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歪着头凑近前来,盯着她的眼睛,看见她眼底有个小小的自己。
忽然就鬼迷心窍地越靠越近。
许潆心猛地回过神来,看见面前一张俊脸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吓得立刻往后一仰,咚的撞在看展的路人身上,忙不迭地回头道歉,还吸引了不少探究的好奇目光。
一阵忙乱过后,周围秩序总算恢复如常,许潆心松了口气,拍拍心口,转头看着他。
神色里有点惊喜,“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来看展览么?”
封睿摸摸鼻子,点点头,然后向她道歉,“对不起啊,刚才吓到你了……”
“没关系的。”许潆心笑着摇摇头,眼睛轻轻地弯了弯,头上的蝴蝶结也跟着晃了两下。
怎么这么软绵绵的,封睿一时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既觉得她太大度温柔,又觉得她容易被欺负。
“还是对不起。”他正色地再次道歉,随即立刻换了话题,“后面有一幅很好看的伎乐飞天图,要不要去看?”
许潆心应了声好,他就又说:“出口那里可以玩游戏,拿个小册子,找到册子上的画,并且上好色,就可以领到一个钥匙扣盲盒,我抽到一个反弹琵琶的飞天,你要不要也试试手气?”
“这么有趣么?”许潆心很惊讶,怎么一个画展还这么大手笔,“又不收门票,还花这么多钱送盲盒?”
“有赞助商,而且是限量的,送完就没了。”封睿应道,催她,“我们赶快去,不然就抢不到了。”
许潆心一边应,一边被他抓住胳膊带着走,越是靠近出口,就越是人多,不少人手里都拿着活动的小册子在寻寻觅觅。
“潆心!”蒋敏珠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许潆心立刻抬头去找她。
然后看见她挤过人群来到他们身边,递给她一本小册子,“有活动……”
话没说完就看见封睿,愣了愣,“诶,封睿也在?我只拿了两个册子,这个给你?”
“谢谢师姐,不过不用,我已经抽过盲盒了。”封睿忙摇摇头道。
蒋敏珠哦了声,然后招呼着许潆心一起找画,可打开册子才发现,每一本册子要找的画都不太一样,半道儿上就分开了。
封睿自然是跟许潆心一组的,许潆心一边比对着册子上的画作,一边问封睿:“师兄你是早就知道有活动所以早早过来的?”
封睿眨了一下眼睛,嗯了声。
“真厉害,我都不知道有活动,要是师姐没有提议来购书中心,就要被我错过了。”
她由衷的夸奖让封睿多少有点不自在,他是早早就过来了,却不是为了画展,而是……
要不是想偶遇她又不好意思问她几点出门,他也不至于早早就来蹲守,楼上楼下八层楼,除了最上面两层不对公众开放的区域,他已经转了几遍,才在这里找到她。
“找好了,我们去兑换盲盒?”许潆心这时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道。
拿到盲盒,许潆心有点迫不及待地打开,拿出来一看,呀了声,“是九色鹿哎!”
“真幸运。”封睿看着她高兴的模样,忍不住也翘翘嘴角。
许潆心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九色鹿钥匙扣递给他,“那这份幸运送给师兄你要不要?”
封睿愣了一下,“……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次参加比赛,曲目就是《九色鹿》?”
“嗯,那次我是小提琴首席。”
许潆心的眼睛在听到他答案的那一刻立刻便亮了起来,“你还记得啊?”
封睿的呼吸顿了一下,觉得心尖像被羽毛轻扫,有细微的痒意,“当然记得。”
我甚至还记得你站在哪个位置,和拉琴时的模样。
“所以这个送给你。”许潆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封睿伸手接过,又从口袋里拿出自己抽到的那个,递给她,“那这个送给你,当作是交换的礼物?”
许潆心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喉咙了,连忙点点头,嗫嚅着应了声好,然后抿着唇笑笑,转头东张西望地找蒋敏珠。
“师姐怎么还没好?”
“可能人太多,再等等。”
封睿一边笑着应声,一边悄悄看一眼她露出点紧张的脸孔,在心里愉快地笑了声。
等蒋敏珠出来,时间已经十二点,三人同行,在购书中心旁边的一家饭店吃饭。
这还是许潆心第一次和封睿一起在外面同桌吃饭,虽然旁边还坐着蒋敏珠,但她就是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整个人都拘谨很多,具体表现在……
桌上有盆鱼丸汤,一颗鱼丸她平时都是一口干掉的,这会儿偏偏矜持起来,硬是分成了三口,细嚼慢咽斯文得很。
封睿留意到她的举动,想想过往和她一起吃饭观察到的,问了句:“潆心,你怎么……是不是不合口味?”
许潆心愣了一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抬眼看到他目光里的担忧和关切,立刻又低头,张口一口就把鱼丸吃掉了。
真是的,又不是没一起吃过饭,装什么淑女哟。
封睿见她一边脸鼓了起来,不由得笑了一下,再多看一眼。
吃完午饭,蒋敏珠接到电话,科室有事就先走了,封睿向许潆心提议去购书中心里的茶室坐坐,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茶室在二楼,他们搭扶手梯上去,前面有个青年男人,眼看着扶梯就要上到二楼了,封睿提醒道:“小心脚下。”
许潆心嗯了声,刚伸腿往前走了一步,还没站稳,就看见刚才站在他们前面的那个青年忽然在他们面前倒了下去。
“卧槽!”
封睿惊呼一声,忙上前两步扶住对方,然后对许潆心道:“潆心,快打120!”
