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露抿唇,心里有些不舒服,“我父母都去世了。”她那破碎的家,自她记事起就充满了争吵。父母的死于许露而言是场解脱。
那女人还在继续问,话语锋利地像把刀子,“怎么去世的?”
许露对上那女人的双眸,一字一顿的吐出四个字,“吸,毒过量。”
霎时间,桌上所有人都停下的手上的刀叉,目光全数落在了许露的身上。许露扣着手上的刀叉,垂眸良久。是啊,所有人听到许露父母的死因都会如桌上其他人的反应一样,那种极力掩盖自己嫌弃神色的反应,许露已经见过太多次。
蓦得,她手上覆上了一个男人的手。男人像安抚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手背,许露抬眸,对上季恺的双眼。
她和季恺对视过很多次,那双眼有时捉摸不透,有时冷漠肃杀,这次,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这么温柔的看自己。
很难,心不微微颤动。
桌上再次陷入沉默,看的出,季家真是体面人家。饭后,许露坐在客厅玩手机等季恺,季家所有人都对她视而不见。只是季恺的侄子偶尔会好奇的在某个角落里盯着许露看一会,等许露注意到他时,他又迅速跑开。
季老爷子要和季恺说会话,许露不用听也知道,无非是表达对季恺的失望和对这段感情的否定。
但季老爷子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小恺,你不至于。”
“家里的事,姑姑已经做的很好了。”季恺说,“FG的成就,您怎么就看不到。”
“你怎么和你老子一样倔。”
“你带个这样的女人回来。”顿了顿,季老爷子说,“故意给你姑姑姐姐看。”
“许露她挺好。”季恺扯了扯唇,“也不全是……”
季老爷子笑道,“我不管那个许露父母是什么东西,就她的身份……”
“不用您操心。”季恺打断。
“放肆!”季老爷子也提高了嗓门。
*
许露在季家等的有些无聊,季家这么大,也没人搭理她。她索性自己逛逛,打发打发时间。她点了根烟,在季家的院子里看月亮。季姑姑的生日挺好,十五十六的日子,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月光清冷,泄满了沥青的石路。
他家院落里,也有些稀奇玩意,仿古的灯,石子堆砌的小山,上面还有马克笔画的涂鸦,想必的季恺侄子的大作。
许露好奇,碰碰那个仿古的烛灯,“咔吧”一声,那烛灯的外壳掉了下来,许露慌了,自己可赔不起这东西,正当她手忙脚乱地企图把烛灯外壳装回去时,某人站在了她身后冷冷抛下一句,“这是清朝的。”
许露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啊,这,我没有怎么碰。”她开始演示刚刚自己碰倒它的心路历程,手舞足蹈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季恺蹲下,将灯壳按了上去。烛灯似乎没能承受的了他的力气,啪的一声全数碎了。
“嗯。”季恺抿唇,“这下是我弄坏的了。”
许露手撑着地板,她将盘起的长发放下,红唇张合,“所以你喊我来就是气你家老爷子的。”
“也不全是。”季恺回的诚恳。
“嗯?”许露歪着脑袋想多问一点。
“走吧”季恺扶起许露,“谢谢。”
*
许露失眠了,她辗转反侧了一夜都能合上眼。脑子里塞满了对季恺的好奇。大数据懂她,她一打开抖音,满屏都是
“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许露还没有把握拿捏小季总,怎么好像自己有点上头了呢。她极力克制自己,深夜开了一把游戏,很神奇,那个police93也在线。
她立刻邀93大神双排,大神依旧稳定发挥,带着许露一路上分。许露见大神头像上带标,才知道短短几个月,大神已经打到了全国几强。
她见大神闭麦,问:怎么还不睡。
过了片刻,大神在屏幕上敲出一排字:今天有点失眠。
你也失眠?许露继续问。
不高兴?她继续打字。
相反。过了很久,大神才蹦出两个字,而后他的头像又灰了。许露蒙着脑袋,终于有些困意时闹钟响了,她懊悔万分地关闹钟,绝望的想着今天自己一天的行程。
早上,还要去FG公司选片!!
