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解决了。”法务老总苦涩一笑,“几经周折,刮掉了我们一层皮,总算是把这个批文给补上。”
“核心专利问题呢?”夏时初追问。
“也理清了,界定为陈董和罗工他们的职务发明。经过谈判后,由我们买断了这几项专利,也花了不少钱。”
听到他们话中的无奈和叹息,夏时初几乎能判断出这个过程有多艰辛,不怪他们发展如日中天,却足足隔六年才再次重启IPO。
他们又问了几个其他问题,最后落到另一个关心的话题上。
“陈董,这次项目合作的律所你们定了吗?”
“定了”陈航微顿,“就六年前那家。”
夏时初挑眉,“还是之前那家。”
刚才提到那几个问题发展到过会前被举报,GC难辞其咎,可最大的锅必须当时的律所来背。一家公司上市,主体权属清晰是最基本也最根本的要求。
股权纠纷、股份权属、核心专利权属这些都是律所一开始就要考虑的问题,也是律所尽调过程的重点,结果呢?
如今,中天居然还要把这个项目交给这家律所?真想给陈航唱一首《勇气》。念头转到这儿,夏时初突然笑了,别说!陈航还真是勇气可嘉,GC当年犯的蠢也不见得比这家律所少,他不也把项目重新交到他们手里吗?
应是看出他们的顾虑,陈航宽慰,“先让他们试试,实在不行,我再去做工作。”
夏时初秒懂,得,他们靠实力,人家有背景。想来,不到万不得已,中天不会换。
这个猜想不久就得到了证实。
会议结束时,陈航特地把他们两单独留了下来。
“董事会上我坚持定你们,律所这块就不好太强硬。”陈航语气颇为无奈。
他们点头,表示明白。陈航虽然是董事长,但中天毕竟不是家族企业,不可能一家之言。
董事会成员代表各自利益,背后的关系和博弈千丝万缕又互相钳制。GC能兵不血刃拿下项目,相信陈航一定是在董事会上顶住压力,力排众议,这种情况下,必然要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和妥协。
盛怀扬:“陈董,你放心,我是项目统筹,这次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中介出纰漏。”
陈航:“辛苦你们了。”
“这些是我们该做的。”盛怀扬浅笑,“大成这次派出的项目负责人是谁定了吗?”
“张成华,他们的合伙人。”
夏时初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不是上次那个吧?”
“不是。”陈航摇头,“但他是大成的老人,背景也比较复杂。”
夏时初和盛怀扬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陈航是提醒他们,这位负责人不简单,以后交道不一定好打。
**
三人又交谈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陈航便招呼他们一起回城吃饭。
回去路上,盛怀扬同陈航同车,夏时初还是坐回商务车,上车时听到姜呈和乔菲菲正在互相礼让,请对方去坐前面。
乔菲菲:“你个高,坐后面腿都伸不直,还是坐前面吧。”
姜呈:“女士优先,再说你个也不矮。”
乔菲菲:“来的时候你们坐的后面,回去让我坐吧。”
姜呈:“反正我都习惯了,没问题。”
乔菲菲瞪着眼,“你说你干嘛非跟我争?”
姜呈无语,“我这不是为了让你和夏总坐一块?”
眼瞅两人要红脸,夏时初急忙出言劝住,“好了,既然你俩都想坐后面,就一块坐吧。”
姜呈没料到她如此断案,愣了一下。乔菲菲倒是习以为常,大刺刺地坐进去。
**
车子启动,夏时初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孙思婕却惦记着盛怀扬的伤势,“姜助,盛总的手臂伤得真不重吗?”
姜呈:“没伤到骨头,应该没大碍。”
“可我刚才看到他,好像状态不是很好。”
“有吗?我没注意。”姜呈掏出手机。
“有呀。”孙思婕蹙眉,尽力描述,“就那种明明不舒服偏偏又装得没事的样子。”
“你别说,我也觉得盛总下午脸色好像不太好。”乔霏霏也说。
孙思婕:“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感觉不对。”
“那可能有点疼。”姜呈含糊道,“估计有点肿,不过他自己说没事。”
孙思婕叹气,“他这人,有事都说没事。我记得有一年,他病得很严重,可还是坚持上项目,结果开组会时直接吐血了……”
夏时初胸口一紧,乔霏霏的惊呼传进耳朵。
“吐血?这么严重?什么病?”
“胃出血。”孙思婕回忆道,“我们也是送他去医院后才知道,他一直有很严重的胃溃疡,但没有好好治疗,拖着拖着就拖严重。”
“他现在好了吗?”乔霏霏问。
“应该好了。”孙思婕突然想到什么,“国内做项目是不是要经常喝酒?”
