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神又投向了令夫人,倒起了几分疑色。
怎么旁的人皆不怀疑,只凭一个婢女醒后的一言便好似断定那人必定是顾世子。
再者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何令小姐会去那间更衣房,若只是换衣,难道在自己闺房之中更衣岂不是更方便?
除非……她是知道有谁会来那间更衣房。
不论她想的是顾世子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这其中任何一种选择都是彰显了她的用心。
前者是为了故意陷害为之,后者是与人私下幽会苟且却遭了欺骗受辱。
令夫人见状场面越发失控,已有好些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里啐骂一声,面上怏怏之色尽显。
“若是如此……许是那婢子为了逃脱责任,说了慌,使得我险些错怪世子。只是我一见曼儿那个模样今后也不知……就忍不住猜疑啊。”
“还望世子看在我爱女心切的份上,莫要同我生了嫌隙心存芥蒂。”
顾言靳轻挑了下眉,令夫人这一手倒是把所有缘由归于她因情而急,又重提令曼,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真是极好的一位母亲啊。
令夫人忍气吞声地行了礼,匆匆带了人离开。不愿再多留一刻。
其他人见状事情告一段落便也纷纷各自辞别,剩下寥寥几人走的缓慢,瞧见有俩人留在原地没有动。
一个是顾世子,另一个却是一名娇软少女模样的女子。
顾言靳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不知为何没精打采的小姑娘,走至她身前顿住脚步。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见到小姑娘咬着唇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从袖中拿出一物俯身牵起她的手为她戴上。
那是一根由白色小花及藤草编织的手环,在月色的映照下,透出清亮的光辉,说不出的好看。
阮白怔了神,看着手腕,却看的不是手环,而是顾言靳牵着她的手。
她悄悄抿了抿唇,忽然极小声地说道。
“世子哥哥有心悦的女子吗?”
若不是顾言靳靠的她近,几乎都要错过她这句话。
他唇角轻扬,却压下笑意正经神色回复她:“有。”
阮白咬了咬唇,力度加深,唇色却有些发白。
“那……是多久的事了啊?”
闻言顾言靳想了一下,其实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在意起来的,也许是上回她落水,又或是那次围场小姑娘的奋不顾身,再许是更早前小姑娘一点一滴的温柔。
她总说他对她诸多包容照顾,其实他的软软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知晓他的孤独,于是世子府成为了一个温暖的家。
忧心他的安危,于是一个人初学骑术也敢入场去寻他。
察觉他的心烦,于是乖乖巧巧地陪着他冲他笑的连日光都比不上其中半分温暖。
这些仿佛就如昨日之事般,停留在脑海中久久不去。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同小姑娘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是多久的事呢?
顾言靳又想,大概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在铺天盖地的大红那一日,从他牵起小姑娘的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到最后却都郑重地面向对方随着“夫妻对拜”的话语缓缓而拜的那一刻起。
阮白看着顾言靳低声说出是很久以前的事,想到了那名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发颤,却强作镇定眨了下眼,将泪意逼了回去。
她想起了卿柒的话,手指揪起了袖角,直直看向顾言靳,声音的颤抖却不经意间暴露出她的脆弱。
“世子哥哥……到底什么是心悦?”
你……为什么就觉得你是心悦……那个女子?
阮白忽然偏过了头,不敢再看他,在转过头的刹那间,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红着眼圈,却不再像往常一样哼哼唧唧地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反倒更像是赌气一样,一声不吭的缄默不语。
顾言靳喉头一紧,他若此时还不明白小姑娘在想什么那才真是个傻子。
小姑娘以为他心悦的是旁的人。
小姑娘在为此难过。
哪怕他看着她掉着眼泪却一声不吭的模样心里疼的要紧,却又仍是同时可耻地欢喜到难以言喻。
阮白默声哭着,仍未听见顾言靳的回话,又不敢回过头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她害怕在他脸上看见对她的不耐烦和厌恶。
世子哥哥在想什么?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莫名其妙了?
