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简意赅,语气中没有交谈的意思。
卫然笑了一下,起身道:“不打扰你看风景,下次见。”
施翩望着高大的男人离开,他坐下时,距离她很近,他从头到脚,无一处地方不彰显着优雅和精致,从衬衫西裤到手表,身上的每一件配饰,都是欧洲古老品牌的手作。
这是一个和陈寒丘完全不同的男人。
唯一相同的,或许是他们都不爱用香水。
施翩在同一个角度看了两个小时,等回过神,周围的座位空了,来往的人换了一批,她丢了空杯子,往回走。
走回小广场时,陈寒丘和谭融也在。
他们站在墙体不远处,正争论着什么,说是争论,似乎是谭融单方面激动,他气得脖子都红了一截。
施翩走近,他克制地止住话。
施翩看了眼两人,问:“你们在说什么?”
在她的项目下吵架,肯定是有关项目的事。
陈寒丘往里走了几步,走到被阴影覆盖到的地方,抬眼看向谭融,谭融一滞,跟着走进去。
施翩当然也往里走。
陈寒丘指着画布墙体道:“目前市面上的AR眼镜没有我需要的全部功能,我需要原生开发的技术,不是很复杂,云锚点、动作捕捉、实时光照反射……”
谭融在边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还不复杂。
目前国内的AR领域发展迅速,许多公司都有免费开放的AR技术,但免费意味着使用的时候,会有公司水印,要想去除水印使用,没几十万下不来。
陈寒丘提到的动作捕捉和实时光照反射,都是高端技术。
目前东川只有Spakles科技在做。
陈寒丘说的是施翩不懂的领域,但他很有耐心,尽量简单高效地表达出他的意思。
施翩听完,问他:“你的计划是什么?”
陈寒丘道:“找朋友合作。”
施翩看向谭融:“你的想法是什么?”
谭融:“……那个朋友我不喜欢。”
施翩看着面前两个人。
陈寒丘神情平静,一副我意已决的口吻。
谭融她接触的不多,但能看出来他平时是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决策者。但他在陈寒丘面前,比起同事,他更像是朋友、伙伴。
此刻,谭融气恼又委屈。
施翩斟酌着问:“你们有什么过节?”
谭融瞥了眼陈寒丘,没好气道:“以前和我们一起创业的同伴,项目做到一半,他放弃走了,带走了那部分资料,我们的项目快废了。”
施翩:“……”
这听起来何止是不喜欢。
谭融说得轻松,但一个项目的投入不只有时间和心血,还有大量的金钱,这一走像是推倒了一座快建好的大厦,一切都得重新来。如果那时他们走错一步,或许就没有如今的Proboto科技,也没有如今的陈寒丘和谭融。
施翩眨眨眼,和陈寒丘对视一眼。
她无奈道:“非要这样?”
陈寒丘一顿:“他是最好的。”
施翩这下明白了,这位孤傲的天才看不上别人,要找在这方面最优秀的人合作,即便是曾经“背弃”他的伙伴,他也可以接受。
谭融听到这里已经气死。
他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施翩往画布下走,圆圆自觉地溜达过来。
她问:“你确定对方会答应你合作?”
陈寒丘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道:“不确定。”
施翩:“……”
施翩没对他的决定做过多的干涉。
他们本就各司其职,他不会干涉她的部分,她自然也不会去干涉他的。
在他们各自的领域,他们拥有绝对的决定权。
施翩指着打了底色的画布,详细说了她想要的互动感觉,至于动画场景她会画更详细的分镜,陈寒丘安静听着,偶尔给出建议。圆圆在一旁,记录着他们说的话,偶尔它也会被天空飞过的鸟吸引注意。
陈寒丘曾说,他没有刻意去设定圆圆的性格。
在施翩看来,圆圆更像是一个活泼的小朋友,和陈寒丘在一起,或许它也会觉得闷。
-
不知不觉,抬眼已是黄昏。
圆圆又一次提醒施翩喝水后,施翩停下来喝了口水,轻舒一口气,望着远处的夕阳。
最近,她总是在看夕阳。
施翩收回视线,对陈寒丘道:“晚上请你和谭融吃个饭?”
陈寒丘微顿,抿着干涩的唇角,没拒绝。
陈寒丘喊谭融吃饭,谭融肯定不来,但由施翩出面,他没好意思拒绝,其实还在看在陈寒丘的面子上。
谭融下楼,对施翩一笑:“托你的福,第一次下班那么早。”
施翩没忍住笑,笑着把车钥匙丢给他:“桃子说你喜欢我的新车,晚上给你开。”
谭融心中一喜:“大方啊,大画家。”
施翩斥巨资请他们吃了顿饭。
谭融前半段没给陈寒丘好脸色,后来几杯酒下肚,便露出本性,叨叨着陈寒丘太倔,一根筋走到底,性子又闷。
施翩瞥了眼陈寒丘,他神情冷淡,或许没在听。
“当年他把话说的那么绝。”谭融因此愤愤不平,恼怒道,“上次遇见,他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我,你还要往人家脸上贴?”
说起往事,谭融猛喝一口酒。
灯光下,他泛红的面庞渐渐带上几分阴郁,更多的是被同伴抛弃的伤心和怨愤。
他缓了片刻,看向陈寒丘。
“你们当时到底因为什么吵架?”
谭融第一次问这件事。
那时创业,他们压力太大,精神崩溃是常有的事,但没有一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陈寒丘这个人,是不会吵架的。
他更多时候,不说话,听着他们在忙碌间隙开几句轻松的玩笑,或是及时劝阻吵上头的他们。
那一晚,陈寒丘却也吵得面红耳赤。
老三走后,谭融没问过。
他们没时间也没心情去谈论这件事,全身心投入在项目里,后来路越走越顺,越走越宽,便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直到今日。
陈寒丘和他对视两秒,移开视线,淡声道:“是我的问题,这件事不怪老三。这次合作是我和他的事,和Proboto科技无关,下次遇见,你依旧可以做你自己。”
谭融轻哼一声:“还用你说?”
陈寒丘没多说,谭融也没有深究。
过去都已过去,他不是顾此失彼的人。
这一餐饭,勉强友好结束。
谭融心情恢复了大半,加上开了新车,看施翩的眼神十分热诚:“大画家,以后有事尽管找我,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施翩一笑:“上次在电梯里加微信那次就是了。”
谭融得意地看了陈寒丘一眼,走了。
谭融走后,只剩施翩和陈寒丘。
饭桌上只有谭融喝了酒,他们两人滴酒未沾,都清醒着。
施翩问:“你今天回家还是在公司?回家顺路载你一程。”
陈寒丘低眼看她,提醒道:“床单。今天你不给我买床单,这周我就没床单用了。”
施翩:“……”
行吧,是她不好。
施翩琢磨着问:“现在直接去商场买?”
陈寒丘:“可以。”
附近就有商场,两人步行过去,就当散步。
初秋,夜风里有余热,不是很冷。
他们走在人行步道,路灯浅浅地照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施翩低着头,无聊地踩着他的影子。
“这周末我去乡下看叔叔。”施翩随口提起采风安排,“采风放到下周末?”
陈寒丘的步伐很慢,问:“下周不忙画展?”
下周Liz的个人画展在东川市开展,是国内第一场。
查令荃在宣发方面一向很大方,近日陈寒丘在各种渠道都看到了消息,当然在艺术圈,这不是新鲜事。
和Liz个人画展日期相近的,还有“东川小梵高”的画展。
施翩道:“不忙,查总会负责。我过不过去都一样,他们是看画,不是看Liz,我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