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银河望着他,意思,这是干嘛?
胡育颜推着她的双肩走到镜前,镜子里望着她,“你得克服心理上一些毛病,练舞是最好的方式,打开自己,别钻牛角尖。”
一听,雪银河就扭身避开他,回身望着他“你开玩笑吧,我跳舞?”直朝他摆手说着往外走,“我不是那块料。”
胡育颜也没移动,双手抱胸靠坐在压腿杠上,“你这毛躁性子很难在童家站住脚跟。”
果然,雪银河立即转身,眯眼,“你查我!”非常反感非常反感,
胡育颜两手抬起投降似得向她走来,示意稍安勿躁,
“你知道你不提出走我不得管你从哪儿来,可你要违约——”雪银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一时在那里气也不是怨也不是,胡育颜重新推着她双肩走到镜前,两手握着她肩头,“银河,相信我,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今后,也可以这样站在你身后,绝不打搅你面上的生活,还可以适当当当你的黑哨。小四,你已经一脚踏入京城最黑暗的政治圈了,真的,你需要我这样帮帮你。”
雪银河眯眼瞄着他,冷着脸,“哪这么便宜,你的‘帮帮’都有价钱的。”
他笑笑,像个猫儿懒懒往前,下巴搁在她肩头,望着镜子里的她,实话实说,太勾人。“我说过,我只要你一年帮我赚钱,就一年。”又是哀求的撒娇劲儿。
雪银河终于意识到,他是只多么难缠的鬼!是了,除了强势,他还有其它各种花样每每叫她屈服——
“那,这跟跳舞有什么关系,”
雪银河神情变得退缩想躲。她叔父对她评价其实很到位,俩“好”:好高骛远,好吃懒做。雪银河其实吃不了苦,别看她窝在舞蹈学院当了这些年清洁工,看似是个力气活,但是凭借她那点小聪明,真的重活她都能利用人做了,平常她也就扫扫走廊,抹抹墙壁,能有多苦,要不她一边干活还能长胖?所以她明知学舞是个多苦的事儿,她怕干的。
胡育颜这下歪头看她了,像哄毛毛的,
“跳舞能修身养性呀,你得磨磨你毛躁的性子。再说,真的是为你身体好,你的腿,你的眼睛,你的结巴,说到底,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病,你得康复不是。”
胡育颜一直就这么厉害,他总能站在她的角度说服她,叫她无话可说。
雪银河开始跟着胡育颜学跳舞了,
不是学着玩玩那种,是雪银河这“老胳膊老腿”开始愣惊喊鬼叫地被他严酷逼着从娃娃基本功开始练起,正儿八经学舞蹈专业了!!
每次练舞对雪银河而言就是地狱焠火一样,多少次她哭着求饶“算了算了吧”,胡育颜是“威逼利诱”齐上的非不叫她放弃!他是始终跟着她一到“吃苦”的,譬如说压腿,她压着,他的腿一定也是放在压腿杠上,她多久他多久。之后,压腿杠都落后了,上墙!腿压在墙上,几乎一字,他也陪着,雪银河的叫声都能把屋顶的猫吓跑百次!
每每雪银河摊倒在他怀里,脸上泪渍满满,他都会拇指轻轻抹着她的脸小声说,“宝贝儿,我就是清楚你的骨骼体态晓得你是跳舞的料才这么训练你,要不你是个硬疙瘩,我再怎么逼也白费功夫啊,看看你现在多厉害,身体变得多软,你天生是个软妹子……”
是呀,软妹子呀!
