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尚暇溪哭笑不得,她把被子全卷过来:“你冷静一下吧你。”
“先去佛罗伦萨好吗?”尚闲川又问,“我先带你去看看文艺复兴先驱……”
“不是说先去布拉格嘛!”尚暇溪突然翻身朝向他,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真是够了,这几天反反复复,真是倒了霉了摊上你!”
似乎料到她会反应这么大,他笑了笑,只是静静听她滔滔不绝地数落自己不言不语。片刻后突然给了她浅浅一个吻。
“你丫的别打断我!”尚暇溪很愤怒:“我跟你说哈,你以后再让我打扫卫生我就neng死你!我也很辛苦好不好!你光在一旁倒是很愉快!”
又是一个吻。
“你听没听我说话!别打断我!”尚暇溪掐死他的心都有了,这也是自己这些天来最生气勃勃的时候。
“笑!你还好意思舔着个B脸笑!你……”
“你是不是现在不排斥我靠近你了。”尚闲川握着她的手,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刚才吻了她五次,她都不曾因为这个生气,只一味的□□他。
“啊?”尚暇溪这才反应过来:“太晚了,我要睡了。”
她直直躺下,压住自己跃动的心脏,却不料他也跟着翻身压了上来。洁净无暇的面庞,温和宠溺的笑意,当年的自己又怎么会不认作是天使呢?
感觉到他手掌的热度,尚暇溪突然知道了宿命论是什么。她知道自己躲不开,只紧紧闭上眼睛。
这样不是很好吗?说不定他得到了,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想要。
“在期待我的新鲜感会过去吗?”尚闲川轻轻咬了一下她紧闭着的眼皮,苦笑:“尚暇溪,我三十二了。”
“嗯?”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爱你我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我大于三分之一的生命是在爱你和想得到你中过去的,你不会觉得我还会有这样的心力、时间去谋划另一场爱情吧。”
他声音低哑带着磁性,在黑暗里轻却格外有力度,一个字一个字地剖开他自己的心,一个字一个字地吞噬她的心。
“闲川,可我……”
“傻孩子,你在就够了。”
他心疼地笑了笑,捧住她后脑勺小心翼翼吻得绵长深情,呼吸灼热而又急促,颈上肩上。他是放荡爱招蜂引蝶,但这全是自己转移自己注意力和痛苦的方法。越是不正经,就越是深情,尚暇溪不傻,她知道尚闲川是真的爱自己爱到骨子里。
黑暗好像织了一张偌大的网,她逃不掉,只能任由自己掉入一个柔软的陷阱,越陷越深。
☆、chapter49
…
☆、chapter50
“她为什么还不醒?”
夏承墨垂头坐着,一夜未眠。高郑看了看一旁依偎着还未醒过来的邱筱秋姜延桦,只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小溪那么抗造,会醒的。”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是不信的,谁能想到成天傻乐呵、饭量超大、分分钟把你过肩摔的姑娘心脏病那么厉害?早知道自己之前也不应该刺激她,委屈她了。
简空没来,不知道是去干嘛去了。他只凌晨三点来钟给夏承墨打了个电话说了些啥,然后夏承墨冷冷地回答什么“不用留情面”“按你方式来就好”,也不知道谁又要遭殃。
简空不来就不来吧,没想到尚闲川居然也没来!这不合理啊!高郑想问夏承墨来着却又没问出口,因为他看向病房里的尚暇溪时眼睛里全是自责懊悔,就让他短暂地以为她是自己的吧。
大夫一出来,睡着的两个也跟着惊醒了。
“怎么样了到底?”
“是啊,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要换心脏,我们正在找合适的脏源。如果没有合适的话,我们也无能为力……”
白大褂匆匆离开,空洞的脚步声好像一下一下砸到他们没个底的心里。他们都愣住了。
“承墨,咱们不然……”
“嗯,你打电话给简空,他渠道比较多,脏源好找一些。”夏承墨捏了捏眉心对高郑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如果只等医院合法的脏源的话恐怕不行:“你让他快点,先别管韩美景了!”
