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江时然笑了声,有那么点“那不是应该的”架子在。
苏时宛突然想到——无所不能
这个词,感觉很适合他。
他们买完出来,正值中午。
在商场里转了一圈,随便找了家餐厅吃午饭。
用完餐出来,江时然在门口接了个电话,那头呜哩哇啦的,声音相当尖锐。
陆风在电话里疯狂嘚瑟,“怎么样,哥,买完了吗?我千辛万苦给你整的露营玩家装备大全,是不是贼实用,贼能装逼?”
“你很吵。”江时然冷淡一声,直接把电话切了。
陆风:“……”
艹,老子工具人?
苏时宛和他站得近,也就两步距离,电话里的内容不说全部,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歪过脑袋,看了看他,敛出笑来,拖腔带调地,“喔~原来有人临时抱佛脚啊~”
难怪上车也不睡觉休息了,敢情是在提前做功课呢。
江时然轻哼,缓下脚步,被她调侃也看不出微恼来,笑说:“那只能说明我记忆力不错。”
苏时宛也是玩笑的语气,“你优秀你有理咯。”
江时然失笑,“你今天挺皮啊。”
苏时宛努了努嘴,突然噤了声,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其实也没这么熟,但跟他说话很容易放得开。
她自己数了数,今天确实笑话了他两次。
背过手,苏时宛往前小跑了两步,步子像踩了风一般,轻盈得要飞起来。
出了商场,寒风跟着袭来。
深秋的风比起冬天,没少几分刺骨。
枝叶萧条,被苏时宛踩在脚底下,又是沙沙地响。
她裹了裹身上的毛呢外套,跑起来好像就没那么冷了。
钻进车里,苏时宛回头,向后面的江时然招了招手,想让他快点,却见他大咧咧地敞开外衣,围巾搭在胳膊上,不知是忘了戴还是怎么,根本没在御寒,倒像穿了件披风,凌然一气的。
上了车,江时然把围巾往她怀里一丢,动作挺随意,“苏老师属兔子的吧,跑这么快。”
“……”因为冷啊。
这回他没坐旁边,在她前面,将衣链一拉到顶,现在才好好地穿上。
苏时宛垂眸看了眼手上的围巾,虽然刚在风中受了寒,但有一截还保有余热的温度,她把围巾叠好,拍了拍江时然的肩,“江老师,你的——”
话未落,江时然向后瞥了眼,身体没动,单单侧过头。
短发被风吹得凌乱,丝毫掩不住他那张眉眼冷峻,却是万分高级的脸。
他看了眼叠成豆腐干状的围巾,像是被气到了,不过还是笑着说,“刚想给你戴的,没追上,待会儿下了车你自己戴。”
“……”苏时宛微愣,怔怔地看着他,男人已经转了回去,按照国际惯例,该闭目休息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话说出口,又懊恼,自己怎么就会说这两个字。
-
回到住所,苏时宛摘下围巾,想还回去,人走到江时然身后,又迟疑了。
这围巾她戴过了,就这么还回去,会不会不太礼貌,正想着,她忽然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一路跟着江时然,到了他房间门口。
她扶额,正想偷偷离开,手腕忽然被人一抓,这次没有立即松开,而是像拨浪鼓似的被捏着晃了晃。
“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
“……”苏时宛咔哒一声,像零件不齐的机器人,机械地转过身,摆摆手,“不,不用了。”
男人个子高挑,斜着身子靠在房门口,头轻轻一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有再次邀请的意思。
“真的不——”
话没说完,被他截断,“不进来就等我会儿,拿个东西给你。”
“啊?”苏时宛不明所以,等她反应过来,江时然已从房里出来,手上多了个白色拎袋,提了提,示意她拿。
怀里还兜着那条围巾,她弯下身,两手接过,姿势八成变扭又不太好看。
下一秒,江时然伸手捞走那条围巾,拿在手里甩了甩,最后绕在他胳膊上,和上次给她包扎的萝卜头,有同样既视感。
苏时宛正想跟他说,要帮他洗,江时然先开起玩笑来,“你有了新欢,旧爱我就拿走了。”
“??”
