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北承收回凝在她身上的视线,起身走去帮她把窗帘拉好。
时间还早,昨夜折腾得太晚,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
严北承打算先出门,经过床边时,忍不住又弯身靠近,极轻地亲了下她额角发丝。
其实这种醒来第一念头就是想辞职的日子,季宁之前忙季也没少体验过,可她还有淡季,严北承只是一年四季。
想想他为东格的付出,季宁梦里都想夺过严老爷子的手杖,指着他的鼻子质问:是不是只有陈家夫人生的才是严家后代,其他再有能力再勤勉也都是充话费送的?!
严北承自然不知道季宁梦里都在维护他,他如常来到东格,在去开英世利并购会议的路上遇到了严礼征。
严礼征到底有陈家撑腰,人脉还是有一些的,七拐八绕地还真搭上了英世利那边某个高层,谈得怎么样不知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最近大严总春风得意了不少。
严北承看到他,却像是没看到,脚步停也未停,继续信步往会议室方向走。
倒是严礼征,状似不经意地时不时偏过头来,观察他的表情,试图在上面找到什么被甩的迹象。
毕竟他一百七十万都花出去了,总得听个响。
只要严北承有丁点不痛快,就值。
可不动声色瞄了半天,失恋没看到,反而感觉他这一脸餮足是怎么回事……?
据严礼征多年的经验,昨夜至少三次。
思绪正不自觉跑偏,忽然听到严北承冷不丁轻笑了一声。
意味不明。
严礼征警觉:“你笑什么。”
严北承看都没看他,漫不经心道:“笑十年前的我还真没想到,你会长成这个蠢样子。”
“……”
严礼征咬牙:“你——”
严北承这才淡淡瞥了他一眼,“当年我那一脚是踢到你脑子了吗?”
“……”
左右与会人员眼观鼻鼻观心,佯装什么都没听到。
严礼征简直要呕出血。
今天这场会议很重要,严老爷子都拄着手杖缓步踱进来,大家本以为是项目有了什么进展,却听老爷子直接训了严礼征半个小时。
原来,大严总这段时间热情款待英世利那高层,却只是带着人吃喝玩乐。
也不知道是觉得玩尽兴了,其它事情一切好办,还是压根对东格没信心,总之英世利那边了解到实况,罚了高层,连带对东格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另一边,还在补眠的季宁对这些无从知晓。
临近中午,她才缓缓转醒,床头柜上手机已经被充上电,上面盖着一张字条。
【醒了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季宁第一次见严北承写的字,以前学校会填各种材料,传阅间她有意无意地扫到过。
刚劲有力,又很好看。
像他这个人一样。
以前的季宁就默默在心里发出过这种感慨。
此刻盯着字条上的几个字,她不由又想:这样一副好字,实在是太适合用来给她写情书了……
小小地臆想了一下,季宁自动自发地忽视了这张字条字面本身的意义——醒了给严北承打电话。
电话,是不可能主动打的。
打电话干嘛?提醒严北承她昨晚是怎么黏黏糊糊没羞没臊地缠上他的吗。
想到那些画面,季宁将自己整个团进被子里,一连打了好几个滚,闷到快透不过气才露出一颗凌乱的小脑袋。
算了,就当她一觉不醒了吧。
然而,严北承显然不是她这种逃避型性格,就在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准备去洗漱时,距离她两步之遥的门口突然传来密码感应声响——
季宁心跳漏了一拍。
有那么两秒,大脑一片空白,她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门开,男人修长清隽又无比熟悉的身形撞入视线。
那双眼睛也很熟悉。
昨夜还深情对视过。
“……”
空气仿佛静止。
——昨夜有多爽,这一刻就有多尴尬。
季宁咽了下口水,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第44章 惩罚
季宁愣怔三秒, 想到自己此刻糟糕的形象,一个激灵回神,唰地背过身去。
小幅度抬手,整理头发。
中午阳光热烈, 穿过卧室窗玻璃一路铺展到客厅, 她整个人沐浴在这明亮天光下, 有种若即若离的透明感。
严北承的视线在那道默然背影上落了几秒, 往前走了一步,没有离得太近, 但也不远。
薄唇动了动,刚要开口,季宁忽地出声打断他——
“我去刷牙了!”