他看了看病房里吸着氧气与自己隔离开来的尚暇溪,只觉得从来没有这样无能为力这样厌弃自己。
“小溪我求求你,北欧那边真的很漂亮,你们一定会玩的特别开心!你快醒醒啊,你怎么会死在冰冷的病床上呢?我的嘴开过光的,我说你会百岁之后,儿孙绕膝,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摇啊摇啊摇进一场永恒的美梦中离开人间,求求你了小溪,千万不要有事啊……”
邱筱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自己也是一脸苍白,扭头戳了戳姜延桦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一定能找着,小溪最怕你哭了,别哭。”姜延桦压着眼泪,递给她纸巾,转身又去给尚闲川打电话。
尚闲川你死到哪里去了!!
阳光明媚的下午,风似乎也没那么凉了,路上行人往来车流如梭。热闹极了。碰瓷的也有劲出来谋生计了。
尚闲川看着车前五米的倒地大妈无奈地笑道:“阿姨您这怎么回事,您好歹等我在靠近一点再倒啊,您这也太远了!”
大妈哎呦哎呦的叫着:“还不是被你撞出去的,我都被你撞飞了……”
“哎呦我的大妈,你要多少吧,我急着回家呢!”想起来尚暇溪生气的小包子脸他连送大妈进派出所都没心思了,“但是也别要太多,我还得给我孩子攒奶粉钱呢。”
看着大妈美滋滋地走掉,尚闲川才得意地拿出手机,发现好多个未接来电:“咋了花花?”
他今天开完会办了可多事了,机票买好了,证件办妥了,狗粮也买好了。上次给狗买的饼干全让尚暇溪磨牙了,这次特地买了两大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巨大的撒普莱斯~~
“怎么啦和邱筱秋吵架啦?怎么有人哭啊?”
“闲川,小溪……”
他脸上僵住了,白花花的太阳好像把他的眼泪晃了出来。他以为他们刚要重新开始。他早知道尚暇溪需要换心脏,不过不知道这一天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尚闲川看了看表,距离开她有15个小时了。他给张医生去了个电话,安排身后事。早几年他就去医院配过型,发现自己的心脏可以换给尚暇溪的时候兴奋的都颤抖了,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没想到这次以为是平平常常的出差竟会是永别!
他俊朗的五官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笑意,大风衣在烈风中抖着,肃杀而又潇洒。没想到事情这么急竟然连最后一面也没法见到她。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向她挑明;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带她去北欧;早知道这样,这两天做饭就不放香菜了每次她都皱眉头;可是早知道这样,是不是当时不应该介入他们俩个小鬼之间……
可是明明是我先遇到的她,明明是我先想抓住她的手……
他仰头一笑,牙齿洁白:“早知道这样,临走前就好好抱抱你了。”
尚闲川挠挠眉心,单手揣到外衣兜里朝路中央走去。感觉这二十年说起来长,过起来可没那么长啊!
给你假的人生,假的家人你心里一定很恨我吧。可是我的喜欢从来不掺一点假,这么些年从没断过,都是真的。他忍住大喊“尚暇溪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因为此刻他需要做的只是平静赴死,然后救她。
两个人吵架很凶的时候自己还是会把雨伞往她那边偏;每次听她抱怨自己没男生追自己都会偷笑——他都威胁了个遍怎么可能还会有男生追呢;聒噪极了她一在屋里跟夏天的知了一样,叫个不停;只有晚上睡着的时候她是安静的,他都会悄悄靠在门外低声说晚安……
还有好多事没和你一起做啊,还有好多地方没和你一起去啊,我想晚上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你啊。
“我其实也没那么坏啊,只是希望能陪你久一些,现在开始,你是自由的了……”
去过你想过的生活,爱你想爱的人,没心没肺的笑,开开心心的老……
你自由了……
车子急刹声音刺耳,饼干吃的都洒了。
啊——
快快!!这里有人……
路人惊魂失魄,高声喊着叫着,打电话的声音,救护车的声音。他倒在自己的血泊当中,只轻笑一声,换了平日里的痞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从医院重新见她领养她的时候:“hello, sweetie……”
《男孩与兔子》——
最后一次了,就让我的心脏主宰你的胸膛。
The End
☆、chapter51
她醒来之后见到夏承墨任他拥着自己哭了出来,原以为这趟鬼门关她熬不过来了,却没想到自己命这么大居然有脏源换给自己。听他们说尚闲川自己去了北欧之后她先是呆住了,然后哭了起来,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继而又发觉自己是彻底自由,她可以和夏承墨在一起了,真不容易啊。
如果只到这里就好了,如果韩美景没发疯了一样甩给她看《男孩与兔子》的结局没告诉她尚闲川其实是为她自己死了,她会一直很轻松很幸福的。
住了半个月之后尚暇溪突然说想回家,夏承墨默默地陪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她回到家之后看到那么乱,“尚闲川,你丫的……”骂人的话要脱口而出却发现他人已经彻底不在了。
她找遍每一个角落,不相信尚闲川已经死了,坏人都长寿的啊!!她也不相信那天之后,他们居然一生都不会再见面。她少食少睡,像失了魂的鬼,邱筱秋哭着给她一巴掌她也毫无痛感。
她突然想到最后一次见到他他身上那件盗版的衬衫,为什么绿巨人说“up”而不是“□□ash”呢?她似乎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却发现有戒指盒子被粘在了头顶灯壁上,她强忍住不哭,狗狗却跑了过来蹭她,还伸出左爪来问她要爸爸。她终于把头埋在狗狗柔顺的毛发里哭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地恨道:“要死,怎么不死的干净点!!”
