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上辈子他也这么做了，但是她不知道。

　　“ 不要，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没拦过你，只是这一次，不要。”

　　薛灵君看着她，良久，久到江清璃以为他就会这么看着她一辈子，“不行师姐，我只不听你的话这么一次。我知道师姐有方法，可师姐方法之下维护的不是我们可以在一起，只有我才这么想，所以我得变得很强，才能不被欺负，也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说爱你，和你在一起。事成之后，你爱我也好，恨我也好，不管怎样，你还是只能待在我身边。”

　　脚下一紧，江清璃脚腕的金环又将她绑回棺材里封上了盖子，她最后看到的是薛灵均的脸，那双眼里含着温情和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棺材被加了禁锢，她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只有绝望，好像有什么东西都彻底崩掉了。

　　江清璃开始在棺材里四处摸寻，寻找破解的办法，在一个角落里她摸到了一个纸团，打开后里面裹了一颗血红色和金色交织的珠子，

　　江清璃手指一打，一团火光漂浮在棺材里，地方有限，她将就着看，发现就是她看过的那本书里的残页，大意是指如果能将这枚珠子打到薛灵均体内就会让他从魔身重新变回普通人。

　　而这枚珠子是上一个制服魔头的人颈骨所化，希望他能留下东西改变魔身毁天灭地的预言云云。

　　江清璃还在犹豫，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她真的要用在薛灵均身上吗？

　　下一秒珠子发起红光带着她破开棺材冲出来，江清璃环视一周，刚刚她看到的人偶现在已经变成一小撮粉末。

　　而薛灵均他变得陌生了。

　　周身环绕着煞气，他头上的魔纹越来越显眼。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红光闪过，江清璃看到他眼里的爱少得可怜。

　　下一秒，薛灵均迈着步子朝她走来，掌心里拖着漂亮的火光，但江清璃知道，那光只是看上去漂亮，实际上十分危险。

　　江清璃握紧手上的珠子，提剑刺向薛灵均，可对方非但不躲，还继续朝她走过来，一点儿都不带皱眉的。江清璃慌了神，连忙收了剑，可薛灵均反倒笑笑，拦揽住她的腰，“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他这一笑才让江清璃确定他没有变，还是原来的他，就算实力大增看上去十分危险，他还是他熟悉的薛灵均。

　　他只是稍微侧了侧头，火光就变成光剑朝墓地墙壁飞去，“走。”

　　这就是他想让她看的？炸别人坟头？

　　江清璃看过去，薛灵均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这就好，她拧起的心稍微放松了下。

　　只是，江清璃握紧手中的珠子，当初找办法的时候想无论什么只有能有机会她就一定会试，可眼前这东西真要用到薛灵均身上时，她却多少有些犹豫。

　　到底来路不明，如果伤了他该怎么办。

　　江清璃看着薛灵均漂亮的下颚线，不由得想，他现在在想什么？

　　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脚下的墓室一寸寸炸开，薛灵均把这地方毁了。

　　“以后魔界不会有传承，我答应你，出去之后找一个环境好的小山村，就我和你没有别人，再也不过问世事，你放心，你害怕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它们出现。”

　　看着他的眼睛，江清璃的好就卡在喉边。

　　“清璃你在干什么？还不趁此妖魔势弱，就地诛杀他。”

　　她的耳边炸起师傅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了师尊和其他四位师叔，他们撑起了一片结界，里面站着伤痕累累的师兄弟和魔界众人，魔界的血色天空和断壁残垣为背景，周围嚣张的战火刺痛了她的眼睛……原来她那日放走的师兄弟，手里真的掌握了魔界的消息。

　　江清璃的舌尖泛起苦意，不明白为什么命运非要把他们推向对立面。势弱吗？江清璃看向地面，不容易发现的地上有一块黑色格外显眼，她顺着视线看上去，薛灵均的手腕在流血。她早该知道的，如此大量吸收魔气，轻则陷入混沌疯疯癫癫，重则爆体而亡。

