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办。我们就在这里休息。我已经让朋友去救他了。”钟敏看着简语:“你不想听我说这些吗?人家顾寒山的爸爸,给顾寒山起的名字多威风,他觉得自己女儿是神仙。我的名字就太普通了,你跟妈妈都没有用心。我测试过自己脑子很多次,每次工作完,我就测试一次,我的大脑确实会有一些小变化,太小了,还是一个普通的大脑。”
简语接不上话,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很不放心:“钟敏,常鹏很危险,你的什么朋友去救他?”
“靠得住的朋友,我的忠实追随者。”钟敏把手术台上的碎花桌布拉好,温馨的花色掩盖了冰冷的杀气。她在桌边椅子上坐下了:“你看不起,总是斥责我,你不知道我有多优秀。我知道怎么吸引别人,我能控制他们,利益合作、洗脑技术、药物诱导、精神控制,我做得很好。”
简语实在不想提醒她她现在亡命之徒的身份和处境。
“让我跟老王通话吧。”简语道:“我来跟他周旋。”
“那他就会知道我不去。”钟敏道:“你当我傻吗?”
简语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仍挣扎:“每个人都有所求,老王也有,让我来跟他沟通。”
“他的所求就是要我的命。”钟敏一句话把简语噎回去了。
“我说我会去,就是满足了他的所求。”钟敏看着简语:“你不要以为你特别会说话,别人都会听你的。我们最看不起的就是伪君子。”
我们。
这个词用的,谁跟谁是我们?一伙杀人犯,看不起伪君子。
真是讽刺呀。
钟敏这话,也把简语后面的话全挡回去了。
钟敏看着简语的表情,不说话,似在等他反应。
简语想了半天,苦涩地问:“你真的打算救常鹏吗?”
钟敏没说话。
简语道:“钟敏,你听我说,没人想死,老王也一样。还有机会沟通的,你让我试一试。”
钟敏还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她道:“我们来聊聊我的论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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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鹏一脸的血,身上、腿上也全是血,他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垂着头,奄奄一息。
冯安平泼了水到他脸上,常鹏猛地一惊,清醒过来,他抬起头来,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刘施阳和冯安平。
心狠手辣也是分等级的。跟刘施阳这些人一比,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怎么会认为这些人能帮他杀人断后,他真的太蠢了。
刘施阳粗鲁地扯掉他嘴里的布。
“说。”刘施阳冷声道:“别让我再问你。”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常鹏抖着声音道:“我说的是实话。她说要跟我一起出国,她会找你们原来的路子,偷偷出去。我在等她安排,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刘施阳盯着他,常鹏吸口气,继续道:“我们不能对范志远怎么样,真的。他在看守所里,我们不能对他怎么样。他好大家也才能好呀。”
刘施阳对冯安平道:“把他嘴堵上,手指削下来。”
冯安平还没动,常鹏大哭叫道:“我说我说。”
刘施阳道:“童律师都告诉我了,我问你这些不是不知道,是想对对你们两边的真假,明白吗?”
常鹏抖得厉害:“那个,还在实验阶段,不一定能用的。就是参与实验训练的人,我们设了暗示口令。那口令快得让受试者看不到,但潜意识接收了。这口令与特定的行动感受绑在一起,所以只到看到或者听到口令就有可能感受到强烈的欲望,去做那个特定的行动,以获得绑定的感受。”
刘施阳瞪着他:“范志远被绑定的什么特定行为?”
常鹏恐惧得声音打颤:“一定得是他们最有快感的行为才行。”
刘施阳懂了:“杀人。”
常鹏不敢说话。
刘施阳瞪着他,突然一脚把他踹翻。常鹏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倒在了地上。
刘施阳暴怒,这些人模人样的狗东西,居然想诱发范志远在看守所杀人。
冯安平看着刘施阳:“雪人会来吗?”
刘施阳道:“她不会,但她会找别人来。她也想干掉我们。”
冯安平转头看了看罗峰,罗峰道:“刘哥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刘施阳伸手指了指常鹏,冯安平把常鹏连人带椅又拉了起来。
刘施阳甩手给常鹏一个耳光:“别装晕,听着,钟敏会去哪里,你最好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多等十秒我就削你一块肉,你试试看你身上有多少肉可以刮。”
常鹏惊恐大叫:“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这两年你们都做了什么,有哪些据点,她常去哪里,有什么朋友会冒险帮她。”刘施阳拿着匕首在手里转圈,“我要开始计时了,你说一个名字,就能给自己多争取十秒。”
常鹏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匕首。
刘施阳开始数:“一,二,三……”
常鹏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恐惧地大叫:“吉祥路,吉祥路有一个地方……”
刘施阳停下数数,看着他:“你看,这不就知道了吗。肯定不止一个地方,你再好好想想,我重新开始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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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武在路上接上了葛飞驰,两人开车朝童元龙的办公室赶去。
向衡与顾寒山暂时得以独处。
向衡喊她:“顾寒山。”
“不用提醒我,我全都记得。”顾寒山道。
向衡没好气道:“你记得什么?”
