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看到两人一块儿回来挺开心的,她买了西瓜, 急忙拿出来给许砚柏吃,许砚柏吃了一块, 故意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说道:“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却听杨芸说道:“你不和砚柏一起回去吗?你们都快结婚了,你也不能一直住在这边啊。”
这话是对林清妙说的。
不等林清妙回答杨芸又道:“砚柏, 你既然过来了就把妙妙带回去啊。”
林清妙很无语, 怎么感觉她呆在家里很遭她老妈嫌弃一样。许砚柏不好表态, 他目光征询在林清妙身上看了一眼。
然而杨芸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林清妙, 她将她常用的一些东西塞到一个包包中交给林清妙,冲她道:“人家都知道我女儿找了个能干的女婿, 你这样天天住家里,那些八卦的人都传你们分了在我背后看笑话呢,你这天天住这里也确实不像话。”
林清妙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妈竟然要赶她走?她就那么信任许砚柏吗?
所以当林清妙重新坐上许砚柏车子的时候, 心情是复杂的,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尴尬。不过许砚柏倒是挺淡定的,好像带她回去也没什么, 不过他一低头一抬头之间,眉眼间都带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直接回去了?”许砚柏问了一句。
林清妙点了点头。
她同意了,也就是说她是愿意和他一起回去的。许砚柏看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手,他试着用一种自然亲昵的姿态把她的手握在手中。
林清妙愣了一下,他的掌心暖暖的,带着薄茧,宽大又粗粝,和她的柔软完全不一样。
林清妙脸蛋莫名就红了,她也没挣开,转头看着窗外,她看到车窗上自己的脸,透着一抹红晕,看上去像一个刚恋爱的少女。
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本来和他什么都做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牵一下手也会脸红。
两人一直手牵手,直到下了车才松开,一前一后走进屋,许砚柏手中提着林清妙的行李袋,东西倒是不多,是一些日用品和几本书。
“你之前用的那间书房在装修,你暂时把书放我书房里面。”
林清妙之前用的书房是客房改装的,并不算是真正的书房,后来两人准备结婚,许砚柏打算重新给她装个书房出来。
林清妙倒也没觉得什么,她随着许砚柏进了书房,许砚柏将她行李袋中的书拿出来,又冲她道:“你之前从家里拿回来的几本书我都帮你放书架了。”他指了指某个位置。
“好,谢谢。”
许砚柏将他的书架腾了一部分出来,林清妙将书放上去的时候,目光扫到他书架上一本书很眼熟,林清妙拿下来一看,问道:“你怎么也有这本书?”
许砚柏向她手上看去,她手上拿着一本名叫“桥梁与历史”的书,是桥梁大师毛明先生所著。
林清妙也有一本一模一样的书,不过林清妙的书上写满了笔记,而许砚柏这本却很崭新,怕是都没怎么翻过。
林清妙问他:“你也喜欢毛明先生吗?”她翻到书的扉页,上面还有毛明先生的签名,林清妙更疑惑了,“我没想到你原来对桥梁也这么感兴趣。”
许砚柏目光落到这本书上,触及到某段回忆,他目光黯淡了一下,良久才道:“我对桥梁没兴趣,不过我喜欢的女孩子对桥梁有兴趣,所以高二那年毛明先生来安城开签售会,我就去了,帮我喜欢的女孩子要了他的签名,出于对喜欢女孩子偶像的尊重,我自己也买了一本要了他的签名。”
林清妙:“……”
林清妙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了好几个重要的信息,高二那年毛明老师来安城的签售会,许砚柏喜欢的女孩子。
她猛然盯着手上那本打满了笔记的书,怔忪了一会儿,她问许砚柏:“你别告诉我,这本书是你送我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砚柏早已释怀,所以他耸了一下肩,说道:“没错,是我送的。”
林清妙:“……”
林清妙记得很清楚,那是高二下学期,她听说毛明老师要来安城搞签售会,一早就兴奋等着,可是到了那天,天气一点都不好,刮大风下大雨,连出门都困难。她妈死活不让她出门,所以她一早就计划好的去找毛明老师签名的事情就这样取消了。
不得不说简直太遗憾了,毛明老师是桥梁大师,也是她的偶像,她做梦都想拿到偶像的签名,当天晚上,因为不能拿到毛老师的签名她还哭了一场。
可第二天一早,她妈从门把上提了一个口袋进来,口袋里面就装着毛老师的著作,扉页上还有他的签名。
林清妙又惊又喜,她询问妈妈是什么人送的,她妈表示不知道,一开门就挂在这里了。
是用一个普通的口袋装的,连个纸条都没有。
林清妙也不知道是谁送的,但会送她这个东西,一定是很了解她的人,她就只想到了身边那几个好友。
所以那天在王玺家里聚会的时候,她就问了一下,不过大家都很疑惑,表示没送过,这件事就一直成了悬案。
原来是许砚柏送的,林清妙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她记得在王玺家聚会那天许砚柏也在,她问道:“那天你也在对不对,就我当时问是谁送我这本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是你送的?”
