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弄折了怎么办。
想也没想,裴延城一口回绝,纵使白夏说了无数遍她的花枝不会那么容易折断不用处处小心,裴延城也依旧不放心。又仔细将窗帘留出一个供她晒太阳的小缝,就踏上了去火车站的军用吉普。
*
“裴团长在嘛?”
短促的几道敲门声后,见没人应答,又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正在打坐修炼的白夏耳尖动了动,好奇地睁开眼去瞧。
透过微微晃动的窗帘缝隙,正好能瞧见两道女子身影。
中等个头,一个穿着军区发的厚棉衣,另一个穿着深蓝色的长款大衣,颜色虽不起眼,款式却挺新颖,内衬的小垫肩显得肩膀笔直,让原本不高的身形都拉长了些。
白夏眨了眨眼,还以为这年代没有好看的衣服呢。
“珊珊,裴团长应该是不在家,咱们下回再来吧。”
“今天不是休息日吗,他能去哪儿?你说他是不是躲着我!明知道我这周来找他,还不在家。”
叫珊珊的女子不甘心的咬唇,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裴延城的那层纱怎么那么难捅破,暗示了那么多次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张园尴尬地挠了挠头,心说,你就在裴团长来体检的时候,提了一嘴这周去城里逛逛,谁能听得懂你的意思,况且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可能隔得太久,裴团长忘记了吧,既然裴团长不在,咱们自己去城里吧,不然赶不上车了。”
“男人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听到两人的脚步越走越远,白夏又重新闭上眼入定继续修炼,心里给化形后要做的事情名单,加了一个去城里逛逛。
冬日的阳光再强也透着丝寒冷,斜斜地从窗棂打进来,穿过白夏的虚影落在她身下的木凳上,泛出一圈圈的彩色光晕。
身下坐的木凳是裴延城回老家前一周给她打的,凳面宽敞正好够她盘腿,放置在离裴延城的单人床一臂的距离处,还贴心的给她垫了个小褥子,虽然对白夏来说有没有垫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晃又过了两天,裴延城如约赶了回来,车子刚驶进军区,白夏神识就有所察觉,立刻满眼笑意的提着裙摆站起身,立在窗后等他。
活像断了两天粮终于等到铲屎官回来的小奶猫,围在裴延城的身边喵喵个不停。
“怎么样?事情还算顺利吗?你给我安排了什么身份?”
“你这几日不在,我修炼的速度都慢了,今晚我想跟你同榻修炼,可否?”
最后一句话险些将裴延城呛到,眼疾手快的关上了宿舍门,转头赤红着耳尖正色开口:“白同志你我虽然婚约定下了,但是还没有成亲,怎么能同榻而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末了许是见她怔愣的模样有些心软,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也不用急于一时,以后时间还多着。”
白夏:......
你睡你的,我修炼我的,只占你一小块地方又不干什么,怎么就同榻而眠了呢!
见他往屋内走得急促,白夏不甘地上前强调:“是修炼!我不需要睡觉。”
第4章
“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林跃村的孤儿白夏?”
林跃村原是裴延城所在的林乐村的邻村,两村只隔了一座林乐山,可惜战乱那些年受了迫害,大半个村子都被屠杀没了,零散的一些村民组织起来一起迁到了深山里。
就是建国后新村委上去劝他们下山回村居住,也没多少人愿意下来,都是被战乱弄怕了,只愿在大山里过着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
裴延城点头:“嗯,你原有个跛脚的奶奶,半年前去世,你将她安顿好后就打算下山生活。”
说到这裴延城突然有些不自在,边将爹妈给他带的特产拿出来,边头也不抬的继续说:“途中遇到野猪,险些遇害,正好遇到我回乡探亲将你救下。这便是我们如何结识的过程。”
至于之后,肯定是情投意合看对了眼,一来二去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裴延城耳尖有些发红,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装着土豆的网兜被他的大手劲扯散,满满一袋土豆叮叮咚咚地滚了一地。
区区一个野猪就让她险些遇害?白夏倍感屈辱地耸了耸鼻尖。
罢了,谁叫她现在的确是个弱鸡。
点点头算是记下了裴延城的话,便蹲下身帮他将散落的土豆重新装袋。虽然现在身形还没有彻底凝视,但是白夏已经可以触碰物体,只是费些力气。
裴延城的余光一直停留在白夏的身上,见她直起一根手指,费力的戳着滚到她绣鞋边的土豆,精致的小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由得也跟着屏气凝神。葱白的食指戳了一分钟,终于戳回来一个土豆,裴延城不禁替她大大松了口气。
他的小妖精这么弱,他可要好好保护。
*
翌日一早晨训完,裴延城去跟赵师长报到,顺便将翻来覆去改了好几遍的恋爱报告给交了上去。
顶着赵师长吾家的老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眼神出了办公室,刚走出大门就被早堵在门口的方自君拦个正着。
“我就瞅你训练完神神秘秘的,合着是来打恋爱报告了!”
