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是的我。”
“人,也是我的。”
她话说完的下一秒。
怀里抱着的车已经被狠狠扔到地上。
贵宾不解气,还跟着踩了几脚。
我原来还担心对面那女孩会扑上来跟贵宾干起来,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开始掉眼泪。
我还纳闷她是不是脑子进水。
转眼,贵宾就不动了,脸刷地僵住。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小跑着过来的男生,是何子骏。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冲到贵宾面前。
“你干什么阿?你别欺人太甚,这是在学校里!”
“何子骏。”
贵宾抬头看他,特冷静地开口:“你说你还想跟我做朋友。”
“这句话是你说的吧?”贵宾指着地上的赛车模型:“你喜欢赛车,所以我打算买这个做生日礼物送给你。”
“不过现在你也不需要了吧。”
李若然从见到何子骏来开始,全程都特平和。她说完扭头就走,我也想着跟着一起过去。半路却被人拖住。
“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也许现在她并不想要看到任何人。”陈染之怀里抱着一堆彩纸,拽着我手的动作看起来很别扭。
“陈起。”他叫住路过的一个男生:“这些东西拿到摊位那边。”
陈起是十六班的体育委员。
他认识我。
向着我微笑点点头:“最近伙食有点好阿?”
我不多废话,飞起就是一脚。
陈染之冲他一挥手:“快滚。”
贵宾人向着教学楼的方向已经跑到没影。
我看看陈染之:“我觉得——。”
“快来人阿!艺术楼有人要跳楼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撕破了此刻的和谐。
人群渐渐反应过来,一个两个,从疑惑,到惊讶,最后是隐隐的惊恐。
谁要跳楼。
为什么要跳楼。
又有一个男生从行政楼的方向跑过来,向着他认识的人。
“是个女生!”
“我认得她!”
“叫张放放!”
“储悦——。”
我挥开陈染之半当中伸过来的手,拔腿就冲着艺术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能跑的那么快。
这样长的一段距离,漫长却又短暂。
是她吗。
怎么会是她。
不可能是她。
我一直跑,一直跑,当跑到艺术楼近在眼前,恐惧在后知后觉的从我的心底探起头来。不是那种慢慢生长的弥漫感,而是已经长成的巨大一团,不停地在我的心口来会擦过。像是磨刀石上闪着冷光的刀,来来回回,反复不停地肢解着我不断重新建立起起来的信念。
我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来。
不断的有人从我身后超过我,他们向着那人群的方向奔去。
却只有我,只有我像是一个迷路的人。
无措,无力感,将我层层包裹,让我窒息。
阳光依旧明媚,十月的风,是桂花味。
没有风云巨变,更没有天地变色。
一切都很普通。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这种感觉很微妙,是完全超乎你自我控制的一种身体本能。我知道我需要跑起来。我告诉自己,提起腿,提起腿,跑起来。
女生站在五楼的窗台上。
楼下已经站满了学生和老师。
学生窃窃私语,而老师都在振臂疾呼。
“不要冲动!”
“不要冲动!”
“怎么还不上楼?”
“门被锁死了呀。进不去。”
“报警了吗?”
“小高刚打过电话了。在来的路上。”
我见年级组长皱着眉语速飞快地同她身旁的一个年轻女老师交流。
“赶紧把这些学生赶回去。”
“赶回去!”她又重复了一句,狠狠加重了语气。
我站在人群的外围。
仰着头,努力看清站在窗台望着远方走神的女孩子。
努力——
“不是。”
“她不是张放放。”一个略微不稳的声线从我身后追过来。
我一个扭身,都不需要看清说话人的脸。
直接,张着嘴。
无声地扑近了对方的怀里。
不是,不是她。
我看见了。
她不是张放放。
“我吓死了,吓死了,我真的以为是她!我吓死了!”知道不是她,我却反而更加是急得上串下跳。
我知道一个词。
这叫后怕。
眼泪就像是一场突入起来暴风雨。
陈染之手摁在我的头脑上一直轻轻地拍。
“不是她。”
“储悦,不是她。”
“我刚刚看到张放放从教学楼过来。”
“不要害怕。”
他不断地同我确认,向我解释。
*
要跳楼的女孩子叫张芳芳。
是十班的。
跳楼的原因很简单。
父母总是因为她的成绩吵架。
她觉得人生无望。
想要一了百了。
阅览室后的小花园里。
我坐在砖砌的花坛边上,抬头望着树叶结成的天空。惊恐过后的大脑,一片空白,很像是雨过天晴后的天空。
一无所有。
却澄澈。
“知道她不是张放放。”
“我一下觉得好幸福。”
“我根本不想要管别人的死活。”
“很多人也许都会觉得轻易要放弃生命的人都很脆弱,很没用。”
“我觉得他们说的挺对的。”
“即使我曾经也是这样一个没用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