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租了房子?”
“北海路后面的弄堂。”想起那个屋子张星野就皱眉头,“挺破旧的。”
“是么?来找工作?”
“没有工作。”见岳绍辉一蹙眉,张星野忙解释:“她在凌海只是短期逗留,很快会走。”
“旅行?”
“不是。”张星野想了想,“不知道。”
岳绍辉闻言吁了口气,放下酒杯,“告诉我你没那么蠢。”
“嗯?”
“廉价出租屋,没有身份的女孩,钱,性,有需求频率的约会,还要我继续么?”
张星野不耐,“我已经告诉你:It’s NOT like that!”(不是那样!)
“Like what?you didn’t pay??” (那是哪样?你没付钱??)
一到这个问题就被卡死,张星野咬碎了牙也不敢说没有。
“星野,你要是真的想玩,就好好玩。一,鉴于她目前的条件,给她费用之外,最好也提供住处,I don\'t care if it\'s just fucking one-time thing,you need a room, you make it a safe one(我不关心这特么是不是只是一次□□件,既然要开房,就开个安全房);二,房子要宽敞明亮,good location, good view,符合你一贯的奢侈标准;三,不管花多少钱,你最好确保她不要在任何社交网站上提起CNE,她可以炫你,不可以炫CNE,更不可以炫儿童白血病基金。”
张星野无语,兄弟是对的。付钱不是关键,现在的社会,用钱养情人这件事几乎约定俗成,更何况他未婚,也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哪怕这个女孩和他的背景相差十万八千里,只要在一起的时候有足够奢侈和享受,无论什么时候被挖出来,她都是他交往过的女人之一,没有任何曝光价值。而现在,她在简陋的出租房里,他付钱,做/爱,再走人,这是性/交易,违法,那张支票足够钉死他。
可是,当把这一切考量跟那张清静的小脸、那双琢磨不透的眼睛联系起来就变得格格不入……
“Tony,有些事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Doesn’t matter. People only see what they want to see.” (无所谓,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想看的。)
闻言张星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兄弟微微一笑,“What if there\'s nothing to see.” (如果说没什么能看的呢?)
“嗯?”
终于还是说到这里,想起这些日子隐秘的刺激,张星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起身斜坐在办公桌上,学着那个阴森森、冷冰冰的小丫头,“我和她,从来没有一起在自然光下出现过。”
岳绍辉一皱眉,“What?”
“因为,我们每次见面都是零点以后,每次分手都在黎明之前。而且,她从来没有出来过。至于能看到我的,只有街上的流浪猫,还有树上的鸟。还得时差的。”
他说得很悠然,却让岳绍辉听得有点咬牙,星野这个家伙做事总是跳在盒子外、不按规则出牌,这惯于冒险的精神成就了CNE的今天,可是,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一直是个十足的绅士,这一次,这样的时间段,这么纯粹的piao实在是让岳绍辉难以接受, “流浪猫和鸟?你以为你没碰到,人就不会在?你知道窗帘后能藏下多少双眼睛么?”
“我知道。可那条弄堂光线极暗,而且晚上过夜的都是老人,在那种可视条件下,再强的八卦心没有CIA的设备也取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更何况,我又不是演艺明星,哪有那么多狗仔队天天跟着我?一旦出了弄堂,碰到谁也都无所谓了。”
“你真是做足了功课啊!”岳绍辉冷笑一声,“我就想知道你这样对待一个也许并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女孩,是想给她多大的怨恨?”
张星野挑了下眉,目光落在窗外的夜和灯火上,“是有点被侮辱的感觉,汗还没落就走了。”
“你也知道这是侮辱??在这种事情上,证据在其次,只要女孩公之于众,哪怕最后没有成立,也足够博取所有同情、毁掉你的名声!”
张星野回神,“哦,放心,她不会的。”
“You idiot!The worm turns!(你个蠢货!兔子急了也咬人!)” 岳绍辉怒,啪一声放了酒杯,“You fucking go fix this before it sinks the whole damn ship !”(你特么赶紧补救,在把整个船拖沉之前!)
“There’s nothing to fix!”(没什么需要弥补的。)
“Why?Because she loves you too much and can’t have enough of you??” (怎么?因为她爱死你了要不够你??)
“Because it’s all her idea!”(因为这全是她的主意!)
兄弟两个越说嗓门越大,直到这最后一句,房中突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岳绍辉才回应,“What?”
