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这么隆重,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
“少自作多情,我又不是画给你看。”
挂断电话后,槐星冲进浴室里冲了个澡,从赵敏的衣柜里找了条赫本风的小黑裙,穿在她身上挺好看的,就是腰身有些大了。她翻箱倒柜找出两枚别针,别在裙腰上收紧了尺码。
槐星皮肤底子好,皮肤毫无瑕疵,简单画了淡妆就很漂亮。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眨了眨眼,正准备出门又觉得脚上的运动鞋不合适。
槐星仰着头看向在床上躺尸的赵敏,说:“你的高跟鞋借我穿一次。”
赵敏伸出脑袋:“你多大码?”
“三十五。”
“我三十六。”
“没关系,我用纸巾垫一下。”
“那你穿吧。”
槐星不太会穿高跟鞋,鞋尖垫了纸巾,脚指头顶上去有些疼,不过这点不适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周承安他们吃饭的地方就在学校门口,宴臣给她留了位置,微信上不断催促她走快点。
槐星走到店门口又觉得自己穿的太隆重,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走进火锅店,涌入鼻尖的就是一阵辛辣味。
槐星坐在宴臣身边的空位,升腾的雾气朦胧了她的脸庞,遮掩了几分情绪。
江从舟就坐她对面,男人今天穿着白衬衫,领带被人随意扯开,添了些许慵懒,袖口平整折了两圈,露出削瘦的手腕,苍白的皮肤下是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纤长细瘦的手指搭在烟盒上,根根分明。
他坐在人群里,却有种格格不入的孤寂淡漠。
周承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火之前被江从舟按下了手腕,“有女孩,晚点再抽。”
江从舟说完将菜单递给槐星,“看看想吃什么。”
槐星吃不了很辣的菜,会拉肚子。她瞄了瞄菜单,不动声色在菜单上划了江从舟喜欢吃的菜。
江从舟也没再看菜单,直接交给服务员。
等菜期间,槐星安静听他们聊天。
江从舟坐姿懒散,随口问:“宴臣,听你老师说你报了今年的雅思?”
宴臣要面子怕丢脸,不是很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个事,他含糊不清混过去:“嗯啊。”
槐星抬头朝他投去怪异的一眼:“你又去做慈善?”
宴臣:“……”
无语,就他妈的无语!
宴臣的脸白了又红,他反问:“难道你没报吗?!”
去年槐星想出国,他陪她一起报名了雅思考试,交了一千多块钱的巨款报名费。结果双双落榜,都没考过。
宴臣不信槐星今年没报名,她去年想出国的决心异常坚定。
槐星平静哦了声,喝了口水润嗓子:“我没有钱,没法年年都去做慈善。”
宴臣:“……”
江从舟捂唇低咳了几声。胸腔里扯着的笑意逐渐蔓延,他扯了扯嘴角,声带里发出的笑声沙哑性感,他深深看了眼对面坐姿笔挺的少女,“星星说得对,慈善活动偶尔参与就可以了。”
服务员上齐了菜,槐星埋头涮菜,从锅里捞出来的菜需要过一遍凉白开才能进嘴。
宴臣给她递了瓶冰啤酒,“搞点?”
槐星没抵抗住诱惑,开了一瓶,初次喝啤酒感觉良好,谁都没注意到她一杯接着一杯,悄悄地干掉了两瓶啤酒。
她脸上已有了些微醺之色,张嘴说话满是酒气。
槐星从酒杯里抬起头,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对面的空位,忽然,她猛地拍桌,把满桌的人都吓了一跳。
宴臣的身体往后缩了缩:“你做什么?”
槐星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我老公呢!”
她从来没再外人面前叫过江从舟老公,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默认她和他是协议婚姻,名义上的夫妻。
宴臣没好气道:“他去打电话了。”
槐星喝多了酒,声音黏黏糊糊:“把我老公交出来,不然我要报警了。”
宴臣也不知道她喝醉这么可怕,“姑奶奶,我送你回宿舍。”
槐星摇头,她像个复读机念叨着要找老公。
槐星摸出包里的手机,已经在通话键按下报警电话,她正准备拨通110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抽走了她的手机。
江从舟刚从洗手间里回来,指尖未干的水渍有些潮湿,他耐着好性子,声音温和,笑了笑说:“你老公在这儿。”
第8章 你出个轨试试?
