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意外的，她居然不讨厌。

　　她还是第一次和外人离得这么近，她微微抬头盯着他白净的下颚，却意外发现了他微红的耳尖。

　　看来尴尬的不止她一人。

　　“他们在哪？”

　　火光从他们身旁闪过，“应该是去哪里了，追！”

　　等追兵走了，薛灵均立马放开江清璃，准备跑路离开。

　　却不曾想还没跑利索，就被江清璃攥住手腕。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不过拉就拉了。

　　江清璃道：“快走。”

　　直到跑出王府搜查范围，她还一直攥着他的手。薛灵均不说话，一路上沉默着别别扭扭仍她拉。

　　“真有意思。”江清璃停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师傅骗她，这人间比她想象得好玩多了。为什么她之前都只顾做任务，不看看这人间呢？

　　薛灵均站住，“既然如此，我们就……”分开吧。

　　“到处转转，走！”江清璃重新拉住他的手腕，打算好好看看这个人间。

　　薛灵均知道应该拒绝她，可这是江清璃……他无法拒绝她。

　　“你们家也有姑娘的画像在那个王爷手里？”江清璃看着这个少年，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想和他多说说话。

　　薛灵均看着她的头发，她的眼睛正一闪一闪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对一切都感兴趣，等嘴角的笑容已经弥漫到心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又乱了心思。

　　苦太久了，稍微遇到她，就舍不得放手，想拉住这份甜：“嗯，有我喜欢的姑娘。”

　　江清璃脚步一顿：“是吗？那可真好。”

　　看看人家，还有人给她烧画像。她还需要自己动手。这街突然没意思了。

　　“小郎君，给你的夫人买枝簪子吧。”

　　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吸引了江清璃的注意，她一转过头，见那小摊贩笑着看着她和薛灵均。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们？”又局促摆手道：“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灵均打断。

　　他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岔开她的话，“看看吧。”

　　“啊？”江清璃一怔，又想到他有喜欢的人，送给喜欢的人也能理解……吧。她懊恼地皱了皱眉，心底感觉很奇怪，他喜欢别人管她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难受。

　　本想一走了之，可看着他的背影，江清璃还是走了过去。

　　她看到小摊上琳琅满足的簪子，突然想起，她曾经有支很喜欢的青玉簪。

　　可那支簪子呢？

　　她明明很喜欢的，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还有，那簪子是谁送的？

　　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从心底传开，每一个问题都让江清璃沉默着说不出来。

　　她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朝后快要晕倒。

　　被人及时扶住了，江清璃睁眼一看，撞上了薛灵均满都是担心的眼睛：“姑娘没事吧？”

　　“这位小郎君也真是，注意下你家娘子的身体。”

　　“我说的吧，长这么好看没用，嫁人还是要找会疼人的。”

　　……

　　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不重要。

　　江清璃看着薛灵均，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很认真地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怦怦——是心跳要冲出心房的声音，仔细听，是两个人的。

第40章

　　“没有, 姑娘应该是认错人了。”薛灵均微微一怔，说了违心的话。

　　江清璃面纱下的闪过一丝茫然, 可她真的觉得很熟悉, 觉得这是很熟悉的人，觉得这是她认识很久的人，甚至觉得……这是可以改变她生活的人。

　　这种怪异的熟稔让她都微微害怕。

　　“那认识一下, 我叫江清璃。”她的发带无风自动，吹到薛灵均的手上, 微微地有些痒，怀里一空。

　　“小郎君, 这簪子你们还要不要？”一旁的小摊贩大声问。

　　江清璃说：“要。”

　　曾经的青玉簪是没了, 可她人还在，也还会有新的簪子。

　　看到薛灵均头上用来束发的普通黑色发带有些旧了, 她想都没想，替他挑了一只冠子, 很简单的样式，材质却很不错。

　　“这个怎么样？”她拿着冠子转身笑着问薛灵均。

　　一旁的小摊贩连忙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位郎君模样出挑，戴这只冠子更好看。”

　　那些暖融融的烟火都没有她明亮，她就站在哪里，而他就像一只趋光的飞虫, 不停地想靠近她，就这样毫无顾忌地靠近她。

　　薛灵均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一样，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 可是……心却不这么想。