夏承墨也只是在门口沙发上颓然坐着,忍住抽烟的欲望,无能为力的看着她。尚闲川死了这一巨大的空白无可弥补也无可替代,她总是不可遏止的想起来尚闲川强加给她的生活方式和各种习惯,她已经改不掉了。
她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能自己抱着枕头蜷在床上喃喃自语很久,他一伸手她就害怕的往后躲,好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信任的人了一样。夏承墨冷峻的眼睛多了几分自嘲,他觉得这个空间他没法介足——他好像要失去她了。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刺激和巨大的心脏窒息感,尚暇溪居然连五感也慢慢失去了。先是视觉,而后听觉,而后嗅觉。神志不清外加失去五感,邱筱秋和姜延桦每次来看她都背过身子偷偷地哭一顿,只有简空除外。简空这个人和正常人脑回路不同,他觉得她这样就挺好,心智跟个孩子一样,对世界的认识都是新的。
“反正我觉得她现在就挺好的,你不要我就带回家了。”简空笑,笑中包藏私心——尚暇溪需要重新认识身边人,他这次就可以重新认识她,和夏承墨一样早。
“滚蛋!!”
尚暇溪唯一记得的就是尚闲川,嗅觉恢复后,每次她都会把夏承墨误认为是尚闲川,因为夏承墨也换成了尚闲川的那款香水。感觉到他接近自己后,尚暇溪会像个孩子一样笑着戳戳他:“你是尚闲川?”
他再从不厌倦地在她掌心写“嗯,我在。”
“嘿嘿……”
夏承墨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桀骜不驯,不再耍小孩子脾气,不再自恋自大。所有的应酬能推则推,回家就奔着尚暇溪这去了——去给他当尚闲川。这些变化让高郑邱筱秋他们几个既惊讶又心疼,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夏承墨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甘心活成别人的影子。
夏承墨也以为会一直这样陪她到老,却没想到三个月后他回家看到院子里尚暇溪居然在给一个磕倒的小男孩系鞋带,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回过头来就和他目光直直撞上,尚暇溪低头尴尬地笑了笑:“我半个月前就能看到了。你怨我吗?我害怕回到现实,我装病那么久,你很怨我吧。”
“怨你什么?!”他红着眼睛一把拉她入怀,笑着说:“怨你身体好了?怨你能看见了?还是怨你记得我了?”
“谢谢你啊。”
“傻了吗,你帮我治好了心理疾病,我应该陪你扛过心脏疾病啊!!”
“尚闲川……”
“尚闲川的事你不想忘记,我就陪你一起记得好了。你别再像二十年前突然失踪就比什么都好。”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两个人生活默契地像老夫老妻。简空好死不死地也把家搬来了附近,美其名曰他不在他可以帮着照顾一下小溪,当然被夏承墨一脚踹走。
“原谅套餐我并不想吃,麻烦你去做别人的隔壁老王,谢谢。”
“你看看你!”简空冷笑一声,“大实话非要说完嘛。”
“那我还要做饭呢,就不留你了。”
“等会,我听说你明天要出差去巴黎?”
“对,只去两天就赶回来,怎么了?”
夏承墨感觉到他语气不对,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目光里居然带着一丝危险。片刻后简空才摊手,看了看厨房里手忙脚乱的尚暇溪,红着眼一字一顿地笑道:“如、果、我、是、你,她的手我一分钟也不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