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柏识趣,知道她多少有点大小姐的脾气,也不多说了,只是笑笑,转移话题道:“下午还要去?”
乔稚晚其实刚就在想给学校打个电话,找个借口推脱了。
但也许是方才他那些明里暗里还以“师兄”这个姿态数落她的话,她心底也来了些脾气,当即笑着肯认:“嗯,要去的。”
“音乐厂牌那边的合作?”
“这个也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有想法。”
“好。”
许颂柏只得点头。
“你今天没别的什么事吗,”乔稚晚有点惊奇,“早上出门之前,不是说今天和老高有个会要开?”
许颂柏看了下表:“嗯,就现在。”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撤开一步向外走,又顿了顿,回头对她说:“结束了我来接你。”
乔稚晚这会儿心下不耐烦了,表面却仍维持着些许淡定:“我开车了的,有什么事你和老高打电话给我就好,这是白天,我不喝酒的,不用担心我。”
许颂柏走后,乔稚晚又独自静坐片刻。
婚礼定在立秋,如今才是春末时分,之间隔着一整个即将到来的,无比冗长的夏天。
乔稚晚抚着自己的唇角。
想抽烟。
电子烟没有带出来,她心下烦躁,又想到他上回把她让宋桃替自己买的烟扔掉的事,不觉更是心烦。
茶餐厅正对着校门口,她还要抛头露面。
是了,他说抛头露面不好,她现在当着那群对她无比崇羡的学生们的面抽烟,要是他看到了,岂不是要说她这样影响不好?
乔稚晚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她起身,戴好挡光的墨镜。
埋了单后,从这里走了出去。
她没给学校的人直接打电话,看她祖父捐的楼也没必要让人前前后后地跟着,真让人不适。
决定再在校园逛一圈儿就走,进了校门,如此没有任何人认识她一般游荡在林荫道,不知不觉就拐入了一条小道。
来到一幢白色的,装修颇具艺术气息的楼前。
乔稚晚迈上台阶往上走,迎面与谁撞了个满怀。
他衬衫前襟的扣子系了一半,前胸一片白皙,脖颈上那只蛰伏的野鸟蠢蠢欲动。
她心头打了个突,下意识后退。
高跟鞋的鞋跟向后踩空一步,她趔趄了下,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衣服。
这么猝不及防的,怀野这新换的衣服的前襟纽扣,一连串儿地全被她拽开,他这上身的衣服都要被她扒下来。
同时一个力道拽住了她的手臂。
乔稚晚的身子顺着这力气再次向前栽,牢牢地就落入了他的怀中。
别说什么抛头露面了,这么一遭,旁边的学生们老师们全都看了过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倏然四下回荡。
“我去……那是怀野吧……”
“不是说他从来不来学校的吗,怎么今天……”
“你不知道吗,他昨晚已经搬到男生宿舍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今天早上在礼堂……”
一口气荡在胸口。
乔稚晚跌撞了下脚跟,终于站稳了。
但她的手腕儿仍被他牢牢地捏着,那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攫住她,好像在忍耐着莫大的愠怒。
显然一副被她惹到的表情。
乔稚晚记得,他以前最注意自个儿这外在形象。
她第 一回不小心拽开了他的衣服,他那会儿可是真的黑了脸。
每次都是他得意洋洋地欺负她,包括现在,都死死地掐着她的手腕儿死活不松开,在表达他的愤怒。
乔稚晚这会儿却是莫名来了好心情,扬起娇妩的笑容,对他笑一笑:“怎么了小狗,非要这么拽着我,你是因为早上没见到我想我了?”
“………”
怀野咬了咬后槽牙,似笑非笑。
但她这句“小狗”。
已经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她叫他小狗诶……”
“啊,小狗?这是什么昵称吗……”
怀野二话不说,一条胳膊扳过她的肩膀,他都没去管那线头和纽扣纷飞的衬衫,虎口狠狠地扣着她的后颈,“开车来了吗。”
“……”
乔稚晚一愣。
他侧眸看她一眼,有点恶劣地笑道:“这回得载我一程了吧,姐姐?”
第73章 Chapter.72
怀野要赶回排练室。
正好, 乔稚晚也不是很想参观那栋楼,被人紧巴巴地跟着,一刻都不能放松, 想想都觉得很窒息。
她拽坏了他的衣服,他总不能这么敞胸露怀地走过这众目睽睽。如今她和他多少都算是有点头脸的人。
晌午之后,烈日当头。
北京酷夏的燥闷踩着春末的尾巴隐隐地浮现, 风都变成了盘旋的热浪。
乔稚晚升上车窗, 打开空调。
她抬眸, 下意识地晃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少年倚着那座椅,眼睫低垂,经过隧道时,手机莹蓝色的微光勾勒出他眉眼的轮廓, 显得沉静。
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那衬衫的纽扣完全被她拽坏了, 好端端的衣服这么歪七扭八挂在他的身上,前胸袒/露/出一片冷白的肤色, 肌理分明。她看仔细了才发现, 他脖颈上那只野鸟的翅膀, 在他的锁骨附近就戛然而止。
再向下,就欲语还休了。
像是如今他们之间的界限, 如此泾渭分明。
他那侧的窗户没关, 进了隧道也不是很热了, 凉爽的风从他的窗透入, 掠过她的后耳廓。
一阵阵儿的, 居然很舒适。
拂过淡淡的薄荷香气。
心旷神怡。
乔稚晚收回视线, 不再看他了。
她平稳地把车开入隧道, 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自己没助理给你开开车的吗, 上次去你们公司, 也上我的车了吧,大明星?”
怀野没什么情绪地晃她一眼。
他的嘴角却是弯了弯,将笑不笑的,手里仍滑着自己的手机,散漫地反问她:“你喜欢成天被人跟着?”
说起来,乔稚晚的确不是很喜欢。
她自己也有助理,是这趟来了北京,老高指派给她的。除非一些没法自行开车的场合,她很少让宋桃跟着自己。
不自由。
她笑了笑,直言:“不喜欢。”
“那不就得了。”
他很快接话,一贯轻嘲的语气。
“你自己不开车?”
她问。
他顿了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承认:“还没去学驾照。”
乔稚晚轻笑,“怎么不学?你学东西应该很快吧。”
“我很忙的,”怀野没好气地哼笑,“看不出来?”
隧道很长,蜿蜒蛰伏在这偌大的钢铁丛林中,仿佛一个不经人知的秘密之地,在这里,才能够畅快地长呼一口气,逃离在这所城市无休无止肆虐的燥闷热流。
“之前,”
半晌后。
乔稚晚又尝试出声。
怀野依然垂目,看手机。
没应她。
“我走之后,你就回去上学了吗,”乔稚晚补充完自己的话,问他,“我看到乐队的人换了,那些之前跟……我们,一起玩乐队的人呢。”
这个“我们”说出来,总有一点小小的别扭——但她曾经也算是他乐队的临时成员吧。
她心想。
“干什么,”
怀野闻言嗤笑,他这才抬眼,去迎视透过后视镜打量他的她,有点脾气:“刚扒了我衣服,现在说着说那,想跟我套近乎?”
“扒了就扒了,我又不是赔不起你,”乔稚晚学着他平日那副无赖至极的口气,白他一眼,“我问你话呢,别转移话题。”
怀野可没想转移话题。
“大家不都有自己的选择吗,”他侧头看窗外,依然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所以就回去上学了。”
乔稚晚不禁笑笑,“能考上这所学校,很聪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