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像是没听懂,半晌苦笑道:“你应该说,我太想成为她。”
那是她最羡慕的一种人,好像拥有着世上的一切,有目标、有理想,说出来都是那么叫人钦佩。
反观她自己,“想拥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这句话压根说不出来,变得那么相形见绌起来。
她叹气说:“是我魔怔了。”
郑重把她搂在怀里,想想说:“如果做得不开心、不喜欢,咱们就不干。”
沈乔仔细想想说:“其实也不错。”
她承认自己是个普通人,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满足。
郑重就怕她钻牛角尖,心里松口气说:“你有什么想做一直没做的吗?”
沈乔还真有一件,不好意思说:“想学弹钢琴。”
她小时候有位同学家境阔,每年表演节目拥有一席之地,当时她别提多羡慕,那是属于小女生的虚荣心,这会提起来都不能大方。
郑重道:“那就学。”
哪有人这么大才去学的,少年宫都不收。
沈乔自己先否定,说:“还是算了。”
郑重知道她是顾忌什么,索性道:“我们一起学。”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口子哪里都不正常,沈乔不由得笑出声。
可她喜欢这种不正常,颇有些期待道:“等以后有孩子,咱们还可以教。”
大概是她有工作,郑重的将来也快定下来,两个人最近越发把孩子的事提上日程。
因此他道:“那得好好学了。”
要说找老师这种事,沈乔还是比较有门路的,很快敲定一位退休音乐教师,年后就开始上课。
现在学乐器的都是小孩子,这个年纪的寥寥无几,更别提是夫妻俩一起。
但老教师就怕教小孩,震不住他们那个活泼劲,觉得这样反而更好。
师生之间保持着默契,对彼此都很是珍惜。
沈乔圆了童年一个梦,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想想也去问郑重道:“你小时候有梦想吗?”
郑重道:“有啊,读书。”
是他埋藏于心底,看着郑俊峰背上书包时的艳羡。
沈乔心想这可不算,晃着他的手臂说:“其次呢?”
郑重挠着头说:“大家都吃饱饭。”
这样说起来,他好像样样都在实现的道路上。
沈乔颇有些惭愧,觉得自己这思想境界着实不行,她沮丧道:“我就是想帮你实现一个。”
郑重想来想去,好像都只有这两个,但是说:“这也是你帮我实现的。”
如果没有遇见她,恐怕他这辈子未必有机会到今天,命运给了他不同的选择。
沈乔不敢居功,只说:“是你自己的努力。”
郑重心想,人有时候靠努力未必能找对方向,他从前种田也很努力。
他道:“是因为你。”
沈乔反驳道:“才不是,是你。”
两个人像小孩子拌嘴,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98章 催生
寒假对学生和老师来说都是好事。
夫妻俩有几天空闲, 忙着收拾家里,即使不准备在浦化过年,也得把气氛准备好。
沈乔上街买了对联, 要去火车站前郑重才给贴上, 用的是黏稠的浆糊, 稍不注意两只手都搭在一起。
他洗过手后检查门窗,这才提起行李说:“走吧。”
这一趟回沪市的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熟悉, 连窗外的风景都像是一成不变。
变化最大的反而是城市, 各处都在大修。
刘爱红来接女儿女婿, 三个人一起上公交。
眼看还有几天就过年, 街上到处都是人,哪辆车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沈乔拉着她妈的手臂, 人半靠在郑重身上找平衡。
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讨论着沈梁要结婚这件事。
这也算是刘爱红这两年的最大的心事之一, 毕竟二十二的男人不算小。
她是紧催慢催着,恨不得第二天抱孙子。
可结婚也不是愿意点头就行的。
沈乔道:“那我大哥他们搬出去是吗?”