　　问为皱着眉扔出一把剑。

　　在他身边做了多年徒弟，江清璃自然知道，这是想让她捡起剑杀薛灵均。

　　江清璃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问为见状，只是传音告诉她：“清璃，这是为师耗费生命力制成。你幼时我曾算出你与这魔头有感情纠葛，不得已遏制你的情绪送你修无情岛。也知道你命中有此一劫，所以今天愿用为师的命来换你的命。”

　　难怪师尊一直在闭关，可师门和薛灵均……

　　江清璃生出了莫大的无力感，重来一世的结果还不如上一世，之前薛灵均给她读话本，她最不喜欢双死的结局，没想到竟在此刻换成了他们两个。

　　她捡起剑看着薛灵均，闭眼再睁开，原本下定的决心在看到薛灵均时变了。明明站得很近，却像隔着银河。

　　她知道，如果是她的话，薛灵均不会动手反击。

　　薛灵均没说话，他看着江清璃满眼都是苦涩和哀求，“师姐，别对我这么残忍，求你了。”

　　江清璃没说话，手里的剑是师尊的命制成，用来换她的活路，如果不用，不就白白耗费了师尊的生命。

　　两难之下，手里的珠子闪着红光跳跃了两下。这时候似乎没有比这还好的方法，江清璃拿着珠子，打进薛灵均的心口。

　　他看着江清璃动作，除了目光外有一丝愕然外，他什么反抗都没有。

　　江清璃将剑丢在地上，如果她不用，依师尊的能力说不定还能逆转这种殒命的方式，她也不需要换命，若天道真的无情，这枚珠子不能逆转薛灵均让他变成人，那么她亲手斩杀薛灵均和他死在这里也无妨。

　　不过有点讽刺，江清璃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怎么都想让薛灵均死呢？连她都要被迫着这样做。

第57章

　　薛灵均忍住心口的不适, 扯了扯江清璃的嘴角，“师姐你别这样, 我看着难受……咳。”

　　话还没说完, 薛灵均捂着心口身形一软跪在地上，他侧目看着江清璃，一只眼睛变成了金色, 一只变成了红色。

　　两股灵魂在争夺他的身体。

　　江清璃突然灵光一闪，会想到过去种种, “你……过去骚扰我的那些人都是你？”

　　双眼金色一闪，那人说道：“聪明, 不过那可不算骚扰, 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明明用着薛灵均的脸和他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人十分不适。

　　很快红色又重新占据这具尸体。

　　看到她的第一眼, 薛灵均递过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没事师姐我不痛我真的不痛。”

　　他只是在报平安。

　　“清璃，快杀了他。”

　　金红两色不停地在薛灵均两眼翻转, 争夺这具身体的使用权，巨大的痛苦和强大的魔力几乎让薛灵均受不住。

　　他……走火入魔了，他极力在忍耐，可是不是失控的魔力也让周围人吃不消，都很惨，更惨的是那些拿□□在扛的妖魔, 他们没有保护罩，稍微躲不及时，就变成了地上的一摊黑灰。

　　江清璃也被击中了，她侧头看了眼伤口, 泛着黑气还在流血，但不是很严重。扭头一看薛灵均却十分痛苦, “你杀了我吧。”

　　他的嘴角，耳边和双眼已经留下了鲜血，已经没有了人的样子。

　　“清璃。”

　　这一声师姐让江清璃回神，这是上一世的薛灵均。

　　“没事有我在，你用手中这把剑，刺中他的右眼。”

　　江清璃看过去，右眼是金色。

　　“快点清璃，我之后再和你解释。”

　　“你以为杀掉我你还有活路？我没了，你也会彻底消散。”

　　薛灵均只是笑笑，“相信我清璃，我不会有事。不要担心，我们都不会伤害你。”

　　他的话让江清璃心神定下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听他的或许没错，江清璃提起碧落剑，刺向薛灵均的右眼，在刺入的那一瞬她的右眼也爆发出剧烈的疼痛，接着被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捂住眼睛，“别怕，有我呢。”

　　就像上一世那样。

　　江清璃的眼角滑下一抹泪，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不是天道的宠儿江清璃，而真的是天道，那时她的名字叫夕。

