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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裴延城接到了裴家一家老小,而待嫁的白夏,此时正跟孙小玥在赵师长家剪喜字。
原先跟金大腿商量,她就从招待所出嫁,没想到却先一步被吴秀娥打点好了。新嫁娘家该有的,她一个不漏,给小两口安排的明明白白。两天前就把白夏接回了自家,让她从这出嫁。
老夫妻膝下唯一的儿子也不在身边,这么多年相处,早就把裴延城当自家人看待了。
剪好的红双喜一张张整齐地码在桌面,再用毛刷沾点锅边的米糊,就可以粘到嫁妆上了。上到缝纫机下到红瓷盆,不大的房间被放了满满当当,沿着走廊一路都摆到了客厅,更别说院子里还放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其中大多数是裴延城昨天下来的聘礼,到成婚那天,再连同白夏自己的嫁妆一起抬过去。
至于白夏明面上自个准备的嫁妆,其实都是裴延城置办的,谁叫她是个一分没有的穷光蛋呢!
白夏:除了美貌,我一无所有。
“裴团长还真舍得,我瞅着这些东西就是在城里,少说都能娶三个媳妇了!”
孙小玥手握剪刀灵活地剪着红纸,想到自家那个大老粗,深叹一口气。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这点东西还能娶三个媳妇?
白夏抬起头,细长的柳叶眉满是吃惊,诧异地眨了眨眼,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
大多都是些棉被床单跟布料,最大件的是台缝纫机,她昨晚试了,做衣服果真快不少,以后给自己做小衣也方便。最贵的是块浪琴手表,两人去买的那天,裴延城直接就给她戴在了手腕上。
银色细骨扣的腕带,也不重,反倒衬得手腕更显白皙灵秀,白夏很喜欢。
葱白玉指翻飞,又剪好一张喜子。
他买这些的时候眼睛可眨都不眨,她瞧着也没多少东西,以为就是走个过场不值当多少钱,没想到就这些,还能娶三个城里媳妇?
白夏在心里咋舌。
这时代军爷儿过得可真穷啊。
“一辈子就这一次,怎么会不舍得?更何况是小夏这么出色的姑娘。”
在一旁踩着缝纫机的吴秀娥,回头笑嗔了孙小玥一眼。
“哈哈哈哈,那倒也是!我要是男的我都想娶!”
孙小玥笑声爽朗,瞧见身边水灵灵的新娘子,恨不得抱着她蹭一蹭。
“好了,小夏你试试看腰身合不合适,要是还大了我再来改。”
吴秀娥将连着缝纫机上的线头剪断,把改好腰线的喜服递给白夏。
说是喜服,其实就是一套正红色的西装,跟白夏认知里的新娘装完全是两种东西,虽没她下山那些年,瞧见的凤冠霞帔漂亮,但好在简明干练,穿着不繁琐也不累人。
“行,嫂子手灵巧,尺寸改得正好。”
四月份的天已经彻底瞧不见雪,白夏终于不用再穿高领毛线衣,里头就一件小圆领的打底衫,外头加上这套服帖的西装,深陷的腰线挺翘的胸脯,瞧得孙小玥羡慕极了。
“小夏妹子,我的肉要是像你身上的肉这么听话就好了,全都长在对的地方!”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你俩在我瞧来都盘正条顺!”
三人在屋里笑闹,恍惚听到院外的汽车轰鸣声,吴秀娥看向已经去里间换掉喜服的白夏:
“是延城家属到了吧?”
感知到裴延城在院外的白夏点点头,率先快步走了出来。
踏出院门,正好瞧见他下车,男人穿着板正的军装,脱了棉服的他更显得身量笔挺,宽肩窄腰,举手投足似是带着风,充满了力量感。
白夏径直跑向他:“咱妈呢?在家里还是招待所?”
咱妈,改口倒挺快。
裴延城舌尖抵着牙根,低头看向小媳妇的眼中噙着笑。
“石子路,别跑摔了。”
抬手将白夏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圆润小巧的耳垂,肉感十足。
哪哪儿都喜欢。
“在招待所开好房间后就送回了家,妈让我来接你回去。”
在军区不太讲究新人婚前几天不能见面的旧俗,白夏回头跟吴秀娥打了声招呼,就跟孙小玥一起坐着裴延城的车回家属院。
他们新分的房子一周前也才到手,是个四室的小院儿,一主一客一书房,书房不大,好在旁边临了一个小房间,裴延城打算将隔着的这堵墙敲掉,将其扩大,这样可以跟白夏共用一间书房。
他处理军务,她就在旁边看书。
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裴延城将车子开进了家属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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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看我头发乱不乱?”
“不乱!好得很!”
“衣服呢?啊!我在车上坐了一天一夜,后背上头肯定全是衣服褶子!我要赶紧换件衣裳!”
“我说你这丫头!是见嫂子,又不是相亲!你紧张个什么!她还能吃了你了?就是个母老虎不也得乖乖听咱哥的话嘛不是!”
