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新座位上,一转头,吓了一跳,她的新同桌是一位脑袋上散发着莹莹的光的npc。
他头顶三个大字:陈寒丘。
施翩:“……”
太好了,人人争抢的npc变成了她的同桌。
因为座位机制的变化,他们现在的座位按照期末成绩排名,0分的她和0分的npc,成了同桌。
施翩打量了下自己的同桌。
面容模糊,身体是一团光圈,和教室里任何一个npc都一样。可因为顶着陈寒丘的名字,他变得与众不同。
似乎只是一个名字,他的轮廓和身躯便逐渐清晰。
甚至他的思想,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
隔着屏幕,她戳了戳同桌的脸,小声嘀咕:“在游戏里都没有表情,你是吃冰块长大的吗?”
游戏有触感设定,“陈寒丘”转过头来看她。
「你在摸我的脸?」他这样问她。
游戏里的“陈寒丘”比现实直白许多。
施翩盯着屏幕上的少年,许久,她低下头,打字:「陈寒丘,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眼前的“陈寒丘”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npc。
由真实玩家填充的剧情和数据,让他具有了一部分属于陈寒丘的性格,某种意义上,他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
所以,他会依照真实数据回答她的问题。
少年思索片刻,回答她:「天文学家。」
施翩静静看着这行字,没说话。
她关上了游戏。
昏黄的灯光朦朦胧胧,施翩随手拿过边上的课本。
小学的语文课本,翻开看,是一些课文和古诗,上面的字迹稚嫩却端正,一笔一画写得清晰。
施翩忍不住一笑,小时候就这么正经。
翻了一阵,她生出困意,打着哈欠坚持着翻过一页,那里写着——
「你长大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认真地写:「我想成为天文学家。』
那时的陈寒丘,他想触摸光年之外的星星,想明白夜晚的光从何而来,想知道宇宙的意义。
他仰望星空,注视着每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她想,或许在平行宇宙里,他能够他想成为的人。
施翩缓慢地眨了眨困倦的双眼,侧头看向窗外,晴夜的天布满星辰,她想起风里橘子树的味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着之前,施翩想,宇宙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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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周末,睡懒觉的日子。
不到六点,施富诚被电话吵醒,他匆匆起床下楼,正遇上从外面回来的陈兴远,两人打了个照面。
陈兴远诧异道:“这么早?”
施富诚道:“临时要赶去开个会,时间太早,就不喊小乖了。等她醒了,你和她说一声我先回去。”
陈兴远一口应下,去厨房拿了几根玉米,让他带着吃。
施翩醒来时,阳光已落满整个农场。
她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看着陌生的房间,想起自己在乡下,坐起身,掀开窗帘。
哗的一声,她忍不住闭上了眼。
外面的光太亮。
施翩眯着眼躲远了点,看着早晨的农场。
昨天混乱的小羊群和小动物们今天井然有序在一处位置吃草,看起来安安分分。
她新奇地睁大眼,忽然发现草地上有一只牧羊犬。
施翩下楼时,四处看了一圈,没看见她爸。一大早上哪儿去了?
正找着,陈兴远在厨房里喊她。
陈兴远说施富诚有急事先走,再问她早饭想吃什么,问完又说多玩一天再走,难得过来。
施翩看着他诚挚的脸,说不出拒绝的话。
施翩应下,打开手机看了眼,果然看到施富诚的短信,说一个跨国会议临时改时间了,把她车开走了,他再找人来接她。
她回了条自己回去,便出去看牧羊犬了。
施翩这一天过得极为充实,上午跟着陈兴远上山摘果子,下午在屋里躺椅上睡了一小时,睡醒又跟着陈兴远去田里,拿着一把小镰刀,一会儿拔萝卜,一会儿拎番薯,玩得不亦乐乎,出来还不满足,去池塘里怪叫一声,吓了呆瓜一跳,看大鹅落荒而逃的模样,她哈哈大笑。
陈兴远看着阳光下发着光的女孩子,她肆无忌惮地笑着,乐于分享,热情真挚,不耽于享受。
他想起儿子的话,摇摇头,叹着气走了。
那个闷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到这么好的女孩子。
只是以后,他不会再提相亲的事了。
池塘边,施翩笑得没了力气,呆瓜惊恐地挤在角落里,脖子连脑袋埋入边上的大鹅的毛茸茸的脖子里。
她嘲笑它:“就这么点胆子,不理我时不是很嚣张吗?”