第10章 师兄,你好幼稚哦。
突如其来的意外状况让许潆心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慌乱,但也只有这一小会儿。
回过神之后,她立刻将掏出手机来拨打120,镇定地将地址报给对方之后,她就转头冲去不远处的服务站,急急忙忙地告诉工作人员这边出事了,需要维持现场秩序。
商场方面的动作很迅速,在许潆心刚跑回到给男子做心肺复苏的封睿身边时,就已经有保安前来疏散围观群众了。
喘了一会儿气,看见封睿的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滴落,手臂也在轻微地颤抖,许潆心蹲下来,关切道:“师兄你还可以吗,要不换我吧?”
封睿匆忙间扭头看了她一眼,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
点点头,“等下再换过来。”
“咱们轮流。”许潆心应道,声音细微又坚定。
封睿侧身让开,许潆心接替他的位置,对躺在地上的青年男子施行胸外按压。
“按压部位在胸骨下半部,两乳头之间……一手掌根部紧放在按压部位,另一手平行重叠,压在手背上,手指交叉互握抬起……肘关节伸直,依靠肩部和背部的力量垂直向下……按压频率至少为每分钟一百次,按压深度5公分……”①
课堂上学过的知识,经过实习、毕业考试和规培生涯的锤炼,已经刻在了许潆心的脑海里,也塑造了她的肌肉记忆,当她的手掌触碰到患者,动作便游刃有余起来。
一开始还是轻松的,但很快,许潆心就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但她还是要保持着原有的力道和频率,没几分钟就满额头是汗,开始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封睿见状立刻和她对调位置,接着进行胸外按压。
还有人工呼吸要做,这时候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屁话,也该做的动作还是要做。
此时是七月炎夏空气潮湿闷热,即便商场开着空调,封睿的汗水还是啪啪地往患者身上掉,洇湿了患者的T恤衫。
许潆心越看越着急,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够好,不能坚持得更久一点,就连体重都不够,若是够重,她能给的力道就更多一点了……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她心急如焚,又不忍看着封睿独自苦苦支撑,于是等他做完一组之后,立刻要求和他交换位置。
就这样他们一人一组地轮换着按压,没过多久,围观的人群里挤进来两个年轻男子,对她说:“小姐姐你休息一下吧,让我们来,我们也学过心肺复苏的。”
封睿看她一眼,她侧身让开了,转身跑去不远处的自动贩售机前要投币买饮料。
可是她的手一直在颤抖,手臂很酸很累,抬起来已经是勉强,更别说要按中按钮。
见她不是没按中按钮,就是碰到以后手机没力气按下去,急得满头大汗,旁边一个路人便热心地上前来帮忙按了一下,买了三瓶运动饮料,她道了声谢,转身又跑回事发现场。
三个青壮小伙儿力气够啊,加上封睿还纠正过他们动作中的细微错误,等许潆心跑回来时,不仅救护车到了,人也被按回来了。
用时总共二十三分钟,一秒钟不多,也一秒钟不少。
周围的人群里响起一阵迟迟不散的掌声。
许潆心看到被大家抢救回来的那个年轻人躺在担架上,苍白的脸艰难地转了个方向,眼神还是茫然且有点涣散的,却还是使劲地想看看这边。
他很快就被抬走了,许潆心将手里的三瓶饮料递给三位出了大力气的壮士,又给他们拿纸巾擦汗。
“谢谢你们,刚才你们真是帮大忙了,要是光靠我和师兄,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学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有需要的时候救命的么,还多亏了这位帅哥指点,你们的手法很专业。”
封睿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几个人就分开了,围观的人群也陆续散开,商场秩序重新回到之前的井然有序。
许潆心觉得自己力气恢复过来了,转头看看他,发现他手里还拿着饮料没有喝,不由得愣了愣。
“师兄你怎么不喝饮料,不喜欢还是不想喝?”
她边问还边有点忐忑地看着他,封睿见状顿时无语苦笑。
他有点困难地抬起手来,让她看自己的手臂,声音委屈,“潆心你看看,我还有力气拧瓶盖么?”
许潆心的目光落在他线条结实好看的小臂上,有点小麦色的皮肤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还有点微微的颤抖,她只看了一眼,便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忘了……刚才我也没力气,差点没买成饮料。”
她边说,边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饮料,帮他拧开瓶盖,递给他,“你喝。”
封睿眉开眼笑地接过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刚低头,就听见旁边走过的路人和同伴说了句:“你看,谁说女孩子必须柔弱必须拧不开瓶盖才有男朋友的,找个拧不开瓶盖的不也一样可以?”
一口饮料差点就喷出来,他强行忍着,刚咽下去就立刻被呛住,靠在栏杆上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哎哎哎,没事吧师兄?”他咳得额角青筋浮现,许潆心吓了一大跳,连忙凑过去拍拍他的背,焦急地抱怨道,“你真是……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慢点喝嘛……”
封睿一边咳一边冲她摆摆手,过了半天才直起腰来,挤挤眼睛,挤出几滴泪水来。
声音都变得嘶哑低沉,“……我没事,别担心。”
许潆心把纸巾递给他,反复担忧地问道:“真的没事吗?你确定还好吗?”
“真的没事,就是呛了一下,问题不大。”
见他几次确认自己没事,许潆心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看四周,然后问道:“现在要去茶室,还是等会再进去?”
“等会儿吧,我想去趟洗手间。”封睿苦笑,“胸外按压这事做得吧,太热了,我现在……”
他顿了顿,看一眼许潆心,见她面露好奇,才接着道:“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是湿的。”
许潆心一愣,随即脸色涨红一片,嘴唇嚅动了好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直只讷讷地哦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