“是!”乔霏霏一提到这个救深恶痛绝,“不管啥饭局,最后都是拼酒、灌酒,烦死了。”
“晚上也要喝酒吗?”孙思婕有些怕怕地问。
“应该逃不掉。”乔霏霏叹气,“不过,我听说盛总酒量很好,传闻他是GC量酒会上唯一没被灌趴下的高层。”
“其实他胃不好,不该喝酒的。”孙思婕嗫喏。
“谁该喝呢?”乔霏霏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有时都在想,这哪里是酒文化,明明是酒糟粕。”
姜呈:“是糟粕也没办法,谁叫很多事情的确只有酒桌上才能谈下来呢。”
三个年轻人在那儿吐槽酒桌陋习,夏时初却想到了那次的接风宴,他来者不拒地痛饮,倔强地没有倒下,连去厕所吐都克制地压住声音,生怕被别人看到。
孙思婕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人就是爱逞强,死要面子活受罪!
还记得他在美国留学时,有次得了重感冒,喉咙哑得说不出话还哄她是“上火”。要不是她临时有事打电话过去,室友怕吵醒刚睡着的他,好心帮忙接了电话。她都不晓得他已经连续发烧好几天,晚上更是烧到了40度,被室友强行扭去医院。
最可气的是,事后她故意装作不知情地问他,“头天怎么没接电话?”
他居然眼睛都不眨地撒谎:“跟朋友出去玩了,没听到!”
气得她破口质问,“盛怀扬,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真是你女朋友吗?”
时隔多年,往事已如渲染了噪点的旧照片,微微泛黄,而照片里的人似乎还是老样子。
比起其他人,跟他待了一个下午的自己比谁都能察觉到“异样”。
虽然,整场会议中,他依旧思维敏捷、精神奕奕。但他略显苍白的皮肤,还有额间隐隐浮起的冷汗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他时不时变化坐姿,乍看是懒懒闲闲,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是借着座椅扶手,勉强支撑身体。
“姜呈。”她未转头,声音却很清晰,“你们盛总是只伤了手吗?”
第19章 给你看看
他们的车晚一步到就餐的饭店。
进包厢时, 其他人均已落座,中间穿插着几个空位,应是留给他们。
夏时初听从许超安排坐在了陈航右侧, 而左侧的主宾位自然是盛怀扬。
看人到齐,许超吩咐服务员上菜上酒。
望着服务员麻溜地从水台搬来白酒、红酒和啤酒,孙思婕眉头直打结, 偏头小声跟乔霏霏嘀咕,“真的要喝?”
“估计逃不掉。”乔霏霏叹口气, “你酒量怎么样?”
“不行。”孙思婕苦着脸摇头,“撑死3听啤酒, 你呢?”
“比你稍微好点。”
“夏总呢?”孙思婕又问。
“她以前酒量还可以,但现在不行, 胆碱有问题, 一喝就过敏。”
说话间,许超已一手抓了一瓶酒问, “盛总、夏总,你们是喝白的,还是红的?”
盛怀扬侧头看向陈航, “陈董喝什么?”
陈航笑道:“我来点白酒。”
“那我陪你喝白酒。”
得到一个答案后, 许超目光转向夏时初,“夏总呢?要不也来点白的?”
乔霏霏下意识就想维护自家老大, “夏总……”
“夏总就算了。”盛怀扬与她同时开口。
许超笑嘻嘻地摆手, “怎么算了?夏总酒量我是晓得的, 我跟她喝过。”
夏时初知道他说的是六年前来做项目时。那会儿, 她刚参加工作,稚嫩无比,被领导一要求, 就傻乎乎地喝,陪完企业陪律所、会所,不晓得喝了多少场,到最后一听到领导通知“晚上有饭局”,她就生理性反胃。
工作后喝多了,她慢慢明白酒桌上绝对不能太实诚,学会用各种技巧推酒、挡酒,当然也不可免俗地成为从前最讨厌的“酒场文化人”。但她还坚守着一条底线,不逼手下的姑娘们喝,每次遇到躲不过的酒,她都自己冲前面,直到前年她在贵州承揽一个水电项目,喝完引起血管水肿,差点没给她喝出个“因公殉职”。
夏时初笑笑,“今非昔比,过敏。”
“我也过敏。”中午那位何总接过话,“少喝点,喝完吃点过敏药就行,我有备,等下给你两片。”
说着,干脆拿过许超手里的白酒,准备绕过去倒酒。
谁知刚站起来,就被旁边的盛怀扬摁住了手腕。
两人目光对上,盛怀扬浅浅笑了笑,“她不行。”
明明是笑着,语调也温和有礼,但三个字掷地有声,带着股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我们夏总是真的滴酒不能沾。”乔霏霏也出声帮衬,“上次她吃了一碗酒酿丸子都被送急诊。”
“这么严重?”何总将信将疑。
乔霏霏猛点头。
陈航转头侧头看了眼夏时初,“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