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终将死在宋初手上。
***
宋初在梦境中浮沉,发烧让她思绪混乱,始终睡得不够安稳,好几次在梦境中意识苏醒,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就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过往的种种都在夜晚化作恶魔潜入她的梦境
“琛琛就是被你害死的。”
“你和那个老师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姐姐,我好难受,让我吸一点吧。”
“你这种杀人犯快给我滚远点!”
……
各种声音交叠,她甚至都分不清哪些是梦境中臆造的声音,哪些是真实听到过的。
我是谁?
宋初在浮沉中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个问题。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小姑娘,10岁左右的年纪,指尖灵活地反转刀片,快得只能捕捉到片刻冰凉的刀光。
突然,她似乎是尾指收得慢了半秒,锋利的刀面直接掐着一片软肉势如破竹地割开来,血珠跳跃着冒上来。
***
她骤然苏醒,整根脊柱都是僵硬的,手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
她抽手动作太大,把季亦安也吵醒。
外面的天还阴沉着,没有一丝亮光。
季亦安迎着那么一点夜灯微弱的光,看到宋初面上血色尽褪,连唇色也淡得近乎透明,额角出了层细汗。
像是被噩梦惊醒却又不像。
她太平静了,平静到如果没察觉到她在轻微发抖,几乎以为她只是在发呆。
“我在。”
季亦安在一片寂静中开口。
他声线偏低,平常的散漫都收了进去,在尾调里透着点很难发觉的哄人的意味。
宋初的意识因为这句话一点点回归。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季亦安一直就趴在她床侧,熟睡中还捏着她手背的纱布胶带,她那一抽手便挣开了他原本握着的手。
她一点点睁开了眼,而后轻轻地呼了口气。
宋初轻声说:“做了个噩梦。”
“又是你小时候的那件事?”
“嗯。”
季亦安轻轻揉着她虎口的位置,丝丝体温传导过来,悄无声息地抚平宋初心尖儿上翘起的肉刺,终于透过来了一口气。
季亦安一直安静等着她平复了呼吸,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心理医生?”
宋初眉间一动,很快又恢复了慵懒散漫的模样,声音轻飘飘的:“季队长,这么关心我啊。”
“跟你说认真的呢。”
“我跟那些变态们可是朋友啊,他们都没去看心理医生我去看。”宋初笑了下,“那不是显得我不合群么。”
季亦安对她不合群的言论一阵无言。
“经常会做噩梦吗?”
“也不经常,平常我都吃了安眠药片才睡,就不会做梦。”
她说得稀松平常,让季亦安心间一顿。
他抿了下唇,没再问:“继续睡吧。”
“你跟我一起睡。”
“嗯。”
“我是说。”宋初看着他,“到床上来跟我一起睡。”
季亦安直接笑了:“找事儿?”
宋初“嗯”一声,一双眼从混沌中苏醒,明艳艳的勾人。
季亦安起身,本只想吓她一下,却不想宋初真就往一边撤了点床铺位置给他,又掀开被子一角,一脸坦荡。
“小姑娘。”季亦安抬手捏住她下巴,表情稍严肃了些,“别随便跟男人说这样的话,知道吗。”
“我没随便跟男人说这种话啊。”
宋初笑眼,眸光很亮,“你是第一个,季队长。”
季亦安听到自己理智倒塌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问:“宋初,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安心。”宋初说,“你让我安心。”
***
于是季亦安硬着头皮上了贼床,他只脱了件外套,里面是件毛衣。
单人病房的病床比一般的大些,宋初又瘦得几乎不占地方,两人躺在上面中间还能隔一段空间。
“离这么远干什么。”宋初没正形地调戏,“我能吃了你?”
下一秒。
她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鼻间闯入的都是男人身上的极具荷尔蒙的味道,季亦安直接搂着她的腰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
宋初几乎能听到他震颤的心跳声。
他们的心跳声混杂,最后融于一个频率。
咚、咚、咚……
在静谧的黑夜中将那些未宣之于口的秘密全数泄露了出去,光明正大地铺在了面前。
宋初在僵硬了一瞬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来,由内而外,全心全意。
那种陌生的被征服的感觉让她嗓子都哑了一阵,好一会儿才能说话:“季队长,你心跳好快。”
季亦安不甘示弱:“你的也不慢。”
宋初很愉悦地笑开来,靠在他胸前:“感谢季队长,让我这么一个病患的心脏能这么活蹦乱跳。”
“睡吧。”季亦安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
***
她的世界一片阴霾。
但现在,她看到了彩虹。
第23章 第二十三滴毒
翌日一早,宋初醒来时季亦安已经不在床侧了。
她懒洋洋地往病房看了一圈,便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昨天的后半夜她睡得非常沉,一觉醒来倒也不觉得头痛了。
她往脸上泼了把水,看镜子里的自己,素颜,水珠顺着脸颊向下落,平常总是淡漠的眼神这会儿却噙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
让宋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掏出一支口红,在唇瓣上轻轻描了一圈,显得没那么病怏怏了。
等她推开卫生间门出去时,护士正好进来。
“今天觉得怎么样?”护士问。
宋初:“挺好的。”
“来,我给你量个体温。”
宋初站定,护士拿着体温计放在她额边,“滴”一声。
“睡了一觉烧倒退了,一会儿再挂一枚压一压应该就可以了。”护士说。
“嗯。”
宋初的话实在不算多,除了故意勾人时她大多时候都显得十分懒散,连张嘴说话都没力气似的。
她一个人在病房百无聊赖,也懒得打电话问季亦安去哪了,慢悠悠挪步到窗口吹风。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可还是抵不掉寒风刺骨,宋初拉紧了衣领。
过了大约五分钟,病房门重新被推开。
季亦安拎着几袋冒着热气的早餐走进来,把原本冷冰冰的病房瞬间透出点人气,包子豆浆油条氤氲出蒸腾热气。
宋初回头,但没上前,只是在看到季亦安的脸上又忽然格外贪恋昨晚他身上的温度。
着了魔似的。
“过来吃早饭。”男人说。
宋初走上前,目光在桌上转一圈,捏起一只小笼包:“都让我来西安了,早饭不吃这儿的特色美食么?”
她把小笼包塞进嘴,季亦安扫她一眼。
见她眉心微动便笑了:“吃出来了?”
“羊肉馅儿的?”
“嗯。”
肉烂汤浓,香而不腻,汤还是滚热的,带一点辣味。
“很好吃。”宋初说。
宋初吃得比平时多,和季亦安一人一个很快就把小笼包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