张星野没搭理他,起身坐回办公桌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床太小了,两个人睡不好,所以就让我回去睡。”
岳绍辉皱了皱眉,“那为什么去得也那么晚?也是她要求的?”
“哦,那倒不是。主要是不好联系。”
“不好联系?”
“她白天不在,晚上回来不方便接电话,不过十一半点以后,她知道是我,会接。”张星野解释道,“所以,等我到她那里最快也过了午夜了。”
岳绍辉没动,这句中文每一个字他都知道,可是连起来的话,他不确定他理解到这里的意思,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切入口,“这是个什么电话?”
“跟房东客厅连在一起的座机。阿婆有心脏病,晚上睡觉就拔掉电话线,之后她在这边房间才好主动接电话。”
解释得好清楚。想起刚才说侮辱的时候兄弟那莫名怅然的表情,岳绍辉抿了下唇, “星野,”
“嗯,”
“她叫什么名字?”
“小萱啊,不是告诉你了么。”
“我是说全名。她姓什么?”
“不知道,没问。”张星野很平淡,“有什么关系?”
岳绍辉很努力克制,依然没有阻止到笑意洪水泛滥一样涌到脸上,但是声音还是把持得很好,深沉道,“Sorry.”
张星野看了他一眼,有点莫名。
“我收回我的话,你是对的: There’s nothing to fix, and you are safe.”(没什么需要弥补的,你很安全)
“I told you.(我早告诉你了)”张星野松了口气。
“不过,”岳绍辉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岳绍辉大咧咧地靠进椅中,下巴一挑,“她付多少钱给你?”
看他眯了眼睛,忽然很流氓的样子,张星野蹙眉,“没有啊,她为什么给我钱?”
“因为,你,上门应招啊。”
作者有话要说:
The worm turns...
第12章 老木头门
手足这种东西,真的是可以用来断的!
那种惊天动地、完全超出人类容忍度的笑声,把这十几年的兄弟情都特么给笑光了!
居然说他被睡!
堂堂七尺男儿,一个小女生,站在一起,就是力量与柔弱的完美对比!那家伙身为一个主管技术、靠客观数据吃饭的人就不会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是反过来睡?就算逻辑合理,特么物理合理么??不怕气死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
妈的!张星野当时就抄起高尔夫球杆挥舞过去,要不是顾及到第二天的客户会上“岳绍辉”这三个字的品牌效应、要不是看在他一出现就能压过全场的战斗民族的彪悍气场,早特么让他滚蛋了!哪怕打不过丫的,也要为男人的荣誉而战!不!为人的尊严!
那混蛋没见过小萱,根本就不知道她有多漂亮、多柔软,就随便胡猜!当她是什么?母夜叉??可以吃了男人的??
张星野真是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拿出自己多少年的绘图经验来仔细讲解自己是施动者,分解图示!他不但是施动者,而且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主宰者!而小萱,哪一次不是汗津津地软在他怀里,任他为所欲为?虽然,做完他就得走,可是,她分明是舍不得他,而且很留恋他!
还特么应召!WHAT THE FUCK??
每次都是他想要的时候才会找她,每天都找是因为实在吃不够她!虽然总要先打电话问她可不可以,但那是男人最起码的风度!她当然不会每次都答应他,太频繁了,哪受得了?即便如此,在Tony来的前一周他们夜夜在一起,完完全全是满足他!
去特么见鬼的应召!
其实说来说去,不就两个把柄么?一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一个就是她不让他过夜。她叫小萱,姓什么有什么要紧?抱着亲她、要她,还要连名带姓地一起叫么?他是没问,如果问,她一定告诉他。别说她的姓他不在乎,就算她的名字不叫萱都无所谓,她是他的萱就是了。
至于不能过夜,不能见光,他也不想见啊。虽然大半夜做得热热的就想抱着她睡,一个人出到冷风里实在不怎么舒服,可弄堂人口密集度高,早晨六点街边早点摊就有了,被人碰到认出来是早晚的事,这不是麻烦么?她温柔、善解人意的表现居然被解读成了冷漠无情外加piao他,这简章就是流氓逻辑!
这两条他当时就反驳了,可Tony居然笑着说:世界上最安全躲避对方的方法就是人家本来也在躲你。
滚蛋!
……
第二天的客户会,主打岳总这张牌。这么久的跟进,所有外围公关和商业核心计划方面都已经铺垫充分,最后落在具体的技术和预算问题上,标书准备之充分、应答之专业几乎可以用精彩二字来形容,张星野觉得他已经看到了那份足够他再次扩张CNE的合同。
会议结束后张星野不计前嫌地带车亲自送某人去机场打发他回去,结果临行告别,这家伙笑着搂了他的肩,丢下一句:Get out before you drown.(被弄死之前早点脱身)
当时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张星野觉得真的是可以干一架!