之后雪银河的“软”征服了多少人!她的舞姿又为自己拿下了多少“城池”——现在所有所有吃过的苦,流过的泪,今后,都会有成百上千的回报的。
人呢,其实也是这样,
有些看上去十分艰苦的事,一旦你坚持得下来,待它慢慢成了习惯,成了生活必须,更厉害的,成了血液里流淌的东西,也就接纳得下它,并爱上它。
雪银河还不是经历着这个过程,之后,不是说她跳得多好,而是她真正爱跳舞,将舞姿幻化成自己血液里的本能般,那自然就无敌了。
还有,舞蹈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情感表达,
慢舞可以宣泄悲伤,
快舞可以尽情快乐。
当然,雪银河的聪明伶俐在这其间也必不可少,她领悟力高,一个动作看一遍模拟着就会了,这确实是天生的,真是人羡慕不来的。
舞蹈也可以成为一种武器,
跳恰恰时,那种彼此间的默契不可少,那种“你争我夺”的气势更不可少。她和胡育颜一上舞场,都跟换了人似得,他们是亲人,情人,敌人!大汗淋漓里,比左爱不少一份激情。
舞蹈确实也是一种最能磨砺出气质的方式。
雪银河学了舞后,只能说把她本能里的妖气更催发出来,不过,她一直都学不会如何掌控自己的魅力,太随性了雪银河,当然这反倒也是利器,有时候懵懂无助,楚楚可怜,更害人!
总之,学舞是她的恨,也是她的爱,爱恨交织里催生出她更多变不可琢磨的独特魅力。
而胡育颜也着实说到做到,站在了她身后,绝不打搅她面上的生活,有时候做做她的暗哨。
这天,雪银河接到他一个短信,“来香港路的‘长崎酒吧’。”
雪银河过来了,
门口一个身上叮呤咣啷的光头男孩儿等着她,“雪银河?”
雪银河点头,
他头稍一偏,示意她跟他来,
雪银河遂跟着他从酒吧穿过,通过一个逼仄的楼梯上楼,来到一个监控室,一个超大屏幕,每小格是一个一个房间的监视画屏。
光头男孩儿说“8。”操作员调出来八号房间的视频,整个大屏都是那间房此时的状况。
只见,
里头有男有女,
有果男有果女,
有玩桌球的,有玩投屏游戏的,有靠在沙发上大炮的,
雪银河看见了童心路,
他腿翘在前面的小茶几上,叼着烟,手里拿着手柄正在玩赛车游戏,
他身边抱着他靠着一个软绵绵的,衬衣微敞好像里面什么都没穿的女人——
雪银河一直眯眼看,因为她看不清楚,她得看清楚呀,譬如那女人到底里面穿衣服没有——
“你看什么呢,”
“她穿内衣没有,”
“你看这干嘛,”光头男孩儿靠坐在桌子上鄙视她地敲敲屏幕,“你该看他叼着啥,这里头的人都吸大麻的。”
“哦。”雪银河很受教地哦了声。
第23章 23
光头男孩儿递给她一支烟,她接过来夹在两指间,光头男孩儿递过来打火机给她点上,她凑嘴边儿正准备吸,男孩儿一下夺过她的烟,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儿,“育颜说得真对,你看着有脑子,实际满脑子浆糊!”
雪银河肯定生气,可她那样儿就是个慢性子加只会嗔怪气死你的模样,男孩儿也是领受了,敲敲屏幕,“陌生人递的烟要慎重!特别是他!他抽大麻的,别把你带上!”雪银河一下惊醒,是呀,那天尽管他带她去医院“力证他身体健康”,但是,啥不能作假?喔唷,我是大意了——
见她一时怔愣,男孩儿又把烟递给她,再给打火机点上,“长点脑子吧。育颜叫你来这儿看看,就是为了提醒你这些。”
雪银河出来了,其实她着实是吃过这方面亏的,差点也被陷害着染上毒瘾。关键是她看着精明,其实心软、易相信人——雪银河站在路边一根烟接一根的抽,显然很烦躁,她很后怕。
这里显然比汉州还险恶,她是得多长好多心眼了。
雪银河这天来好事了,第一天。
她本来不想来练舞,可是真的那个理儿,她的筋骨一被拉开,隔段时间不跳了心里痒。又想着第一天来的也不多,可以练,就过来了。
各种下腰劈叉,
忽然就感觉辟谷下头一股热流!雪银河暗喊,要糟!果然糟,果断霸气侧漏了。
她一抬头,看见胡育颜盯着她那儿,一副就想笑的模样,还捂嘴,“不好意思,血给你掰出来了!”
“去你的,”雪银河腿踢过来被他捉住脚踝,雪银河扳,“还不快扶我起来!”
