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响的音乐,舞池中年轻的男女疯狂扭动,灯光炫目,气味糜烂。
二楼包厢,一群少年人东倒西歪。周沢坐在卡座上,被一群少男少女挤在中间。昏沉的光照着他半张脸,勾勒出清瘦凌厉的脸型。心情不好,他态度极其恶劣。
“哎,阿沢,别烦了。出来玩就是要开心。”朱浩臻叼着一根烟,手里的扑克牌哗啦啦地折弯。
“就是啊,不就一个乡下土鳖。实在烦把人赶走就是了。”
周沢靠着沙发靠背,腿伸着,手指点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往下滑动。朱浩臻没忍住瞥了一眼屏幕,看到上面全是女生的名字,怪笑问:“找备胎呢?”
周沢眼睑机械地翻了他一下,没搭理他。
屏幕上一个又一个女生的名字滑上去,很久没见底,又没心情地按灭了手机。
朱浩臻撞了撞他胳膊:“哎阿沢,你跟沈琳琳,真的掰了?没机会复合了?”
“复合什么?”
“校花哎,那腿、那身材!”
周沢:“嗤——”
“那又怎么样?”周沢笑得没良心。
旁边人见状,立马揽住朱浩臻的脖子,阴阳怪气的:“你小子收了沈琳琳什么好处?刺探军情?嗯?舔狗?”
朱浩臻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地给了他一拳:“滚,老子就爱大长腿不行啊?”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刚说到沈琳琳,周沢的手机就嗡嗡地震起来。屏幕上赫然是沈琳琳的名字。
周沢懒得接,把手机丢在桌子上任由它响。
旁边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朱浩臻尴尬又松了口气。他这个态度,复合是没可能了。南五中女神沈琳琳,自以为可以让海王收心,渣男回头,想多了。
那边也倔强,就不挂电话,打到自动挂机。
停顿三秒,又继续打。
“哎哟,我说阿沢你也别烦了,应付那女的你还不小菜一碟?”朱浩臻瞥了几眼手机,将扑克牌扔桌上:“你妈不就是觉得她是正经人?会读书?”
“这种女的最好搞了,找机会勾勾她呗。”朱浩臻勾着旁边人的脖子坏笑道,“到时候让你妈知道这土鳖整天围着你打转,肯定第一时间将她弄走。”
有人接话:“我看行。打脸打得啪啪响!”
一群二世祖猥琐地笑起来。
周沢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凭阿沢的魅力,动动手指头就能勾到手。”朱浩臻坏笑说,“我打赌一学期,那土鳖就得走人。”
“一学期太长了,三个月。”
“对,就三个月!阿沢,你说怎么样?”
周沢抄起手机挂了电话:“行啊。”
包厢里顿时一阵猴叫:“嗷嗷,有好戏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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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栀这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床太软了,从小睡硬床,软床反而睡得腰酸背痛。
四点的时候,她朦朦胧胧听到楼下有动静。
钟栀一向警觉,立即就醒了。她趿着鞋下床,从门缝里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路过。他哐当一声将钥匙丢到茶几上,然后扔掉飞行夹克就躺沙发了。
虽然任务对象出乎意料,但任务得完成。钟栀犹豫了下,开门走出来。
门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凌晨格外的清晰。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前忽然站着一个人。四目相对,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晦气。
钟栀有些头皮发麻。经过昨晚的初次会面和安女士的迂回电话,钟栀了解了一件事。把她安排到家里来的人是周沢母亲,周沢本人对这件事并不赞同,或者说,非常反感。现在母子斗法,殃及池鱼。她作为那个被殃及的池鱼,在周沢这里大概连呼吸都是错的。
虽然很抱歉在这呼吸,但钟栀还是得硬着头皮上。瞥了眼周沢捂在胃部的手。安女士有特意强调过,周沢有很严重的挑食和轻微的厌食。猜测他可能是胃疼了。
默默地站了会儿,转身回房间。
再次出来的时候客厅沙发上已经没人了,钟栀瞥了眼周沢紧闭的房门,被讨厌得很彻底啊。她刚才回屋拿了一小袋野菌子,钟栀打算煮粥。
胃疼喝粥,这是常识。
安女士交代过,房子里所有生活物品她都可以取用。当然包括生活物资。安女士没有直白的要求钟栀照顾周沢,但所有的安排都表达了这个意思。钟栀不傻,她听懂了。
野菌子晒过,煮粥的话需要泡水。
钟栀轻手轻脚地下楼,很幸运,冰箱里有食材。张阿姨估计有囤货的习惯,肉蛋奶生鲜蔬菜都有。厨房的碗柜下面也发现了米和面。
先将野菌子泡起来,她舀了一勺米,然后去淘米。
她在家里的时候每天也要起早做饭。她其实做饭挺有天赋,简单的食材到她手里会变得很好吃。
米淘好,将泡好的野菌子切一点肉丁先炒。炒香以后再砂锅一起煮。煮粥不需要时刻看着,钟栀去楼上拿本书。路过周沢的房间,门还是关着。早上才回来,说不定一晚上没睡。钟栀识趣地不去打扰,就坐在厨房里一边读英语背单词一边看着火。
陌生的环境其实不太容易专注,但坐了一会儿,钟栀的心就沉静下来。
周家的楼下有三个客厅,两大一小。一个大的在玄关的右侧,外面链接着花园和泳池。另一个大的在玄关的正前方。小客厅则连着厨房。跟厨房只隔一层玻璃推拉门。
四处寂静无声。油烟机的轰鸣声搭配钟栀翻动书页的声音,很安静。周沢冲了个澡下楼拿水,注意到小客厅里的灯光。他有些奇怪,这个点,阿姨不可能过来。
狐疑地走到冰箱旁边拉开冷鲜柜,拿了一罐苏打水。抠掉拉环就往肚子里灌。冰凉的苏打水刺激得他没有血色的嘴唇迅速充血变得艳红。
周沢一边喝水一边上楼。瞥到小客厅的灯光又觉得碍眼。还是绕过来。
钟栀正在背单词,一道黑影落到书页上吓得她迅速从学海中抬起头。本来应该在房间里补眠的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有点懵。
“你在干什么?”周沢的声音很好听。那种带着冷冽质感的嗓音特别有辨识度。
周沢的脸更白了,清瘦的身形套着一件oversize的粉色T恤。脖子修长,锁骨深陷进去。光从头顶照下来,映入眼中的是他一双黝黑的眼睛。
他眉目舒展,近处看,因为唇色太红而仿佛含着春色,竟比光还耀眼。
钟栀的心跳有些快,放下书镇定地回答:“我在煮粥。”
周沢看着她的目光稀奇中带着一丝无语,纠正她:“哦,在别人家里煮粥。”
钟栀:“……”
周沢的眼中闪过了然。对女生的示好习以为常,他不是很客气地打量了钟栀许久,轻嗤:“所以呢?准备给我来现代版田螺姑娘的戏码?下一步要做什么,抢张阿姨的工作,给我洗衣服?”