*
许露的黑眼圈着实让彭彭吓了一跳,“姐,你昨晚修仙去了?”彭彭在她脸上狂点遮瑕。
“失眠,脑壳疼。”许露360度仰望天花板,困意的泪花止都止不住。
保姆车来到了FG大楼下,今天的FG门口异常喧闹。彭彭下车看了一眼情况,“有几个闹事的。”
许露推开车窗,见有一群人拉着白色横幅,上面红色油漆泼了一行字:FG杀人偿命。许露皱眉问彭彭:“这又是什么情况。”
司机倒是先开腔:“听说被季恺拿走创意的那个小子跳楼自杀了。”还没等许露反应过来,FG大楼里走出一排人,为首的便是季恺。季恺还是那套黑色的西装,戴着墨镜,刺眼的阳光照着他凌厉的下颌线。
他走到那群人之间,一把扯过为首人的牌子。他压低嗓子,语调冰冷至极,“你费尽心思让我出来,就为这事?”
“老钟跳楼死了。”为首的是个矮个子男人,他踮起脚,手拽着季恺的西服领口,“季恺,都是兄弟你有没有心。”
季恺冷笑,“当初我们说好的,”他扯开男人的手,不紧不慢地熨平自己的衣领,“不能因为我把游戏做火了,就反咬一口吧。”
“季恺,你真不是东西,要不是老,也不会有你今天。”那男人青筋暴起,气急败坏。
“你就。”他颤了颤,绝望地冲季恺说,“非要把我们逼到绝路么?”
“老李,”季恺双手插袋,“老钟的死和我无关,你得认。弱肉强食,你也得认。”季恺说话还是那么冷酷无情。
老李彻底绝望了,他最愤怒地是季恺眼里的满不在乎。多年的心血,他的公司,他的全部。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原来就是最不值一提的事。
他彻底愤怒了,为自己的无能,为季恺和自己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他本就想求死,他忽而从包里掏出用矿泉水瓶子装的液体,打开,一股浓烈的焦油味。
“他要干嘛?”
“别管了。”彭彭拽住许露。
正当老李想要拿出打火机时,“啪”自己的手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撞击到,手上的打火机重重摔在了地上。
地上滴下的油一瞬间爆裂开,慌乱中,季恺见到一只瘦小的身子踉跄的扶着墙。
许露也是在拳击馆呆了很久的人,这点基本功她还是有的。只是她的脚因为爆裂的火机撕裂了一道口子,血汩汩的往外冒。
季恺震惊地盯着许露,他控制不了自己怒道,“谁让你多管闲事。”
“他要是自焚,你公司……”
“那也不用你管。”
“我是为我自己,这么辛苦接了一个代言。”许露回嘴。她是不该多管闲事,可这伤口撕裂的真疼,疼的她眼角不知觉地冒了泪花。
倏然,季恺的手指点在了她的眼角。
“别怕。”
他暖暖的气息扑落在自己的脖颈。
第6章 6
◎6◎
许露愣怔出神,片刻,腿边撕裂的疼痛才将她的意识拉回现实。眼前乌泱泱的来了一帮人,有自己的助理和司机,还有一些警察,公司的人……她眼前忽然一黑,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她迷糊中见到一双修长的腿,再往上看,是个略带疲态的男人。男人松了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手青筋根根凸出。许露见男人的目光快要落到自己的身上,立刻闭眼 假寐。
“小恺。”门口的医生喊了他一声。季恺回头,见到一身白大褂的瘦高俊秀的男人扣了扣房门。
“岁老板。”季恺那张扑克脸上久违的露出孩子一样的笑,一拳砸在岁荣的胳膊上。“好久不见。”
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季恺降低了嗓音,“她怎么样了?”
