毛遂自荐,说完耳朵又是一热。
凡事她都会习惯于先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一刻,除去窘迫之外,辛怡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的是,邢则却一口答应下来。
“我能感受到,甲胄很喜欢你,被小动物挑中的人都很善良。你是它选择的人类,我相信它的眼光。”
辛怡定定直视邢则眼睛,喉咙发涩。
她仓皇低头,又对上甲胄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依旧看起来傻乎乎的。
“我……”
“嗯?”邢则嫌弃地将蚯蚓装回瓶子,轻晃瓶身,想着要不要晒干给李润送过去,让他吃地龙干补一补。
辛怡一口气说完:“其实我也没多善良,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解你的燃眉之急,而是因为我最近十分缺钱,暂时又找不到工作,才把主意打到你跟甲胄头上。”
邢则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他将瓶子扔进垃圾桶,身体往后一靠,后腰顶在桌沿上,手臂往两边一搭,安静听她说话。
辛怡眼底的惭疚眼看要溢出。
她觉得自己好像辜负了一只小狗的信任。
邢则笑笑,“看出来了。”
辛怡震惊抬头看他,向他求证:“是不是我一身穷酸气被你闻到了?”
邢则被她说法逗笑:“你长了一双不会骗人的眼睛,还有,那天提到物业费,你反应很激烈。”
回忆里确实有这么一遭,当时辛怡切实是被三块五的“巨额”物业费震惊得不轻。没想到邢则会留意。
还有,说什么长了一双不会骗人的眼睛……
辛怡耳根热度再度向上飙升,借着撩眼前碎发,指尖从眼尾匆匆拂过。
“我们现在不仅是邻居,还是公平的合作关系,你代我照顾甲胄,获得应得的报酬,也了却我一桩烦心事,很完美。”
辛怡被他真诚的话语蛊惑,蠢动的负疚消散,竟也觉得“完美”。
她小声翼翼开口:“那我能问下,应得的报酬是多少?”
邢则眼角的笑始终没散,给出一个让辛怡满意的数额。
辛怡松口气,踏实许多,话也多起来,“那这个月的,你可以少给我几百,是你今天多给我转的,休息日你如果忙的话,也可以把甲胄交给我照看,我这个人挺宅的,没事一般不出门。”
她竭尽善意,回报邢则那份可贵的信任。
邢则的视线几次在那双明眸上流连。
辛怡回家后,邢则勒令甲胄立刻过来擦脸擦脚,这是每日必做的日常清理。
甲胄憨憨的,玩得累了,在吐舌头。
邢则逮住机会,拉住它的舌头。
甲胄不满,用挣扎嚎叫表达抗议。
邢则笑笑,撸撸它的狗头,“以后对人家小姑娘温柔点,要乖乖听话。”
甲胄哼哼唧唧,扭着屁股趴进狗窝,勤勤恳恳舔自己的狗爪子,时不时将鼻子埋到上面,使劲嗅嗅。
晚上辛怡额外包出十个饺子,少油少盐,征得邢则同意后喂给甲胄。
看它的样子,好像是意犹未尽。
邢则摸摸腹部,吃得有点胀胀的,当时鼩鼱的本能操控了他的食欲,导致食量猛增。其实往常邢则的食量并不算夸张。
他放下手头工作,起身去房间找健胃消食片,经过垃圾桶时,嫌弃地踢了一脚。想着等下夜跑的时候,顺手把装蚯蚓的垃圾袋扔掉。
当晚,辛怡抖开棉被,准备入睡时收到邢则发来一张表格。
表格以时间为轴,细致介绍甲胄喂养方式,每一列都有清晰标注。比如喂食要掌握的重量区间,以及零食如何分配,还有几种营养品与狗粮混合的比例等等。
辛怡手指杵着屏幕上下滑动,态度认真。
邢则执行力倒是强,表格是他刚刚整理好的,上面数字十分精确,可见人很细心。
辛怡有点感慨。
由于生活环境原因,她从未养过宠物,也没有余力去关注这方面。没想到,养条狗竟然如此劳心费力,最主要的是费钱。
下午她闲时查了一下狗粮价格,让她狠吃一惊,尤其是甲胄吃的那一款,价格更是贵得让她咂舌。更别提磨牙棒、小零食等等,品类着实丰富。
辛怡叹口气,卸去浑身力气,向后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