　　他曾经做的那些事，哄骗过她的那些回忆, 如今都变成毒刺，狠狠刺向他。

　　她忘得一干二净，挺好的。所有的难过和痛苦，他一个人承担就好。

　　“你怎么了？”江清璃放下手，拿着手里的冠子有点局促，她瞄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它让你难过吗？表情好悲伤，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薛灵均连忙道，他撇过头，没让她看到微红的眼尾。

　　那是因为开心的吗？这句话江清璃没问，她直接买下了这顶发冠。

　　“十个铜板。”

　　……铜板是什么？

　　江清璃拍了拍自己衣服，没有摸到铜板这种东西，倒是摸出了一块上品灵石。

　　灵石比金银要贵重，更比一般的铜板贵重得多。

　　“我没有铜板。”

　　小摊贩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脸黑得像锅底，旁边路过的野犬大黑都比他的脸白。

　　江清璃拿出灵石：“这个行吗？”

　　只见小摊贩的脸一下子变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伸出双手点头哈腰准备接过：“这可太行了，谢谢姑娘，姑娘出手真阔绰……”

　　小贩高兴的表情一僵。

　　薛灵均拦住了江清璃递钱的手，扔下几枚铜板，警告性地看了小摊贩一样，拉着她走了。

　　他们都走出去好远，小摊贩还因为害怕他刚刚的那个眼神不敢伸手拿钱。

　　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街巷时，他退后一步融入黑暗里，松开江清璃的袖子。

　　“怎么了？”江清璃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坑。

　　“没什么，外面世道乱，姑娘还是早点回去吧。”薛灵均说完，转身欲走。

　　他一个人走进黑暗的小巷子里，有人家亮起点点灯火，让他孤单的背影越发孤单，像道要融进这片黑暗里。压印到快要窒息。

　　够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忍不住越界。

　　身后传来脚步声，急匆匆的，却打破小巷的静谧。

　　“你的东西还没拿。”江清璃拦住他，执意要把冠子给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待他一个人越走越远，她的心也不好受。

　　“我不需要。”薛灵均没接，他皱着眉装出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躲开江清璃的手。

　　她扑了个空，虽然有点惊讶，但充其量只有意外。

　　“送东西还要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吗？”江清璃问道她，不太懂这些，也没有送过人什么东西。“那下次我先问问你。”

　　她笑笑，抓起了薛灵均的手，把冠子放进他的掌心里面。

　　薛灵均不会推开她，只会让自己后退。但拉开的距离也因为爱意变得没有什么说服力，只有古怪。

　　“我真的……不需要。”他的身影越发的隐在黑暗里了。

　　江清璃没理会他的婆婆妈妈，东西送好，她也该走了，嘴上敷衍着：“嗯好好好，知道了。都说了下次我会问的，和你聊天很开心，希望还有下次啊。”

　　她边说边冲着薛灵均挥手再见，一步步退后走到灯火阑珊里。

　　算算时间，现在赶回去刚好。

　　薛灵均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一步，十指收紧，用力握住手心里的冠子，直到掌心被发冠勒出红痕他也舍不得松开。

　　风吹过，他额上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绪。

　　半晌，薛灵均才像玉雕解除诅咒复活一样超前迈出一步，顺着江清璃的方向追了上去。

　　夜路难走，他不敢也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可以偷偷保护她。

　　薛灵均赶时间，竟找那些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走，月色朦胧，这一路也没那么可怕。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清璃停下脚步，抽出剑转身向身后看，她总觉得这里有人跟着她。

　　谁在哪？

　　江清璃提着剑悄悄走过去，打算趁跟踪她的人不备，将这个居心叵测的人找出来。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翻转剑锋斩断密林里的树枝，“出来。”

　　残枝落下，摔在泥土上，她眼前的地方空空荡荡，除了绿色外只有一片墨色。

　　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哗哗作响——看来是她想错了。

　　江清璃收了剑，继续赶路。

　　而在她走远之后，不远处的树后出现一个人，正是薛灵均，他抿了抿唇，又放清了脚步，静静在她身后跟着。

　　他们一路同行，却总保持着距离，不近不远，却是他们之间的人隔阂。

　　赶在日出前，江清璃回到了天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