呆瓜不理她,继续埋着脑袋。
施翩累了,随手脱下去田里穿的靴子,露出两只白生生的小腿,袜子上也沾了泥,她一起脱了,光着脚丫碰了碰池塘里的水,凉滋滋的,很舒服。
正逢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笼罩农场。
风和时间都变得静谧,施翩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里的日子好舒服,她也想住在农场里。
有点想念她自己的庄园,还有她母亲姜萱女士。
正怀念着,她忽而听到几声难听的叫声。
呆瓜在骂她?
施翩半支起身,往池塘看去,这一眼让她睁大了双眼,呆瓜的保护鹅正气势汹汹地朝她游来,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模样。
大鹅的战斗力是极强的,许多视频证明了这一点。
正想着,大鹅怪叫一声,上了岸。
施翩咽了咽口水,她再看自己弱小的模样,尖叫一声,飞快地爬起身,一边叫陈叔叔,一边往回跑。
农场宽阔,这一路好远。
施翩不敢回头看,铆足了劲往前跑,正跑着,一头撞到坚实的胸膛上,她呆呆地抬头,看见一张冷淡的脸。
她像是见到救星,大喊:“陈寒丘!救命!”
说着,整个人跳起来,连抱带爬地扒住他。
陈寒丘:“……”
陈寒丘瞥了眼不远处嚣张的大鹅,喊了个名字,不一会儿,那只牧羊犬跑出来,看了看现场状况,朝着大鹅跑去,一狗一鹅对峙一番,很快,大鹅被赶回了池塘。
黄昏的光笼罩,女孩子紧紧闭着眼。
她雪白的脸上沾着几抹泥灰,手脚并用地扒着他,两条腿挂在他的腰上,恨不得把头也埋进来。
女孩子的味道很香,她没用香水。
身上是淡淡的橘子味道。
陈寒丘微微侧开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轻声道:“没事了,它被赶跑了……别怕。”
最后两个字干涩又小心。
施翩闭着眼呜呜叫:“先回家!”
她要躲到小屋里去,她连鞋子都没有,怎么可能跑得过大鹅。
陈寒丘微顿,垂在身边的手动了动,虚握成拳,半搂住她的腰,用力支撑住她的力道,抬步往屋里走。
陈兴远闻声出来,一脸着急,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一下,他儿子为什么抱着人家女孩子?
他又看自己身上的围裙,回屋里去了。
陈寒丘淡定地把施翩抱回小屋,把她放在躺椅上,去拿了拖鞋过来,低声道:“到家了。”
他的嗓音微哑,比平时略显低沉。
施翩试探着睁开眼,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小屋。
她惊魂未定地抱住自己,缓了一会儿,看见陈寒丘,动了动脚趾,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太丢脸了呜呜呜。
施翩轻咳一声,问:“你怎么过来了?明天不上班啊?”
陈寒丘移开视线,转身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她,淡声道:“春溪住的不远,就在隔壁镇,明天顺道去了,不用特地再来。”
施翩:“……”
原来是来工作的。
春溪是他们项目80年代主题的主要人物。
她是本地的第一个女拖拉机手,在那时的东川名噪一时,那时谁都知道春溪,知道那个在田野里奔跑长大的女孩。
施翩捧着水喝了几口,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模样,随口说了句话,便上楼洗澡去了。
只要不提大鹅,她就不会尴尬。
时间会让他们忘记大鹅,她这样想着,飞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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