　　因为在无息之境待了太久，天道的职责让夕深感疲倦。但没有找到下一个天道，按无息之境的规矩不能放她走。

　　于是夕又等了几千年，才等到一个薛灵均。

　　不过那时候，他的名字叫天均，是个好苗子，但可惜是个魔体。

　　但夕没有放弃，她幻化出一个分身，让她去找天均，又是几百年过去，天均终于为了她愿意冒险，用淬魂珠洗净自己的魔骨变成普通人。

　　可那不只是淬魂珠，里面也藏了夺舍的邪门歪路，事情只差这一下的时候，她犹豫了，开始想逆转这一切。

　　她失败了，天均成为了新的天道，而她重入轮回。

　　又几百年过去，天均已经熟练掌握了天道的能力。

　　于是，江清璃诞生了，她出身高贵，修炼也可事半功倍。天均又送了自己的分魂下来，给了他属于自己的脸，给了他相似的面容，以及和江清璃两小无猜的身份背景。

　　看着他们相知相许相爱，天均的感情变了，他开始嫉妒另一个自己可以得到江清璃的爱。

　　索性他毁了第一个世界。

　　他改了薛灵均的命格，让他从仙门堕入魔道，以仙魔之子的混血身份备受屈辱，可这样低贱的身份，江清璃还是爱上了他。天均生气了。

　　可在他还没来得及用淬魂珠做什么之前，薛灵均就先发现了不对劲，他自爆毁了三界，身为天道，让三界平稳运行是他的职责。薛灵均此举逼着让他重新来过。

　　甚至于，薛灵均还让江清璃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再之后发生的，就是江清璃知道的这些。

　　江清璃惊醒，看着眼前这一切发蒙，竹屋外云雾缭绕，这样的景色深深刻在她的灵魂里，江清璃知道，这里是无息之境。

　　她的床边站了一个人，熟悉的脸熟悉的感觉，江清璃看向天均，“我不是夕，不一样的经历养出来的人不一样，经历这么多，每一世都是新的人，这样说好像很不对，还请你放下执念。”

　　一声低低的叹息在头顶响起：“清璃，我分得清。”

　　这是……上一世的薛灵均，「薛灵均」非常认真地看着江清璃，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天均已经被他归魂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再也不存在。”

　　江清璃看过去，地上躺着一个人影，是薛灵均。

　　“那他？”不会变成新的天道了吧。

　　「薛灵均」面上划过一丝嫉妒，“安心，我自爆后就回到了无息之境，天均或是无聊，或是想拉着我一起嫉妒他，留下了我这抹分魂。所以，我偷偷给他下了些绊子，以及改变了法则。”

　　“这也是夕之前一直想做到的，打破法则和天道，让每个人都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因命运低头。所以，他不会变成下一个天均。”

　　江清璃点头，稍放下心来，定眼瞧着眼前的「薛灵均」。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但他却比薛灵均消瘦些，眼里像藏着化不开的哀愁，看着她的眼神含着忧郁。

　　身上穿着天均的衣服，手上还留着上一世她咬过的疤痕。

　　“我也不会。”「薛灵均」笑道。他想和薛灵均抢江清璃的关注，那个坏小子，实在是占了他太多便宜，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话，「薛灵均」不介意往树上扔点虫子。

　　“谢谢。”知道一句谢谢没有什么用，但她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薛灵均」脸上的笑容一僵，又佯装轻松笑笑：“不用谢，我也给你们下了很多绊子。”

　　江清璃：“什么？”

　　“因为嫉妒。”

　　「薛灵均」说完这句话，不再愿意多说了。

　　天衍宗婚宴的事情，其实也有他的手笔，想和江清璃成亲的人也有他。而且待在这里越久，他就越能体会到天均发疯的原因，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另一个自己相爱，对他好，就会失去理智越来越嫉妒。

　　还好，他能克制，在他能自爆顺着天均的预言毁了三界逼天均重来时，就做好了准备，他和江清璃此生再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