上了机场高速,张星野就完全忘记了那个已经快要不能称之为兄弟的人,心情很好,脑子里马上开始筹划为PNTI项目FEED阶段组建团队,可不知怎么了,想了还不到两分钟就下意识地低头看表,怎么才八点?
腿忍不住抖了两下,居然很微妙地有点紧张,笑容弯起了嘴角,看向窗外。
真是不能与大自然扛。今天会议顺利,他刚想在脑子里大展宏图,可亢奋的精神立刻就把那小女人的样子调了出来。于是整个身体就毫不遮掩地开始全面地想她。其实也不是想马上做,就是想抱着她,亲她……
五天了。自Tony来到凌海,他就没有再给小屋打过电话,一来是确实非常忙,二么,也是不想Tony知道,虽然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现在,想着她口就有点渴,那小舌头真的是生津止渴。那天晚上她好像心情不错,难得地感觉到她抱着他,这一点小力气让他很刺激,很快就把她送了上去。
她从来不会掩饰她的感觉,也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眼睛里才真的在看他,蒙了雾汽的目光让他想起第一次那场大雨,心里忽然就软,有点受不了把她扣在肩头,埋了头正是肆意,忽然,她竟然张开嘴巴咬了他一口。
不疼,可是两个人当时都怔了一下,看她蹙了眉,他赶紧说没事。可还是扫了她的兴致,之后手始终捂着那个痕迹,再也没有趴在他肩头。
极致到来,张星野低头紧紧贴着她,那细入骨髓的感觉像电波传遍两个人的身体。直到出到弄堂里,凌晨四点的冷风吹透他才想起问:她为什么不敢咬他?不,确切点说,她为什么……不肯咬他?
张星野拿出手机,八点半了,翻到那个电话号码,拖着在屏幕上滑了几下。这么早,这号码还没用……
“张总,送您到哪里去?”
张星野头都没抬,“17AVE。”
……
工作日的夜里,北海路的酒吧前依然人来人往,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凑在一起笑得很大声,白天的忙碌疲惫到了夜里变成另一种亢奋。凌海就是这么个地方,永远在吸引青春,加倍消耗。
每次路过17AVE张星野总会想起重逢那天夜里看到她一个人听歌,喝酒。看起来似乎很入镜的一个画面,可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直觉,他觉得她跟那个地方一点关系都没有,包括那个长头发的主唱。
走过两个街区,转过老街深处,人早就少了,等到了弄堂外,看过去,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比深夜的时候亮堂,毕竟两边的人家都有灯光透出来,还有人声和电视的声音。
张星野看看表,九点一刻,犹豫了一下,她应该在吧?可是怎么告诉她他来了?
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张星野尽量不去想自己这个一筹莫展的样子落在别人眼里有多蠢。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几乎藏都藏不住,可他就实实在在被这么个老木头门给拦住了。
从来没有这么早见到过她,Tony那个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可他的话让人恨不得打死他的同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不舒服的认同。每次见面的时间太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主动打的电话,确实像是深夜寂寞难耐招他来解闷的。
嗯?那岂不是更糟?给她解闷都是自己上赶着来的……What the fuck!张星野悄悄在心里骂了一句,立刻甩掉这个念头,都特么是被Tony洗脑了!不过,手机就在手里,看着屏幕上那个号码,手指轻轻搓了一下,按了呼叫。
房里很快传出了电话声,很大声,老式的铃声,几乎能把人的神经连带房顶一起掀起来。张星野挑挑眉,这阿婆恐怕不只有心脏病,八成听力也不好。
铃声响半天,还没有人接,老太太不在?睡了?那倒正好了,一直响,她应该会来接。张星野心里盘算着,无意识地回了下头,卧槽!!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小老太太??
手机差点没掉地上,张星野赶紧挂掉。
这小老太太也就一米五的样子,花白的头发烫着卷,薄薄的,冷风里飞扬着;一件大羽绒棉袄裹着局部发福的身体,手里拎着个大袋子,坠斜了一边肩膀;圆圆的脸,细眉细眼的,一个标准的凌海阿婆,
这应该就是房东了,不知道回来多久了,看这目不转睛盯着他脸的样子应该是早就在后背戳他好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