“当时你不是跟蒋千俞在一起了吗,我怎么还好说是我送的。”
“……”
许砚柏本来一早就听说了林清妙要去毛老师的签售会,不过那天天气不太好,又听说她去不了,他想着她那么喜欢毛老师的,干脆就去帮她弄一本回来,可他没想到天气恶劣到那种程度。
签售会在某个书城,他下了车到书城短短的几分钟的距离,被风吹得摔了好几次,是真摔!脚还崴了一下,最后好不容易一瘸一拐进了书城又被告知因为天气原因签售会取消了。
他当然不甘心,所以在书城软磨硬泡,后来是毛老师身边的工作人员无意间看到了,大概是看他受了伤还坚持过来,被感动到了,才将他带到毛老师面前。
这本有老老师签名的书确实拿得不容易,可当他把装着书的口袋挂在林清妙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却异常的满足,身上雨水啪嗒啪嗒往下滴,崴了的脚隐隐作痛,然而想到她收到礼物的样子,想着她看到礼物会有的微笑,他也不禁跟着傻傻笑起来。
虽然后来的他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偷偷摸摸给女生送东西的人,又怂又矫情,可纵使一边在心头痛骂自己的不争气,可另一边却享受着为心爱女孩奔波的愉悦。那一天的自己,为心爱的女孩买到她喜欢的东西,这种事情真的会让他的心充实而愉快。
“我还记得,那天天气很不好,因为天气不好我才去不了,那么恶劣的天气,你是怎么拿到的?”
“就打车过去,拜托了一下工作人员,本来那天因为天气愿意毛老师的签售会都取消了,大概是看我可怜,毛老师才破例给了我签名。”
林清妙点点头,她的记忆一向不错,她尤记得,毛老师签售会不久蒋千俞所在的学校召开了篮球会,她还跑去为他加油。
本来许砚柏是打前锋的,不过那天因为腿受伤了没上,当时蒋千俞还挺遗憾,告诉她,如果许砚柏上了的话,他们不会输。
想到当时许砚柏腿受伤,林清妙就非常敏感的将那天恶劣的天气联系起来。
她问道:“你去找毛老师要签名那天是不是受伤了,后来因为受伤篮球会还没法参加?”
许砚柏并没有太当回事,“是受了点伤,不过也不严重。”他说完又冲她笑了笑说道:“反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也不用纠结那么多,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休息。”
林清妙望着眼前这本书,心情挺复杂的,她道:“谢谢你。”
许砚柏耸了耸肩:“没关系。”
这么一算,年少时候,许砚柏为她做的事情还挺多的,为她买下这本书,在大一那一年还照顾生病的她。
其实当时她病好之后本打算请他吃顿饭或者送他给礼物作为答谢的,不过一打听才知道他离开了,而且还是直接申请退学离开的。
林清妙不清楚,他当年为什么那么着急离开,想到这事,她便问道:“我记得你大一是在安城上的,后来你为什么离开?”