就这么一间房, 总不能三代同堂老这么挤着住, 大哥沈道家得两个孩子也大了, 再跟父母一间屋也不合适。
刘爱红这阵子最愁的还有这件事, 忍不住道:“要我说,家里也还住得下。”
老一辈总是舍不得儿孙,恨不得个个都在屋檐下。
沈乔无奈道:“怎么住?就这么四间房。”
那还是硬隔出来的地方。
刘爱红嘟嘟囔囔着说:“以前不也都这么过来的。”
沈乔心想以前跟现在怎么能一样, 她道:“他们是双职工, 能分房也是好事。”
多少人盼都盼不来,拿着绳子去房管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比比皆是。
刘爱红就是不想孩子搬出去, 忍不住抱怨道:“你也是不省心的, 怎么说买房就买房了。”
买房就是定居, 以后还真不回沪市了是怎么的,她可就这么一个闺女,将来要靠谁过日子啊。
沈乔知道父母的不满,多少觉得扫兴,然而下一句又听到她妈说:“我和你爸商量了,给你出点,算是你的嫁妆。”
说起嫁妆这件事,是老两口一直想补给女儿的,已经提过很多次,然而沈乔都没要,她心知拿人手短的道理,这会也是说:“你们留着养老吧。”
刘爱红心里有数,别看他们对儿子掏心掏肺,也知道将来还是得指望姑娘多,因此道:“我们不要钱,就要人。”
又说:“你还是想办法调到沪市吧,怎么着也比浦化好。”
对他们土生土长的沪市人来说,过了江都算穷乡僻壤,更别提外省,那在他们眼里就是不毛之地。
沈乔其实挺喜欢浦化的,蹙眉说:“您以为我有多大本事,想调就调?”
这又得说回当年填报志愿的事情了,刘爱红提起这个总是不满。
她絮絮叨叨抱怨着,也就得亏这车上没有浦化人。
母女俩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但沈乔知道和小时候那种全然依赖是不一样的。
她有隔阂,自然听什么都不高兴,心里燥得很。
郑重一言不发地跟着,腾出手在她头上碰碰。
那是一种安抚,沈乔接收到回头看他,到家门口的招待所说:“我们上去收拾一下。”
年年都是住招待所,前台都已经认得人,这一片街坊四邻就没有互相不认识的。
沈乔他们上楼放下东西,换好衣服,洗漱后下楼。
刘爱红已经是跟前台唠得热火朝天,见人来才停下来说:“回头家里坐啊。”
三个人往家属院走,一路跟人打招呼。
哪怕是去年见过,郑重也还是不认得人,只能跟着叫,看上去多少有些笨拙。
平心而论,刘爱红是不太满意这个女婿的,尤其觉得这个性格太死。
只是他们这代人的脑子里绝不会有“离婚”两个字,因此她是捏着鼻子接受。
但勉强就意味着更多的抱怨。
母女俩在厨房的时候,刘爱红就道:“你看你姐夫,那叫一个热情大方。”
沈乔知道她说的是堂姐夫,不屑道:“打我姐的时候也有劲。”
就这种男人,一百个也比不上郑重。
不过刘爱红不觉得是大事,哪家女人没挨过打呢。
她道:“你姐脾气也冲。”
感情被打的还有错,沈乔突然问道:“要是我被打,你会叫我离婚吗?”
倒霉孩子,大过年的说什么离不离的,也不嫌不吉利。
刘爱红道:“日子好好过,能有啥大事。”
是啊,什么都不是大事。
沈乔脸色冷下来,越发觉得没办法沟通。
她有时候觉得父母对自己仍旧疼爱,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那是一种她全然没办法理解的矛盾,只能撇嘴往外走。
郑重正在客厅带孩子玩,脸上难得总是挂着笑。
小朋友们的认生也在姑父的糖果和举高高中沦陷,扒拉着大腿不肯放。
沈乔的郁结稍散,道:“只能吃一颗啊,当心牙坏了。”
这位一年见一次面的姑姑没什么威慑力,只有父母在的时候才有。
很快就是下班的时间,一大家子在客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