身着橄榄绿的方自君倚在墙边,一脸揶揄的冲裴延城挤眼。
都是侦察兵出身,裴延城也没奇怪怎的给他晓得了,反正从头到尾也没打算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
“等事成那天好好请你们吃一顿。”
见他眼梢眉角都恨不得带着春,方自君一哆嗦,觉得牙酸:“嘿,你丫瞒的够紧的,多长时间了啊。”
要不是老张周日遇到了医务处的范萍珊,还不知道这两人已经暗度成仓了都!这小子太不地道了,跟人姑娘约好了都能忘!哥俩就等着他省亲回来好好拷问拷问。
“才开始,要不是这周回乡,也不会遇到她。”
裴延城利落地戴正军帽,意气风发地下了台阶往136团走。
“回乡?不是医务处的范同志?”
方自君觉得奇怪,抬腿追上去,尾音都拔高了些,引得路过的战友朝他们望过来。
他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听得裴延城双眸一眯,脸上没了喜色:“什么范同志,老方你说什么胡话。”
见是自己跟张从发搞错了,方自君也觉得尴尬,幸好没张扬出去,这就把张从发遇到范萍珊的事情给交代了清楚。
不说不行啊,老裴这脸一拉下来谁看着不怵。
三两句一开口,裴延城眉头就拧得死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范同志长什么样他都不记得,约什么约,他看上去像是会陪女同志逛商场的嘛!
等下值回宿舍的路上,表面严肃话不多的裴团长,却在心里细细打起腹稿。思索怎么开口跟白夏解释他跟范同志没有关系。
毕竟张从发跟方自君能误会他跟范同志的关系,难免当时正处在屋内的白夏不会乱想。
深冬的夜色黑的早,裴延城透过小前院的矮围墙,只能瞧见屋子黑洞洞的窗户。
浓眉轻皱,他以后是不是该回来早点,漆黑的屋子没开灯也不知道她怕不怕。
而此时被怀疑怕黑的白夏,正鸠占鹊巢的盘腿坐在裴延城的床头修炼,要她说还是这里修炼的速度最快。耳尖微动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白夏立刻起身重新回到自己的木凳上。
“今天回来的挺晚呀,很忙吗?”
白夏抬手轻拢鬓角碎发,跟进屋的高大男人套起近乎。
她果然是怕黑,这是希望自己以后回来早点。
裴延城默默点头嗯了一声,拿着换洗的衣服去了澡堂,再等他把脏衣服洗好回来,白夏已经坐在了他桌前,正费力的翻看他桌上的毛选。
嫩黄色的宽袖随意地平铺在他常伏案的书桌,出挑的眉眼本就极漂亮,在昏黄的灯光下笼着一层薄纱,更显得仙灵飘渺,因为翻书费力,小脸只好斜侧着看,挺翘的琼鼻逆着光好像晕了一圈光环。
裴延城一时间都不忍心踏进屋,生怕破坏了这幅画。
还是白夏见他许久不进来,不免急得嗔他:“傻站着干什么,快帮我翻一页,脖子都酸了。”
土豆圆滚滚地好戳,可这一张张的纸太难精确了,一不小心就翻过去好几页。
放下手里的瓷盆,裴延城恍然的上去帮她翻书,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上有很多细小伤疤,却极为修长,一整个张开都能将摊开来的毛选盖了个全,更别提书页边白夏的小脸。
“想什么呢,再翻一页。你也坐,你处理公务我就在旁边看书。”
边说白夏一边虚虚的上手去挽裴延城的胳膊,作势要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明明对方没有丝毫力道,裴延城却好像被她拉得无法动弹,顶着略带潮气的寸头,乖乖的挨着她坐下。
不用低头就能闻到馥郁的梅香,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刷刷的书写声,以及偶尔的翻书声。
“周日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女同志上门找我?”
裴延城装作偶然想起似的不甚在意的开口,余光却在暗中观察白夏的反应。
“嗯,是两个女同志,翻页。”
两个?
裴延城停下了手里的钢笔,修长的两指捻起一页纸翻过,解释道。
“她们是医务处的护士。”
“嗯。”
白夏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这字虽是简化体,却也能辨得,倒是更好书写了。
“我跟她们不熟。”
“嗯,翻页。”
白夏正看的入迷,不在意的鼻间轻嗯,只催促着他翻页。
大掌是伸过来了,却整个将书页盖住。
白夏:?
茫然地抬头瞧过去,正好迎上男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还带着丝不知怎么开口的局促。
思及他开头的问话,白夏了然地笑了,眉梢间满是灵动。
“你是担心我误会你们的关系?”
见男人抿唇点头。
白夏又笑,问他:“那你可曾喜欢过她?”
“不曾。”
“那你可曾给过她希望?”
“不曾。”
想到白日方自君的话,裴延城又补充:“周日的事,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白夏眉眼弯弯:“我信你,总归你是我未来夫婿,我是你未过门妻子,相互信任方能长久。”
可别因为一个人类影响他们的关系,这根大腿她还没抱牢呢!
裴延城眼眉低垂,静静地与她对视。
逆着光,白夏瞧不清他的面色,看他许久没回话,正踌躇是不是自己说的太假大空了,难不成他比较吃一哭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