阮白垂首胡思乱想了一通,忽然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温柔却又有力地使她回过头来,又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声音低柔。
“心悦是一个人习惯了在黑夜里踽踽独行,却突然有朝一日那么渴望她也伴在身旁,一同走到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但你那么怕黑,我不愿你受半点委屈,只想等你再久一些,陪我从曙光走起。”
她恍惚地听着,只觉得那些温柔缱绻的声音从耳中一点一点钻到心窝,直至填满。眼前的光景逐渐消失在视线中,随之而来的是唇上覆来的柔软。
她下意识闭了眼,温热的气息扑洒在鼻尖,尽是熟悉又安心的味道。耳边仿佛传来近乎低喃的哑声。
“可是软软……”
“我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 正儿八经地亲上了!亲上了!四舍五入就是有过羞耻情节了对不对!!!qwq
第52章 天定良缘
唇齿摩挲, 带着一丝青涩和抵死缠绵的温柔。一点点的, 她身上也尽数浸染上眼前人的味道。
小姑娘紧闭着眼,大气也不敢喘, 睫毛轻颤,扑簌簌地时而触到他的脸上,有些痒意, 顾言靳笑意更甚,加深这个亲吻。
阮白只觉得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如同在大海中孤助无力的小帆, 随着一阵一阵的浪涛起伏跌宕。
又恍惚间觉着自己宛如被扑到的兔子, 动弹不得,只能一点一点被舔舐干净,带着意犹未尽的喟叹。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待到顾言靳松开禁锢住她身子的手时,她面色酡红, 紧紧攥着顾言靳的手臂, 软在他怀里。
旋即听到一声轻笑, 男子往日清越干净的声音此刻仿若喑哑了几分, 透出些许异样。
“现在知晓我心悦的是何人了?”
阮白埋首,露在外面的耳根红透,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小声嗫嚅: “知道了。”
顾言靳低眸看着发顶乌黑羞于看他的小姑娘,伸手为她捋平微乱的发丝,又轻敲了一下头。
“还敢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成日就爱气哭着自个。”
“我没有!”阮白抗议地抬起头看顾言靳,听他说起这事,登时鼓着脸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偏过头,拖长语气,带着浓浓的醋味。
“是某人和一个姑娘家有一个‘偶然’,才让人容易多想。”
顾言靳闻言细细想了一番,也未曾忆起自己何曾同哪个姑娘家接触过。
阮白见状哼了一声,提醒他:“是陈家二姑娘。”
陈家二姑娘?
是哪一位?
顾言靳对此毫无印象,估摸着许是双易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做了什么事,让人误以为是他授意所做。
而还不待他出声,小姑娘显然急了,回过头又气又恼地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不痛,却有种酥麻的感觉。
顾言靳无奈勾唇,俯身贴近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喷在耳根,愈发的烫。
“没有印象。若真有过,也不过就如你所说的‘偶然’,但我们是‘必然’。”
“牵你是‘必然’,抱你是‘必然’,吻你是‘必然’。”
他垂眸看着小姑娘愈发红扑扑的脸颊,眼中笑意愈浓,在她唇角落下轻柔一吻。
“……喜你也是‘必然’。”
——
卿柒在看见顾言靳为阮白抹去泪水并低声细语说着什么的时候便离开了。
后面的事不该是她这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看的。
卿柒含着笑无奈摇了摇头。
许久以后,她同秦九提起这件事,秦九认认真真地问她。
“那你知道什么是情吗?”
卿柒一怔,不明白他突然这么问的用意,但猜他应当是想说什么,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秦九笑吟吟的,牵起她的手。
“情是四时如意。”
是有你万事皆如意。
***
令府的事过后,阮白在府里惬意地过了好一段时间。更确切的说,是蜜里调油地过了好一段时间。
自连司接手了治水一事后,顾言靳便空闲了下来,成日里以逗弄小姑娘为趣。
因此当他听闻令府小姐嫁给了城北偏远地区的一个鳏夫县官为妻,也只是挑了下眉便一笔带过。
依令夫人那个性格能这样安排也是理所当然的,既面子上过得去,又能让两方人都满意地答应。
令夫人嫁走了令她蒙羞的女儿,县官又得了一个姿色好细皮嫩肉的女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至于令曼是怎么想的,大概不在所有人考虑范围内罢。
夏天渐渐地到了尾声,时而有那么几日吹来的风带着阴凉。
阮白有顾言靳陪着,只觉得日子一天天过的快的多。
每日醒来便被顾言靳轻柔的亲吻,之后就算是用膳时,顾言靳也会用时常望她一眼,眼神看似平淡,却总是藏着几分温柔。
她没有想过,自两人表明心意后,素来自律严谨的世子哥哥会这样失控。可她同样没有想过的是,有一天自己也会沉溺于这样的温柔。
时间也仿佛从这些细碎的温柔里溜走,眨眼间夏天就要过去了,也便是即将迎来她的及笄礼。
阮白倒没有多迫切,只是顾言靳比她还关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