胡育颜起身,扶什么扶,干脆一把把她抱起来直接往洗手间走,雪银河手指着自己的包儿直叫“卫生巾!”胡育颜又抱着她走过去,她捞起自己的包儿,胡育颜笑着顽皮地抱着她冲向洗手间“都漏咯都漏咯!”雪银河直捶他。
雪银河要关小格子门,胡育颜说“关什么关,又不是没看过。麻利点,你脱下来我给你递毛巾。”雪银河噘嘴,还是半掩着门。她丢出来的血裤子血毛巾都是胡育颜给她洗了,有换的卫生巾没有干净内裤怎么办?只有将就地穿他干净的。
胡育颜搂着她的脖子两人一起往外走,低头低声,“我两现在是穿一条裤子的了。”低笑。雪银河拐他腰一把,他没正经一躲,又搂紧,“上次叫你去看看童心路,有收获吧。”
雪银河还是领他这个情的,点点头,“谢谢你。”
他单手由搂她的脖子滑到搂住她胳膊,握了握,“真得小心,童心路很不好。”
“我知道。”
嗯,知道是知道,但是有些人的“下线”真不是你“知道”两个字就能了解,实在太突破,看不到底一样——
周四,下班了,雪银河正在收拾自己的包儿准备走了,同事喊住她,“银河,今天文涵生日,一块儿聚聚。”
“好。”雪银河爽快就答应了。
也是为她着想吧,为了易于工作,整幢议会大厦除了高层晓得她的身份,很少有人晓得她是议长的准儿媳。这样真的很好,她和同事们的关系很容易融洽。雪银河是个极容易和人相处的人,工作一段时间,同事关系就处理得很好了。
文涵生日,一早就知道了,雪银河还随了份子的。都是些年轻人,一商量嗨一次,去夜店玩儿吧。
夜店,会是雪银河陌生的地方么?显然不是。
在汉州,雪银河因着老王的缘故,曾,也算夜店女王了。
老王,全名王座。
人如其名,真是坐在王座上的人,老红三代了。
他家住在汉州机场附近的别墅区,小区入口很窄,谁去,门口的保安都会问你“是不是来找王老师的”。太多人有求于他了。
灯红酒绿里,雪银河不由就想起老王穿着单衣站在家门口的环形花园前的样子——比起20多年前她初识他,王座一定壮了很多。虚岁50的王座笑说自己是文化老人,可以总结自己的一生了。
一进门就是他的书房,黑色的地板,有时候他的猫走过,都不易觉察。书桌笔记本旁,放着他女儿的照片。王座不吝表达对猫的喜爱,他说自己还会拍电影——拿着DV拍家里那只满地游走的猫,拍完了就放到网上。
王座语速很快,一秒钟可以讲六七个字。而他的家里一直放着音乐,声音很大,他的说话音总能刚好盖过音乐声。他爱听刘索拉的原创音乐、听王菲的歌、听电子音乐;他看《十三棵泡桐》、《三峡好人》,甚至被禁掉的足本《颐和园》,“床上戏拍得牛逼极了”;他说自己对“全世界都娱乐化了”的说法没有感觉,家里的电视每天都开着,静音状态,来来回回是凤凰卫视、央视十套和法制频道——
“银河,该你了,”
“哦,”银河回过神,拿起酒杯就喝酒,
同事们都笑,“不是不是,该你说最近读什么书了,想什么呢,”
雪银河笑得有些尴尬,不假思索就说,
“读中学物理课本。”
同事们一听,都笑起来,“你真逗!”
雪银河也懒得解释,
她确实在看中学物理课本咩,对任何机械都不省功等原理爱不释手。“对我来说就是对人生的认识,对价值观的认识,我现在还在认识中。”当然,这还是王座的话,或许许久没来夜店了,一时间真的很恍惚,看见什么都想起老王,甚至,老王那句最狠的话,“你害我女儿这样,我也不会叫你好过!”——
和同事一起去洗手间,比他们更年轻的孩子野笑着从他们身边过,同事们尽量避免和他们冲撞,大家都是最知道水深的,这里挑一个出来拔尖的女孩儿男孩儿,后头背景都能压死人……
是机缘么,
雪银河不觉得,她觉得是孽缘,
就在路过一个大包间,
微敞的门,
她也是不经意往里一看,
正好和迷蒙着从女人裸肩上抬头的童心路的那双勾魂眼对上!
他嘴上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