裴延辉受不了晃来晃去的裴文琴了,坐车没让他晕,她倒差点把他给晃晕了。
白夏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裴延辉这句不客气的话。
脚下步子顿住,回头挑眉瞥了一眼贴在她身后的男人,裴延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里带着气恼。
臭小子还是欠教训。
白夏唇边含笑,推门进去:“小弟说得没错,我又不是母老虎,小妹不用这么紧张。”
进门的女人身材高挑,上身穿了一件开司米,下面配了一条卡其色的西装小脚裤,将两条笔直匀称的长腿尽显,明明穿的只是一双普通的白色帆布鞋,却像踩了双高跟鞋一样出挑。
第12章
“嫂.....嫂.....”
果然背后不能议人长短,心虚的裴延辉头皮一麻,立刻从沙发站起来。待瞧清从玄关走进内堂的小姑娘,这声嫂子怎么也喊不出口。
瞧着年纪比他还小吧。
他哥老牛吃嫩草啊。
“婶儿,大哥大嫂,一路上辛苦了,这是小军吧,长得真可爱。”
白夏现学现卖,操着一口轻微的江北口音跟他们打招呼。
“不辛苦不辛苦!都坐着车咧!”
裴母是标准的农村妇女,个头不高长得很瘦,许是常年干农活,肩背有些弯,充满善意的笑容里透着腼腆,看面相是个好相处的。爬满岁月的脸上,白夏依稀还能瞧见她年轻时的风韵。
怪不得一家子都生得俊。
她在观察裴家人,裴家人也在打量白夏。
往常也只有在书信里,听过老二这个邻村遇到的媳妇,虽说信中不止一次的提到她性格好长得好,但当人真的站在他们面前,才意识到这好是怎么个好法。
小姑娘出尘的像是画中人,光是瞧她从门口走到橱柜前的这段路,都是一种享受。
裴家是村里有名的和气家庭,家里几口人基本上互相没闹过红脸,对外也不从主动惹事,却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
就是看脸下菜碟。
一家人都好颜色,媒人说对象,还没问当事人呢,他们第一句都是先问好不好看。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就老大裴延正成了家。现如今瞧见白夏出色的样貌,原先的七分满意也成了十分满意。
“现在还没到饭点,要是饿了婶儿你们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白夏将结婚准备的喜糖跟核桃酥一类的糕点,拿出来摆在客厅的茶几上,原还直愣愣的仰头看她的裴小军,立刻被花花绿绿的糖纸迷花了眼,小嘴一抹,童音脆生生:
“二妈好!二妈您一看就是个好人!”
当真有糖便是娘。
童言童语引得满屋子人都忍俊不禁笑起来,打破了初见时的陌生感。
“叔叔呢?”白夏扫了一圈,没瞧见裴父。
“我爹出去了!说是坐久了车腿有点麻,出去散散步!”见终于能插上话了,裴文琴立刻高声抢答。
一双圆溜溜的眸子还盯着白夏猛瞧,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兴奋的。
“我出去看看。”
跟白夏一同进来的裴延城,一直静静地站在客厅没说话,往日犀利的黑眸此刻溢满了暖阳,安静的注视白夏与家里人相处的和谐画面,此时才适时地开了口。
人刚走到玄关,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拉扯声。
“哎我说你这个小同志!让你拿走你还非要送,你这不是想让我儿子犯错误嘛!快拿走快拿走!”
客厅内的众人对视一眼,都齐刷刷地往屋外走。其中就属裴延辉最是兴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几人刚跨出大门,就瞧见裴父正一把拽着勤务兵小江的胳膊,作势要将他院子外拽,另一只手上还挂着一条约莫七斤重的草鱼。
裴父在家干了几十年的农活,年轻的时候还当过民兵杀过鬼子,才入伍两年的小江一时间还真拗不过他,连拖带拽地就被扯到了院门口。
一手拎着菜,另一手死死地攀着院门。
“老叔你误会我了!这是团长自己定的菜,我真不是来送礼的!”
“别蒙我,休想用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我儿!”
小江欲哭无泪,裴团长他爹怎么比他们团长还犟,他就不该多嘴套近乎!直接将东西送到就撤也没这个事儿啊!被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钳制得动弹不得,说出去得多丢脸啊!
“爹你干什么呢?快把小江松了,这是我的勤务兵,菜是我让他买的!”
瞧见这一出的裴延城太阳穴突突直跳,大跨步上前解救小江。
末了又加一句:“给过钱了!”
还真是自己误会了啊!
裴父尴尬地收回手,见小伙子被他拧得一脸苦相,顿觉不好意思地给他揉胳膊。
“不好意思啊小同志,是叔误会你了,叔给你赔不是!”
“没事没事,老叔你别介怀。”
刚被捏的地方此时又被抓着紧揉,老爷子下手又没个轻重,胳膊又酸又疼。
小江此时只想趁着现在看热闹的人还不多,赶紧遁走。
“团长那我先走了啊,有事您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