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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好像有大病_分节阅读_第94节
小说作者:王锦WJ   内容大小:540 KB  下载:教主好像有大病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4-25 00: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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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子凡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意识到自己非但没能除了徐怀山这个祸患,反而给他添了个莫大的靠山。他若是娶了李清露,便是天下第一凶神的女婿,业力司的人以后在江湖上都能横着走了。

  他道:“那金刀门的总堂怎么样了?”

  花如意低声道:“被铁憾岳接管了,前阵子大门口换了牌匾,改成了铁府。家里伺候的人都换了,商号也都被姓铁的收走了。”

  白子凡怒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跟我说!”

  花如意接了信报,也十分震惊,又怕刺激到他。她低声道:“前一阵子你老说家里闹鬼,白天夜里都不安稳。我就想让你好好歇一歇,等病好了再说。”

  白子凡气得捶床,道:“家都没了,还歇什么歇。金刀门就剩下咱们一个堂口了,你还坐得住?”

  他头上满是冷汗,花如意连忙拿帕子为他擦拭,一边安慰道:“别太担心了。那姓铁的空有一身力气,脑子不好使,做什么也成不了的。就算他占了总堂,也没有驾驭的手段,过几天就要出乱子。”

  白子凡哑声道:“我就怕那姓徐的没脸没皮,上赶着给那疯汉当上门女婿,把他打下来的那几个堂口都接管了。”

  花如意寻思了一下,想起前几天是听人说蛛红和蜈青去了洛阳,直接在铁府住下了,想来是徐怀山让他们去管事的。白子凡对那小子还真挺了解的,闭着眼一猜就知道他又干了什么。

  这事要是让白子凡知道了,只怕要被气死。花如意轻声道:“那我再探一探,得了情况再做打算。”

  白子凡伸手抓了抓头发,十分烦躁不安。他生怕自己会步姚长易的后尘,哪天夜里睡着觉就被人从被窝里拖出来一顿毒打。从城西一直挨到城东,整整一百二十多棍,打的皮开肉绽的,谁能受得了?

  姚长易昔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等威风快意,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白子凡平生做的恶不比他少,如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光了,他感觉死亡的阴影笼罩到了自己的头上。

  金刀门只剩下离火堂了,留在这里就是个活靶子。他喃喃道:“这地方不能待了,我得走。”

  花如意道:“那堂里的事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白子凡不耐烦道,“总门主都死了,还指望我一个小堂主干什么。性命要紧,你跟不跟我一起走?”

  花如意觉得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心中一暖道:“那当然,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的。”

  狡兔三窟,白子凡早就知道自己树敌甚多,不少人虎视眈眈的要取他性命。他一当上离火堂的堂主,便在大漠中人迹罕至之处寻了一处荒地,盖了一个山庄作为自己的后路。那山庄名叫白骨堡,占地十分大,院墙修得像城墙一样厚实,里头储存了充足的粮食,凿了水井,甚至还有耕地和果树,在里头蛰居三五年不出都没有问题。

  前几年徐怀山找遍了整个中原,怎么也找不到白子凡的下落,便是他去白骨堡里躲着了。这段时间以来,白子凡频繁奔走于两地之间,早就把离火堂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白骨堡中,这里已经被他倒成了个空壳子,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白子凡吩咐道:“赶紧收拾东西,让副堂主在这里守着就行。叫上石奴跟咱们走……嗯,彭家那对天残地缺的武功也不错,跟姓徐的又有死仇,让那兄弟俩跟咱们一起来吧。”

  花如意答应了,快步出门去安排。白子凡起身穿上外衣,一边环顾了屋里一圈,想着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竟也生出了一丝留恋。

  他喃喃道:“树倒猢狲散,姚门主,当初多谢你收留我。可如今你没了,我本事有限,挑不起金刀门的大梁,这就自奔前程去了。你若是泉下有知,也想开一点,别怪我。”

第六十八章

  莲华殿开阔安静, 殿里垂着重重的白色轻纱帷幔,布置得十分素净。这里是教主修行的所在,四下有打坐的蒲团和竹席, 西边也有床榻, 东边放着几排书架, 上头摆满了古籍。大殿北边有个半圆形的露台,露台上铺着软垫,一圈轻纱从上面垂下来,在风中不住飘荡。