说完, 完全没给他回应的时间,径直奔进洗手间,顺手还把门砰地一声带上了。
盯着那道紧闭的门看了会,严北承垂了垂眼。
客厅一眼望到头,厨房小餐桌上还放着他昨夜买的食物。
在原地又静站了会,他缓步走过去,抬手将隔夜的奶茶丢进垃圾桶。
躲进洗手间的季宁, 洗漱完又花了好一会儿平复心情,出来后正看到严北承丢凤梨椰奶进垃圾桶的动作,脱口喊道:“你怎么丢了呢, 没开封还能喝的。”
严北承转过身, 微微低垂着眼看她。
顿了片刻, “我热牛奶给你。”
季宁对上他的眼神,卡壳了两秒,低“哦”了声, 垂下眼睛。
牛奶倒进杯子,放微波炉设定时间。
她没再说话,依旧站在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
严北承微不可察蹙了下眉。
阳光经过折射投进来,落在地板上,形成黑白分明一条光影线。
两人一个站在明亮里,一个缩在阴影里,各自沉默。
微波炉的低嗡声,愈发衬出这种安静。
季宁觉得不自在,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叮”的一声。
严北承将牛奶取出来,却没走去递给季宁,而是放到了自己身旁的料理台上。
季宁只得挪步往他那边走,等走到他近前,手伸出去要拿牛奶,手腕忽然被拉住,一股力道紧接着拉着她往前。
下一秒,她整个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严北承头低下来,闭眼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
清甜沁入心脾,是昨夜与他抵死缠绵的味道。
怔了两秒后,季宁心脏开始怦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么近的距离,怕严北承听到,又怕他听不到。
难以言说的无措慌乱下,她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抬起,覆上严北承左胸口,先发制人:“你心跳好快。”
“它一向不听话。”
严北承的声音是与他心跳完全不相符的坦然沉静,带点低低沉沉的哑。
不知怎么,季宁从这话里听出了深深的无奈。
然后,盛夏里甜甜的橘子汽水,又开始咕噜噜地由心底往上冒泡泡。
没忍住,在严北承看不到的角度,她悄悄弯了弯唇角。
严北承松开一点垂眼看她,季宁忙又抿了抿,仰着脑袋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眨巴了两下眼睛。
好半天,严北承也不说话,就那么长久而安静地凝视着她,眸色浓郁,又有些细碎的光,仿若星辰璀璨的深静夜空。
季宁被这目光盯得渐渐受不住,觉得心里的小鹿要出卖她时,严北承拇指指腹轻蹭她腰身,低声问:“身体怎么样?”
“……”
这句一出,季宁浑身的血液都升温了。
严北承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加剧了她的羞窘,温度晕染上脸颊的前一瞬,她倏地低头,将脸埋到他胸口。
声音闷闷的,像委屈,更像嗔怪:“不怎么样。”
反正她黏黏糊糊的样子他都看过了,季宁眼一闭,什么也不想了,就赖在他怀里软声控诉:“疼。”
严北承指尖无意识地轻轻蜷了蜷,发麻。
“抱歉,没忍住。下次,”他愈发低哑的声音顿了一下,“我会小心。”
听到下次两个字,季宁脸更红,羞赧到又开始不讲理,轻轻捶了他一下,小小声咕哝:“反正都怪你。”
这次,不止指尖,整个胸腔都蹿过酥麻感。
严北承深吸了口气,试图压下,却无济于事。
他闭眼,头再次低俯下来,放任自己沉溺在她的气息之中。
手上揽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收紧,又收紧。
季宁窝在他怀里,脸上蒸腾着红晕,唇角却偷偷抿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