岁荣双手环臂,感慨道:“哇,自古以来因为擦伤晕倒坐急救车的,我真是第一次见。”说完,还饶有兴致的走过去看看许露。
早就听季恺姑姑八卦,季恺带了个女的回家,说除了脸好看一无是处。岁荣太了解季恺那小子,不免对这个女人有了兴趣。
“哎,你干嘛。”季某人拦住岁荣。岁荣拍开季恺的手,探着脑袋开玩笑,“我不得好奇好奇我弟妹哎。”
“普通朋友好吧。”季恺拽岁荣的衣服领子,“你个大男人怎么八卦的要死。”
岁荣笑了,模仿某人几个小时前紧张的样子,“哎呀呀,医生呢,给我叫岁荣。哎呀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啥紧急车祸。”岁荣继续道,“小爷我着急忙慌的从手术台上跑下来,你和我说他妈就是个腿擦伤?”
季某人羞愧地低下头,岁荣说,“嗐,你说普通朋友,小爷我信你个鬼。”说完,硬是到床前见一见她。
可刚睨到,他却滞住了。眼前的女人,面容竟如此熟悉。“咋了。”小季总胳膊肘捣捣岁荣的背,岁荣干笑,“是挺漂亮一姑娘。”
见岁荣这么说,不知咋的,季恺心里挺美。他想帮许露捱捱被子,却见许露眼皮下那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他一下便懂了。
“岁老板,你说要不要做个什么全身检查啊。”他觉得好玩,有意逗逗许露。
岁荣见这小子和自己挤眉弄眼的,再看一眼许露小爪子还扯住被子角,心里也便了然了几分,“哦是哦,这姑娘核酸还没做吧。”
“这昏迷的人怎么做核酸呐?”
“要不就肛检吧,一样一样。”
许露一听自己要被岁荣捣鼓菊花了,吓得立刻发挥自己的毕生演技,从昏沉初醒演到佯装懵逼。
没成想,眼前的两名英俊少男都可劲在那憋笑。她才知道自己计谋没能得逞,索性摆烂,“差不多得了。”
这是许露第一次见到岁荣,早听许多人提起过岁荣,果真是男生女相,他五官标致,那双狐狸眼因为憋笑眯起,着实带了些妖气。相比而言,季恺多了几分硬朗利落。
等下,什么情况,明明这俩幼稚的要命在逗自己玩,自己居然下意识地开始欣赏起了两人的美貌!!!
“收拾收拾今晚就出院吧,药给小恺了,早晚涂一次,图两天就好。”岁荣在病历本上刷刷的勾画着什么。
“医生。”许露追问,“这腿上不会留疤吧。”
岁荣盯住她的眼,那股熟悉的感觉又袭来了。这动态的举手投足,更像了。“小恺早就替你问过。”岁荣正经回答,“我给你加了祛疤的,本身伤口撕的不大,应该不会留什么痕迹。”
女演员最怕的就是身体明显的部位留疤。
“药放床头了。”季恺倏然正经起来,看了一眼手腕挂着的积家,“不早了,你在这等你助理。我一会还有事。”
“那个。”许露叫住他,“今天谢谢你啊。”说罢,脸上竟飘起了两瓣红晕。
季恺淡淡冲她点点头,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要走。门外,岁荣勾住季恺的肩,“喂,你有没觉得这妹子贼像一个人?”
“谁啊。”季恺反手将他胳膊扯下,岁荣吃痛,“我妈哎。”
季恺勾唇,“岁老板,你别见到漂亮妹子就说人家像你妈行不行,这把戏你从中学用到现在了。”
“真像。”岁荣正经回答。季恺指他,“我警告你,这招别用她身上。”岁荣破防,“咋,恺少占有欲发作了?”
“你这男的真不是一般八卦。”
“哟,谁在人妹子前面装高冷,我不说。”岁荣双手插袋,懒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