  露台周围有个浅浅的水池子,庭院里生着几棵四季桂。风一吹, 金色的花朵便星星点点地落下来,带来一阵清香。

  孙孤诣晚年吃多了铅汞丹药,身体容易燥热,夜里难以入睡。他常在这露台上躺着, 听一会儿风声、水声,便渐渐地睡着了。

  徐怀山独自在莲华殿中, 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宽松衣袍, 双目微垂, 正在行气。清风把他的碎发吹得轻轻摆动, 他恍然未觉, 脸上笼罩着一层青气。

  自从回来之后, 他的头就一直隐隐作痛, 也时常耳鸣。这种情况以前也存在,但隔一段时间才会发作一次。最近却每天都会发作,让他实在受不了了。

  去年他将先天无上罡气练到了第七重, 当时他很高兴, 觉得从此之后天下就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可随着时间推移, 他却发现自己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时常在练完功之后便浑身不适。

  徐怀山觉得是自己练功出了岔子,想借着这几个月在山中休息,修复理解的谬误之处。他让其他人都不准接近莲华殿,要潜心攻破这个难关,只让李清露每天早上过来送一次饭。

  众人不敢打扰教主练功,都安安静静的。如此过了半个月,徐怀山非但没有任何进境,看到幻觉的次数反而变多了。他有时会看到堆积如山的白骨,有时候会听见鬼哭的声音,也分不清楚是他练功生出的魔障,还是山中枉死的冤魂真的来找他了。

  哗——哗哗——哗——

  一片黑暗之中,他赤足走在一条浅浅的河流中。他感觉双腿冰凉,有许多水草绕着他的脚飘荡。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一直向前走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渡过这条河。

  水越走越浅,好像走到了河滩上。他的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月亮升起来了,白色的光芒洒下来,照亮了他刚刚渡过的那条河。河水里飘浮着一丛丛黑色的长发,却是他刚才碰到的水草。

  徐怀山心中一颤,却见自己的身上也缠满了丝丝缕缕的长发。而在他的脚边,是一条灰白的胫骨,方才被他一脚踩断了。草丛里有个骷髅头,黑色的眼窝静默地对着他,里头嘶地吐出一条红信子。徐怀山吓了一跳,却见一条草蛇从头骨里游了出来。他感到了一阵寒意,觉得就算是地狱也不过这般情形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刚从活死人坑里放出来时那么大。白骨上星星点点的磷火飞了起来,聚在一起,像萤火虫一样在空中飞舞,时前时后地跟着他。

  徐怀山心中慌的厉害,大步向前跑去。一个声音咯咯娇笑道:“别跑啊,玄哥哥,你不认得我了么?”

  徐怀山听那声音耳熟,忍不住回头看它,道:“你是谁?”

  碧绿的萤火漂浮在空中,柔声道:“我是小翠啊。”

  “小翠……”

  徐怀山的神情恍惚,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是了……当初上千个孩子被投入活死人坑里,你争我斗地长大,人都换了好几批,最后剩下他们五个人活了下来——蛛红、蜈青、蟾白、蝎玄,还有一个叫蛇翠。

  这些代号都是孙孤诣起的,在他的眼里,这些孩子便如蛊虫一般,是他精心炼制的蛊人。他自诩是天下第一狠人,一般人没有资格继承他的衣钵。能从活死人坑中活下来的,便是体格、心智、运气兼备之人,更重要的是有一颗六亲不认的黑心,能与孙孤诣一脉相承。业力司既然是邪派,就得让这么狠的人来传承,才能在江湖中立足。

  这些孩子一无所有,活下来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法子。蛛红擅伪饰,常用笑脸迎人,却总在暗中捅刀子,善恶观念也最薄弱。蜈青虽然沉默寡言,下手却极狠。他为了杀一个人,捡了块石头磨了三天,趁夜把那人捅了二十多下。众人都十分怕他,因此很少与他发生冲突。蟾白的年龄大,武功好,又有向心力,大家都愿意听她的,自然也没人敢跟她动手。蝎玄善于隐藏、蛰伏,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要取人性命。加上他和蟾白形影不离,别人也难以对他下手。蛇翠生的漂亮,性情娇柔,是苗疆出身,善于用毒。她常趁着放风的时候在后山找些毒草、毒虫之类的东西藏在身上,谁敢惹她,她便把对方整的鼻青脸肿。

  后来出了活死人坑,孙孤诣将他们几个收为弟子,亲自传授他们武功。蛇翠的年纪最小,性格活泼爱玩,总来找徐怀山说话。他在练武场上扎马步,小翠就围着他打转,道:“玄哥哥,昨天我捉了一只小蝎子,你要不要看看?”

