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变魔术似的摸出一个闪耀着细碎光芒的银色小徽章,弯弯的月芽形状,中间生长出一枝红色玫瑰。
精巧别致,袖珍可爱。
陈纵俯过身,替嘉南别上月亮胸针。他动作不太熟练,有些小心翼翼。
终于戴好了。
嘉南低头看着胸口,“哪儿来的?”
“上帝派发的。”陈纵说:“作为礼物。”
“礼物?”
“勇敢的小朋友都会收到这样一枚代表勇气的月亮徽章。”
嘉南眨眨眼睛,对他说:“谢谢上帝。”
陈纵笑了笑。
嘉南的坏心情都被上帝偏心眼的小礼物赶跑了。
陈纵把车开往打碗巷,没走最近的路线,稍微绕远了一点。
经过花鸟市场,把车停了下来。
嘉南没有真正睡着,察觉到停车的动静,睁开眼,看见马路对面有一道高高的拱桥,上面写着“洛陵花鸟市场”六个大字。
“想不想去看看?”陈纵问嘉南。
嘉南点头。
周末人总是很多。
陈纵牵着嘉南的手,从拱桥底下走进去。
最开始两边是几家金鱼店。长形的玻璃缸里放置着不同品种的金鱼,正游来游去。
再往里走走,路边悬挂着大小不一的鸟笼,唧唧喳喳,叫声各不相同,画眉、黄雀、百灵鸟,都有。
嘉南发出小声的惊叫,脚下险些踩到一只越狱成功的乌龟。(丽)
店主跑出来把它捉了回去。
“想养乌龟吗?”陈纵问。
“不想。”
“鹦鹉呢?”
“不要。”
“小猫呢?”
“……还是不要了。”嘉南露出纠结的表情,觉得她暂时没有精力照顾别的生命。
“养花吧。”
隔两天换一次水,她还是能做到的。
卖花卉的区域在最里面。密密麻麻摆在地上的是各种多肉,大棚里有盆栽和树,还有当季的鲜花。
叫人眼花缭乱。
嘉南看中了其中的绣球。
白色花瓣中间透着薄粉,花球沉甸甸的,像许多蝴蝶聚拢在一起。
老板说那个绣球品种叫无尽夏,晚春开花,花期长至整个夏天。
嘉南从中挑选了几枝。
陈纵帮她用报纸包好,他们买完花,一起在夕阳余照中回了家。
第39章 不知在憎恶谁。自己,或这个……
到家以后, 嘉南把几个花瓶擦拭干净,盛上适量清水,将稍微修剪过后的绣球花枝插入瓶中。
在陈纵的电脑桌前也放了一束。
“我不会养。”陈纵说。
“我会帮你换水的。”嘉南说:“大概能活一个月不枯萎。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 不要阳光曝晒。”
陈纵:“帮我养花需要支付报酬吗?”
嘉南点了点胸前的月亮徽章,“上帝已经帮你支付过了。”
陈纵学她之前的样子,笑着说:“谢谢上帝。”
夜里, 陈纵要出门一趟, 跟嘉南说可能会回来比较晚。“把门关好, 不要等我, 早点儿睡觉。”
“好噢。”嘉南也没问其他的,“要注意安全。”
“嗯。”陈纵答应着。
他往头上扣了顶鸭舌帽, 背着一个黑色斜挎包出门了。
摩托车发出轰鸣声, 很快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如迅猛的风刮过长长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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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荣饭店是家连锁饭店,夫妻产业。
周末夜里生意依旧红火,饭店灯火通明,霓虹灯招牌在夜里金光璀璨, 格外醒目。
一个瘦高的戴鸭舌帽的黑色身影随人群进入大厅、电梯、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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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场子正热。
重金属乐跟舞池中的青年男女们一样狂躁,每个音符都像迸发的烟花碎屑, 飙升至空中,又重重落下。
厕所门被拖把从里抵住了。
孙汝敏吐出烟圈, 表情迷幻。
旁边的朋友正在揪一个女生头发, 扇巴掌, 指甲掐进她肉里, 威胁对方离自己看中的男人远点。
“不来试试?婊/子脸厚,扇不烂。”朋友问孙汝敏,“你今天怎么回事?不高兴啊?”
孙汝敏神情麻木, 对她们之间抢男人的事不感兴趣,手闲着也是闲着,一巴掌抡过去。
像是家常便饭。
“喂,给我们大小姐把鞋舔干净。”
女生被按着头,跪在地上给孙汝敏舔鞋。
孙汝敏笑了笑,站着没动,弹了弹手里的烟,烟灰掉落在女生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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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身影走出裕荣酒店。
骑上摩托车离开,变成一道虚影,朝一中校园驶去。
校园里,保安巡逻后关掉手电筒,回到门卫室。野猫在墙角的灌木丛下轻悄踱步。
黑色身影从围墙上翻下来,一闪而过。
猫在夜色中叫了两声。
学校体艺楼大门闭紧,人影绕了到楼后,从卫生间窗户进入。
穿过走廊就是大厅。
四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墙壁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发出绿色荧光。
耳边是嘉南的声音:“下周一我们学校要在体艺楼大厅颁奖,‘十佳学生’,‘十佳班干部’,‘十大道德标兵’……”
人影跃上大讲台,按亮手电筒查看四周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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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孙汝敏面前摆着一排酒杯,被她逐一喝空。
周围都是叫好起哄的人。
他们的脸在孙汝敏视野中放大、扭曲,像隔着凸面镜出现在她眼前。
孙汝敏突然冲出去,弯着腰吐了。
跟她关系最好的两个朋友跟出去,将她扶起。
她的头发被酒水打湿,凌乱地黏在脸上。眼睛像被酒精刺激得发红,又发狠。
不知在憎恶谁。
自己,或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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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到家。
孙汝敏发现室内格外明亮,一楼所有灯盏都开了,把她的家装点得金碧辉煌,像座宫殿。
父母居然也在家。
平常照顾她起居生活的保姆缩在一边,不停朝她使眼色。
孙汝敏喊了一声爸妈,准备往楼上走,被叫住。一叠照片甩在她脸上,是她打架斗殴的证据。
“照片都送到我办公桌上了!”父亲看上去生气极了,“你成天在外面鬼混,还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孙汝敏的脸被照片尖锐的角划伤,冒出细小的血珠。
她像是没感觉,也不觉得痛。
母亲先心疼了,替她捂住伤口,“小敏,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我们调饭店监控看过了,对方戴着帽子看不见脸,放下照片就走了……”
母亲心中有了各种不好的揣测,慌了神,“要不要报警?”
“报警?”父亲听着这两个字眼,立即反驳:“警察来抓谁?她跟她那帮鬼混的朋友才该被抓起来好好管教!活着就是影响社会治安!”
孙汝敏躲开母亲的手,不在意地抹了两下脸上的伤,“我知道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