许砚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可这话让他触及到某段往事,他的面色当即黯淡了一下,他走到窗边,双手插兜望着窗外,天光漆黑,有点点星辰点缀在天幕上,他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影在漆黑天幕的映衬下却显出几分孤独。良久他才说了一句:“你还记得做完最后一次检查确定你并没有大碍之后你就跟蒋千俞和好了,我还知道,你们和好之后去开了一次房。”
林清妙:“……”
“你们开房的那一晚我一直坐在酒店对面的公园里。”
“……”
那是他第一次体验被命运强按头认输的感觉,那一晚,他收到蒋千俞的消息,蒋千俞告诉他,林清妙答应要去和他开房,哪怕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蒋千俞的兴奋。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刻的感受他还记得很清楚,在看到蒋千俞这条消息的时候,他难受到甚至能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旁敲侧击套出了两人开房的酒店位置,酒店对面有一个小广场,他在那个广场上坐了一整晚,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目光一直死死盯着酒店门口,直到天光熹微,直到太阳升起,直到他感觉自己坐到快要麻木了才看到从酒店出来的两人。
他们依偎在一起,纵使隔的远也能看出这两人的甜蜜。
此时望着这一幕,似乎上天都有意在告诉他,你看,不管过了多少年,你永远都是那个像小丑一样最可笑的人。
“我坐在公园里,一直盯着对面的酒店,那时候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大概是当时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大到我在安城都呆不下去。”
他的嗓音中透着淡淡的哑,在夜色中被渲染,给人一种沧桑寂寥的感觉。
林清妙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她望着眼前男人挺拔的背影,在他面前是浓重漆黑的夜色,他站在那里,明明宽阔的背脊却骤然变得单薄,像是要被夜色吞没了一样。
林清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到了那个为心爱的女孩费尽千辛万苦买到她喜欢的书,想到那个坐在酒店对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和别人开房的男孩,她能理解他心里痛苦的滋味。
他绝望又无可奈何。
不知是出于感激还是心疼,林清妙一下没忍住,她几个大步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许砚柏愣了片刻,他微侧头问道:“怎么了?可怜我?”
哑哑的声音中却含了几分自嘲的笑,听着就更让人难受了。
“砚柏,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许砚柏转回身对着她,林清妙再次楼上去,从正面抱着他,她从他怀中探出头说道:“抱歉砚柏 ,过了这么久才知道你喜欢我。”
她的话让他一瞬间红了眼眶,这些年的爱而不得,这些年的苦苦寻找,这些年一次又一次在梦魇中惊醒。
心头滋味复杂难言,又想着抱着他的是林清妙,是完完整整的林清妙,他一时也控制不住,一下抱住她,紧紧抱住,他闭着眼睛,一遍遍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林清妙,林清妙。”
他一声声叫着她。
“我在的砚柏,我在。”
他的语气里已染上了哽咽,“你知道吗,我真的喜欢了你好久,好久好久。”
“我现在知道了。”
他抱了许久才将她松开,林清妙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眼底泛着红,目光滚烫,因为情绪激动,他的眼尾处晕染了一片红,像掉落了一片桃花在上面。
美得人让人心悸。
林清妙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在他眼角处吻了一下,她的内心一时难以平静,吻一路从眼角蔓延而下,他的脸颊,他的鼻尖,他的嘴角,而后轻轻覆盖在他的唇上。
她的亲近,激得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嘴唇上的触感那么清晰,他脑子顿时一片眩晕,只本能的一下下回应。
而后终于不满足于蜻蜓点水的触碰,他一下收紧手臂抱紧了她,迷恋而又贪婪反客为主。
一路跌跌撞撞吻到房间,许砚柏抱着她将她放在梳妆台上,他双手撑在梳妆台边缘,喘着气与她目光相对。
林清妙眼中透着迷离,她双手捧着眼前男人的脸,冲他道:“我们结婚吧砚柏。”
许砚柏渐渐从深吻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他目光定定望着她,“你说真的?”
“当然说真的,我们之前不一直在筹备婚礼吗?既然筹备好了,我们总不能浪费。”
“……”
骤然而来的喜悦冲得许砚柏许久没回过神,笑意无法藏起来,看得出他在忍,可嘴角的笑意总是露出来又抹平,露出来又抹平,终于他控制不住,低低笑出声来,他低着头笑了一会儿,可想到什么,他又忙说道:“你是觉得我可怜吗?是想用结婚来安慰我吗?”
他这傻傻的样子看着真可爱,林清妙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喜欢上了你,我愿意嫁给我喜欢的男孩。”
巨大的喜悦让许砚柏再也忍不住,他一下将林清妙抱起来,抱着她转了一圈,而后又将她放在床上,嘴唇一下下吻着她。
“妙妙,妙妙。”
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唤着她。
林清妙轻笑,“我在呢。”她摸了摸他的头,“我一直都在的。”
往后也会一直都在。
因为婚礼还有一些东西要筹备,之前已经准备好一些了,只是后来林清妙突然恢复记忆,许砚柏就暂停了,这会儿又重新开始准备起来,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干劲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