  徐怀山的鼻尖上都是汗珠,却站的纹丝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小翠从毒囊里掏出一只乌黑油亮的蝎子,托在手里给他看,道:“你看,像不像你?”

  徐怀山依旧不理会她,小翠习惯了他这么冷淡的样子,道:“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玄子,你说好不好听?”

  她说着伸手去逗那只蝎子,惹得它翘起尾巴来,想要蜇人。徐怀山却一眼也不看,她有点不高兴了,道:“玄哥哥,你老这么用功不累吗,跟我玩会儿好不好?”

  徐怀山从前受够了罪,只想练一身好本事,道:“你去找蛛红玩。”

  小翠道:“她要练功,没空理我。”

  徐怀山道:“那你怎么不练功,师父罚你怎么办?”

  小翠有点骄傲,道:“师父喜欢我,他让我学好用毒就行了,别的事不用管。”

  孙孤诣一向阴沉狠毒,恨不能让弟子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用来练功,却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骄纵一个小丫头。徐怀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说不出什么来,自己又没她这么讨人喜欢,还是得老实努力才行。

  后来徐怀山被派往天覆堂待了一段时间,替孙孤诣盯着赵鹰扬。徐怀山本来是当眼线去的,最后却跟赵鹰扬处成了朋友。过了有小半年的时间,回来时便没再见蛇翠。其他人也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似的,对她绝口不提了。

  徐怀山私底下问钟玉络,小翠去哪儿了。钟玉络的脸色惨白,低声道:“死了。”

  徐怀山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她不是很会用毒的吗?”

  钟玉络低声道:“师父要让她侍寝,她不答应,悄悄在衣袖里藏了五步蛇,差点咬死师父。师父一怒之下,让人把她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徐怀山感到一阵不寒而栗,想起她活泼伶俐的模样,心中十分难受。他以为只要脱离了活死人坑,就有好日子过了,却没想到自己这些人的性命仍然贱如草芥,稍不留神,就会被上位者碾得粉碎。

  他回到了住处,想起从前小翠来找自己玩时,遗落下一枚银铃。那枚铃铛是挂在她脚镯上的,他收着本来想还给她的,后来却忘了。

  他在抽屉里到处翻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枚银铃。铃铛放得太久,花纹里生出了黑色的锈。他把铃铛放在手心里,拨弄了一下,铃铛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叮铃铃,叮铃铃。

  从前她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轻盈而又俏皮。可惜这样一朵小花,就因为开的太漂亮,被人活生生地扯下来撕碎了。

  铃铛圆滚滚的,落在地上,滚进了橱子下面。

  徐怀山伸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一个娇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玄哥哥,你是找这个么?”

  徐怀山猛地回过头,圆圆的铃铛化作无数红色的珠子,从房梁上、窗户里,床底下涌了出来,铺天盖地,极其骇人。

  一团碧绿的磷火飘浮在半空中,骤然裂开一道缝,仿佛对他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

  “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的秘密是什么?”

  大量红色的珠子落在地上,又弹起来,要钻入他的耳孔、嘴巴、鼻子,让他无法呼吸,难以发出声来。徐怀山不住挣扎,可周围的红珠子越来越多,已经把他淹没了。

  天色阴沉,露台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白色的轻纱帷幔在风中狂舞。徐怀山盘膝坐在露台上,紧闭着双眼,被魇在幻觉中难以摆脱。他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的气血逆行,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向后倒了过去。

  李清露提着食盒从外头进来,见徐怀山躺在露台上。她放下食盒过去道:“风这么大,别在这儿睡。”

  他拨开帷幔,却见徐怀山嘴角沾着一抹血,脸色灰败,竟是昏过去了。

  李清露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抱了起来,道:“怀山,醒醒,你怎么了?”