“我记得杀人之前要给你一个阻止我的机会。”
向衡听得这话超级不爽,他忍了忍,道:“我是想提醒你,你当初想对简语动手,但最终克制住了,虽然痛苦,但都过去了。你想一想现在,是不是庆幸自己管住了自己。”
顾寒山没说话。她当然庆幸自己管住了自己,因为如果没有,她现在就在看守所了。
她的机会只有一次,她要留给最痛恨的人。
“顾寒山。”向衡太了解她,他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无论是谁,都不值得你葬送一生。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想想你这段时光,你取得的进步,你交到的朋友,你获得的喜怒哀乐,你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好。”
顾寒山转头看了看他。杀掉那个该死的人感觉才会更好。
向衡道:“真的,你回想一下庆幸自己没动手时的感觉,记住它。”
顾寒山没说话。
向衡看了看她,没再劝。车子开得飞快,他们很快赶到了罗峰家里。
指挥中心安排的派出所民警比他们先到达,他们对这一片社区情况比较了解,已经对周围的一些居民进行了问话。罗峰是两年前搬来的,在这买了房子,开了一间棋牌室,跟邻里老头老太太关系都还不错,虽然为人有些痞气,但也非常仗义,对老人也大方,大家对他评价挺好。罗峰还有一个女朋友,在保险公司上班,邻里说他们感情很好,快结婚了。
于是派出所民警联系了罗峰的女朋友沈梅,让她赶紧回来。
向衡到达时,派出所民警把相关情况跟向衡做了说明。
大家等了一会,沈梅回来了。她因为着急和赶路有些微汗,对警察突然上门感到非常惊讶。在听说罗峰绑架了一个人后,更是吓呆了。
“那不可能呀,他绑谁了,他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无端端去绑人。”沈梅道。“我早上上班的时候他也下楼了,他今天正常上班的呀。”
“他只开了一会就关门走了。”向衡道:“他没告诉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安排吗?”
沈梅摇头:“没有,他表现很正常。中午有给我一个电话,问我忙不忙,午饭吃什么,就是很平常的一些聊天。他那时候也没说什么呀。”
“中午之后呢,你们通过话吗?”
“没有。”沈梅道:“就是刚才接到了警察的通知,我就赶紧给他电话,但他关机了。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警官。他不可能去绑架别人啊,这里头一定有误会。”
向衡又问:“你认识刘施阳吗?”
沈梅摇头。
向衡盯着她:“你认识范志远吗?”
沈梅再摇头。
向衡看出了这两次的区别,他再一次问:“你不认识刘施阳吗?”
“你刚才问过了。我不认识。”沈梅答。
“你撒谎。”向衡揭穿她。
沈梅刚要说话。顾寒山在一旁道:“别浪费时间,你是他们同伙,不可能不认识。我见过你。”
沈梅的脸顿时僵了一僵,佯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见过我?我不认识你。你见过我我就是同伙?你是皇帝吗?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向衡转头朝顾寒山看了一眼。顾寒山虽不想承认,但她觉得心里舒服点了。
“你从进门就没有正眼看我,你在怕什么?”顾寒山又道。
“你是谁啊?”沈梅问,她转向向衡:“警官,我需要回答她的问题吗?”
“不用回答。”没等向衡说话,顾寒山便冷道:“我不需要你回答。2018年9月13日,周四,我在学校门口也看到你了。罗峰靠在车旁,看到我后跟车里的人说话,而你,在离他们两百米左右的奶茶店买饮料。我路过车子往前走,而你从奶茶店离开,朝着车子的方向过来。你手里拿着四杯饮料,两杯像是奶茶,一杯纯茶,还有一瓶依云矿泉水。”
沈梅惊呆了。
顾寒山道:“你在奶茶店等饮料时,手上就拿着一瓶依云矿泉水。奶茶店不卖这个,你是特意去了别的店买的,再转回奶茶店买别的。你们有四个人。罗峰、你,另外两个是谁?”
向衡道:“范志远喝依云。他家里,摆着两箱依云。”
沈梅脸色惨白。
顾寒山踏前一步:“你们聊到了什么要到学校来等我放学?以为是去动物园看猴子吗?觉得我好看吗?你听说过我的传说,但想像不到我的记忆力到什么程度对不对?”
向衡喝道:“沈梅,罗峰中午给你打电话并不是聊家常,他让你一起办事,是吗!你们一起绑架了常鹏。罗峰找人在家里汇合出发,而你因为要上班,就从单位出发。他们负责截人,你负责接应。”
沈梅抿紧嘴。
“说!他们去了哪里?”向衡再喝。
沈梅被喝得一抖,但她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阿峰去了哪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向衡盯着她,拿出手机打电话:“喂,我向衡。查一查常鹏失踪时候那段路出入的保险救援车。那救援车拖着一辆车,车子很可能被遮布盖住了。”
沈梅惊恐抬眼。
向衡仍盯着她,挂上了电话:“刘施阳被通缉了,他不方便在路上跑来跑去,他需要有人掩护他。罗峰看到了顾寒山,他觉得事情出问题了,于是便扰乱交通,掩人耳目。而你这个做后援的,趁乱带着刘施阳接走常鹏。之后果然有警察联系你,为了拖延时间,你赶了回来应付。”
沈梅咬了咬牙。
“随机应变的能力这么强,这么有准备,完全不是新手。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案了。”向衡道。“两年前你们搬来这里,上班开店,装修屋子,准备结婚,你们是打算过上新生活了吗?因为范志远入狱了,你们解散了吗?现在呢,一声招呼,再次犯错?”
沈梅牙关咬得更紧,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