“……”
“你不是胃疼吗?”虽然早做好准备,钟栀还是被气得不轻,“胃里有食物睡觉会舒服一点。”
“谁告诉你我胃疼?”
周沢笑得恶劣:“而且,我家不缺保姆。”
少年美好的印象不堪一击,瞬间破碎。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远去,钟栀握着书页的手慢慢放松,指甲竟在手掌心印下了深深的印子。她深吸一口气,偷偷抬眼看向旋转楼梯上的身影。
那人若有所感地回头,钟栀迅速低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英语教科书。
直到七点,楼上的人没有再下来过。钟栀复习了一个小时的英语,又背诵了几篇课文才将自己的心境调整到平和。时钟定格在七点,等不下去,她决定自己去上学。
南五中七点四十早读。
二十分钟车程,钟栀给自己预留二十分钟的缓冲时间。早上的粥炖了一个多小时,软糯鲜香。钟栀在柜子里找到一个保温盒,盛起来一些放在桌子中间,特意留了纸条。
不管周沢领不领情,她做完这些才出门。
来得早,教室里同学全趴在桌子上补眠。钟栀昨晚睡得不好,但她一向对时间卡很紧。去洗了一把冷水脸,回来就直接将昨晚没捋清楚的试卷拿出来。
清晨的校园很安静,很适合学习。
钟栀做题的速度很快,基本上二十分钟一张卷子。而且她准确率很高,脑袋清醒的状态下能保证百分百准确率。这就是钟栀被选中的底气。
不知不觉,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钟栀沉浸在做题之中,身边的位子一直没有人。
早读课值班的老师背着手在走道里走来走去,并不会干涉学生。只要不是说话,背书或者做题都随学生的便。钟栀效率极高地做完一套数学卷子,对完答案,下课铃才姗姗来迟。
她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拿着杯子去后面接水喝。高三一班有专门的饮水机,供学生们接水。钟栀拿着水回到座位,刚坐下来,外面就来了人。
一个女生。瓜子脸,齐刘海,一张清纯的脸。她站在钟栀面前,嗓音软甜:“同学,这里是周沢的位子吧?”
钟栀认得她,黑长直。她点了点头:“对。”
“那你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钟栀大概知道她是周沢的女朋友,很好脾气地给她解释:“我昨天转学来的转校生,暂时坐这里。”
沈琳琳诧异:“你坐这,周沢坐哪儿?”
“也坐这。”
沈琳琳的眉头皱起来。
钟栀觉得自己解释很清楚,沈琳琳却好像没理解。用一种不是很友好的眼神看着她。钟栀无语:“如果你不近视的话,这儿有两个位置。”
沈琳琳却忽然说:“同学,你大概不知道。周沢有洁癖,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你让你们老师给你换个位置呗。”
钟栀噎住了,无语地看着她。
“怎么了?看我干嘛?”沈琳琳却觉得自己已经很客气了,委婉又礼貌。如果这女的在她的班级,不需要经过老师,她一句话就可以让钟栀换到别的位子上去。
钟栀只觉得莫名其妙,神经病啊!她坐这好好的,换什么位置?
沈琳琳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她拉开钟栀身边的椅子下。种了假睫毛的眼睛挑剔扫了扫钟栀。
洗得发白的校服,泛黄开胶的板鞋,发质枯黄。这种浑身透着穷酸的女生,一看就是贫困生。她按住钟栀的卷子,装作很友好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在给你建议,周沢脾气不好。”
钟栀盯着书头都不抬:“有问题你可以去找老师,我在这等你。”
沈琳琳漂亮的小脸青了又紫,气氛莫名地对峙。两人身后一道冷清的嗓音横岔进来:“你来这做什么?”
沈琳琳回过头,眼睛噌地亮了。
“阿沢。”
周沢就两字:“出来。”
沈琳琳惊喜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阿沢,我是来找你和好的,别这么冷淡嘛……”
“谁答应你和好了?”
沈琳琳脸一白。
都说渣男周沢为了追校花沈琳琳,卑微到尘埃里。这个传言自从两人在一起就在传。沈琳琳也一直以女神自居。但现在两人的态度,到底谁缠着谁,一目了然。
四周看热闹的眼神让沈琳琳有些招架不住,她也是众星捧月的校园女神,这么没脸还是第一次:“周沢你狂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