槐星仰着脖子望向眼前的男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江从舟瞥见她面前的两瓶空酒瓶,弯腰又闻见她身上浓郁甜腻的酒气,无奈叹了口气,他对其他人说:“我先送她回去。”
槐星乖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纹丝不动,她抬起脸,委屈巴巴地说:“我还没吃饱。”
她一板一眼地强调:“我肚子还饿着,要吃饭。”
江从舟拽了把空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行,你再吃点。”
槐星是真的有点醉醺醺,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刚拍过桌子的小手蹭到了油污。
江从舟默不作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拆开湿纸巾,冷着声说话时像在发号施令:“别动。”
江从舟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擦了干净,然后又问:“想吃什么?”
槐星怔怔的表情看着有些傻气,“麻辣牛肉。”
江从舟说:“太辣了,你吃不了。”
槐星垂首噢了噢,趁他不注意就往滚烫的红锅里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沾满辣椒的牛肉片。
江从舟挑了下眉,将装着白开水的小碗推到她面前:“涮了水再吃。”
槐星不太高兴,抿直嘴角:“不要。”
江从舟笑了笑:“是要我帮你涮?也可以。”
男人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将牛肉过了两遍白开水,才放到她碗里。
槐星吃了两口,味同嚼蜡,嫌弃地说:“没味道。”
江从舟装作没听见,继续给她涮了些菜,槐星吃了半碗就不肯再吃,“我想回宿舍了。”
宴臣忍不住插嘴,“江从舟,你快点把这个麻烦精送回去吧!!!”
江从舟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闭嘴,又没麻烦你。”
他的手臂虚搭在少女的腰肢,将她扶了起来,“自己能走吗?”
槐星倒也没有醉成走不了路,她只是脑袋有点晕,她点头:“能走。”
时间不早,校门外的人并不是很多。
马路的两侧种了成排的梧桐树,逐渐泛黄的叶片顺着风摇晃坠落。深夜晚夏的风,冒着丝丝寒意。
槐星迎面吹着冷风,脑子清醒了一点,她脚上踩着不是很合脚的高跟鞋,后跟的真皮有些磨脚,她本来就没穿过几次高跟鞋,歪歪扭扭好像随时会跌倒。
江从舟伸手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了。
槐星咬着下唇:“我不要你帮忙。”
江从舟懒洋洋抄着双手,跟在她身后:“好。”
明亮白炽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路面倒映着他们的影子。
槐星低垂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倒影,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想要让两个人的影子贴在一起。她没注意到前面的井盖,高跟恰巧卡在井盖的空隙,别伤了脚踝,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跌。
江从舟眼疾手快,长臂牢牢圈住她的腰,将人半抱在怀中。
槐星的鞋子掉了,她光着脚踩在粗糙的沥青路面,脚底的细皮嫩肉被磨出了小小的细口。
江从舟将她扶到路边,脱下西装外套,垫在地上,“你先坐着别动。”
他去井盖旁将她的一双高跟鞋捡了回来,鞋尖里垫着的纸巾,显而易见。他表情微顿,拎着这双鞋走到她身边,又用瞥了两眼她的脚,“鞋子大了?”
槐星的小脸滚烫通红,强烈的羞耻心让她几乎抬不起头。
她被他揭下了仅剩的遮羞布,好像她那点小心思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江从舟当着她的面将鞋子里的纸巾拽了出来,又皱着眉看着她脚后跟磨出的血泡,“平时不是不穿高跟鞋吗?今天怎么非就要穿?”
槐星耳朵发麻,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她用力扣紧自己的手指,低头一言不发,过了很久,她忍着喉咙的酸涩,哽声说:“我喜欢穿高跟鞋。”
好吧。
她不喜欢,也穿不来。
但是好像穿了高跟鞋,才能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有风情的女人。好像也能够往他喜欢的类型,靠近一点点。
江从舟很少在她面前摆冷脸,此时面无表情盯着她看,“裙子也大了。”
槐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看透,她自以为是很完美的打扮,一下子就被他戳穿。
她嘴硬,“不大,刚好。”
收腰的别针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大半码的裙子,穿在她身上确实不合身,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江从舟看得出小姑娘今晚特意精心打扮过,想到宴臣今晚也在饭局,他倒也能理解她这些举动,只是觉着又气又好笑,他说:“穿得合适就很好看。”
“我觉得很合适。”槐星抬起小脸,眼眶里的水下一秒就要溢出来,她问:“你觉得我这样很丑吗?”
江从舟摇头:“不丑。”他斟酌字眼:“但是不适合你。”
少女垂着脸,久久无言。
江从舟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重,正准备道歉,听见几道吸鼻涕的啜泣声。
槐星很少哭,可今晚自尊心羞耻心都被打击的一塌糊涂,她看着那双垫了纸巾的高跟鞋,在羞愤中掉下眼泪。
她哭的很伤心,越哭越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