苏时宛这才看了眼纸袋,外面看着鼓鼓的,里面装了一条淡粉色围巾,和他的同款不同色,江时然是藏蓝。
“这是?”尽管知道是他想送她的意思,但今天她什么都没准备,不太好意思就这么收下。
江时然好像没把它当正经礼物,语气也是稀松平常,“顺手买的,也不贵,你随便戴着玩。”
他这么一说,苏时宛心里的负担倒是小了不少。
礼物虽然算不上贵重,但很有心。
苏时宛笑着收下,“谢谢,我很喜欢。”
江时然笑笑,什么也没说。Ding ding
他出发前去洗了个澡,苏时宛取出那条围巾,在客厅里试戴了下,正好碰见江时然的助理要去给他送暖贴。
助理笑说:“原来这是送给苏老师的啊,难怪那天在店里试戴了好半天。”
“你说江老师也戴过这条?”
苏时宛掖了掖脖子里的围巾,脑海里浮现出那画面——
一个桀骜又顾及面子的大男人,轻挑起下巴,在店里试戴着各种花花绿绿的围巾,粉的红的,说不定还有更矫柔的颜色。
想到这儿,苏时宛忽然笑了声,思绪变得很轻,画面里的人就像一抹一碰即碎的幻影,轻飘得随风远走,又落在平静的水面,勾起丝丝涟漪。
“小宛,小宛——”
“啊?”苏时宛蓦然回神,局促地应了工作人员一声。
“快收拾一下,该出发了。”
第八章
他们录制的地方本就是郊外,任务里交代要登的云松山,离他们住所不远,大概走十五分钟路程。
云松山前两年发展好,一度被宣传成网红景点,但因为这片地带可供游玩的项目实在太少,从去年开始,就没什么过来游玩的旅客,现在成了无人问津的免费山头,倒是给节目组省了不少事。
司机开车将他们一行人送至山脚,苏时宛背着登山包,一点不重,他们上山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江时然那边,连她装满水的保温杯都被他包揽。
苏时宛想帮他分担,每次都被他掸掸手赶到前面去。
这座山山体不高,海拔五百多米,因为没有石阶,爬起来还是有些许费劲。
苏时宛自顾走在前面,偶尔回头看看,两个人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前后距离。
“那个…江、江老师。”
身后传来实习生结巴的声音,苏时宛回头看去——
那女生站在江时然旁边,像看天山上遥不可及的雪莲一样看着他,那种美好奢侈但不敢探出手去摘的紧张,全写在她脸上。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轻,夹杂在刺耳的风声里,干脆化有为无。
他们停在原地,离苏时宛有一段距离。
远远的,她看见江时然略了眼那女生,眼神慵懒,却似刀锋般锐利带刺,女生缩了下肩膀,退到后面,看得出是真害怕。
江时然一句话没有,步履不停,往山上走。
抬眼,和苏时宛撞了个视线。
一阵晚风吹过,有几分急劲儿,不过眨眼的瞬息,已抚平他眼底的尖锐。
变脸速度不亚于戏班子里唱戏的。
是因为镜头在拍,还是因为她?
苏时宛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疑惑来,但答案无解。
江时然笑着勾了勾手,颓懒的声音随即落下,“苏老师——”
声音说不上轻柔,但听着就好像是高山上铺陈的冰雪,在慢慢地消融。
苏时宛应他,问怎么了。
“帮个忙。”江时然背着比她大了一倍的登山包,手里东西也不少,但他神色轻松,体力也好,跨了几大步便追上她。
苏时宛以为他终于肯让出点行李给她,伸手要去拿,江时然把东西及时甩到身后,笑说,“没完了?”
“不是你说要帮忙的吗?”
那个无解的疑惑让她此时有些许烦躁,几乎是直接驳回了他的话,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她低下头,微恼,却被江时然一把拉到了身侧,苏时宛趔趄着刚站了稳,江时然及时松手往后看,下巴点着几个编导在的方向,说话吊儿郎当的,“这下够好看了吧。”
女编导们的脸色说不上好看,旁边的实习生倒是松了口气。
可能是刚才交代给江时然的任务完成了?
“什么好看?”苏时宛忍不住问他。
江时然笑了笑,“还能什么,我们呗。”
“?”
-
他们爬到山顶,统共花了两个半小时。
等搭完简易帐篷,天色早已暗下来,节目组帮忙堆了个篝火,大家吃着泡面和压缩饼干,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休息期间,一个女编导过来找苏时宛,她忌惮着看了眼在烤火的江时然,趁他不注意,带着苏时宛去了她们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