  徐怀山的手动了一下,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却又睁不开眼。李清露一摸他的脉搏,感觉他的内息十分混乱,好几股气息在体内乱窜。她心慌起来,放声道:“来人,教主病了,快叫郑神医来——”

  徐怀山躺在莲华殿的床上,脸上毫无血色,闭着眼尚在沉睡。郑雨寒给他把完了脉,神色有些凝重。朱剑屏和李清露、庄宁、段星海都在旁边守着,十分担心。

  朱剑屏道:“他怎么样了?”

  郑雨寒沉吟了片刻,道:“教主体内的气息大乱,浊气上扰,似乎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他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格,平时就给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想要治好,很不容易。”

  李清露道:“那怎么办,您想一想办法啊。”

  郑雨寒忧虑道:“光救醒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得从根源上解决,不能再拖了。”

  他解开了徐怀山的衣裳,在穴位上扎了银针。过了片刻,徐怀山倒出了一口气,短暂地睁开了眼,喃喃道:“水。”

  李清露握着他的手,庄宁去一旁端了水过来。徐怀山低头喝了一口,也只是润了润嘴唇。

  段星海被挤在后头,插不上手,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师父,你醒了。”

  徐怀山有些恍惚,看着床前的人,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幻境。耳边依稀传来嗡嗡的蜂鸣声,周围的一切一瞬间扭曲起来,布满了杂乱无章的杂音和色块,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时时刻刻都会出现的幻觉已经把他折磨的要崩溃了,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李清露道:“你有话要说?”

  徐怀山嗫嚅道:“那边的抽屉里,有一枚银色的铃铛,给我拿过来。”

  段星海听见了,连忙去书架下面的抽屉里翻找,片刻在一块蓝色的碎花布里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铃铛,上头还穿着一根红线。他快步拿了回来,道:“师父,是这个么?”

  徐怀山把铃铛拨弄了一下,里头的银珠子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了个空壳。

  他记得这枚铃铛早就不能发出声音了,而梦中的铃铛一直在叮铃铃作响。他如释重负,终于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里。他伸出了手,段星海明白了他的意思,把铃铛绑在了他的手上。

  徐怀山十分疲惫,想睡一会儿,又怕再做噩梦。李清露在他床边坐着,攥着他的手道:“你睡吧,若是做噩梦了,我就叫醒你。”

  徐怀山闭上了眼,片刻睡着了。郑雨寒和其他人走出了大殿,在屋檐下低声说话。朱剑屏道:“要怎么治,郑神医想好了么?”

  郑雨寒有些为难,道:“我给他调理的时间也不短了,教主的身体好一阵坏一阵的,光用药石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最好请能通阴阳的人来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决。”

  他的神色认真,似乎真的打算问卜鬼神了。段星海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您是医生,说这个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郑雨寒一本正经道,“‘凡医药针灸所不及者,以祝由佐治。’让人来看一眼,多个法子也是好的。”

  朱剑屏沉吟着,觉得不管鬼神之说是真是假,总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说不定徐怀山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只不过不愿意去面对。他从小受过太多伤害,回忆从前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他甚至刻意遗忘了一些东西,直接询问他的两个人格,都不会得到答案,只有进到潜意识里才有办法得到真相。

  朱剑屏道:“那就试一试。我师兄擅长这些,让他来看看吧。”

  众人想起了申平安,心中顿时一喜。若是找外人来,还有些不放心,但申平安是能信得过的人。庄宁一直没说话,此时开口道:“那我去请他吧。”

  朱剑屏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你了。”

  次日一早,庄宁骑马去了长安。申平安听说徐怀山病倒了,收拾了东西就往回走,天没黑就到了。

  徐怀山还躺在莲华殿里,中午醒过来吃了点东西,便又昏睡过去了。

  申平安快步从外头进来,见徐怀山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模样。申平安伸手探了他的脉搏,感觉气息简直就像一团乱麻。再静观其气,仿佛有一团黑雾聚集在印堂上,状态着实糟糕。

  其他人站在一旁,道:“申堂主,你有法子么?”

  申平安早年跟一位游方道人学了不少道法,不但善于推演数术,还有与鬼神沟通之能。但大家一直不信这些,他便也很少提及。

  他回头看其他几人,道:“吃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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