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清澈的池子里,海豚很温顺,在饲养员的指挥下做着各种动作,周鲤位置靠前,看得非常清楚的同时,可爱矫健的海豚跳跃下落溅起水花也毫不留情拍打在她脸上。
周鲤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本能往后退,有手臂稳稳托住了她身子,陈砚显低沉嗓音像是覆在耳边。
“小心。”
“可怕。”周鲤扯起袖子一抹脸,惊魂未定。
逛了大半上午,一群人在极地馆汇合去看企鹅,里头温度比起外面低了很多,一群黑白色圆滚滚的企鹅在冰雪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似乎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凉。
五月份,气温已经开始热了,不少人只穿了一件单薄长袖,甚至还有穿裙子的,此刻不由打了个哆嗦,双手徒劳地搓了搓胳膊。
陈砚显收回视线,低眸看向周鲤。
身前的女孩穿着浅色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头发扎成了丸子头,菱唇粉嫩,甜美可爱。
“你冷吗?”他低声问,目光看向她略显单薄的衬衫。
周鲤确实有点凉,被他这么一问不由抖了下肩膀,陈砚显见状,立刻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神情故作随意。
“我刚好有点热,穿多了分一件给你吧。”
“不用不用!”周鲤连忙拒绝,朝他神秘一笑,然后再次拉开了她背着的那个书包,从里头掏出来了一件粉色外套。
她边穿边洋洋得意。
“我早有准备!多亏昨天布谷说的,我就特意多带了一件外套。”
“......”陈砚显脱衣服的动作到一半顿住,两秒后却还是继续,面色如常,语气淡淡,“你这个包挺能装的。”
他把黑色耐克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顺便扯了扯身上短袖领口,好像是真的有点热在敞风的样子。
“那当然!”周鲤一听,得意骄傲起来,“这可是我逛遍各大商场,精挑细选出来的。”
“哦。”和她的昂扬不同,陈砚显的回答短促冷漠。
周鲤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光裸的手臂上,脸上带了担忧询问,“你真的不冷吗?这里头温度挺低的。”
她环顾四周,班里同学好几个都已经冷得抱住自己,其中穿裙子的那个女孩子尤为严重,紧抱着同伴的胳膊缩成一团,身子轻轻发颤。
“不冷。”陈砚显决绝道。
“既然你不冷的话...”周鲤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盯着那一处,心底的想法就脱口而出。
“不然把外套给蒋敏穿吧。”她伸手往前指了指,示意陈砚显,“你看,她都冻得哆嗦了。”
“.........”
人来人往的馆内,陈砚显僵立在那,足足调整了两分钟的时间,才把情绪心态恢复如常。
他绷着下颚一言不发,只把手里外套扔给了周鲤,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自己去。”
周鲤抱着外套,敏锐地察觉出他此刻异样,小心翼翼抬眸打量,缩着脑袋谨慎问,“你真的没关系吗?”
她又连忙道:“如果你介意的话不用勉强的——”
“我不介意。”陈砚显打断了她,转头盯着她眼神深沉。
“不过你得负责帮我洗干净送回来。”
“...啊?”周鲤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反应几秒才明白陈砚显是看在她面子上才愿意借出外套的,随即弯起唇眉开眼笑朝他点头。
“好的,我保证一定帮你洗得干干净净!”
她说完抱着衣服往前跑了,身后粉色帽子随着她动作一颠一颠的,陈砚显看到她把外套递给别人,然后说了什么,蒋敏转过了头,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笑意。
陈砚显稍一颔首,神情淡漠。
看完企鹅出来,外头温暖顿时扑面而来,一群人像是经历了霜打过后又重见阳光的茄子,立刻精神抖擞。
蒋敏脱下外套,跑过来对他道谢,手里把衣服叠放整齐递到他面前,陈砚显面不改色。
“你给周鲤吧。”
“啊?”
“给我吧给我就好。”一旁的周鲤连忙伸手接过,态度殷勤。
蒋敏神色有几分不自然,又很快调整回来,对两人微微一笑,转身离开,穿着白裙子的身影纤细而清瘦。
周鲤望着,有感而发,“蒋敏同学真瘦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
“?”陈砚显稍一侧头,低眸睨她。
“多亏了我们乐于助人的陈砚显,愿意借外套给她穿,不然说不定回去蒋敏同学就感冒了!”周鲤很快反应过来,话头极其生硬的一转。
陈砚显不置可否,只吩咐。
“衣服记得洗干净一点,对了,这件要手洗,记得放你平时用的洗衣液。”
他目光落到她手里,扬了扬下巴,又示意,语气轻飘飘的指挥,“把我外套放到你那个很能装的包里去吧,不要弄丢了,很贵的。”
“.........”陈砚显说完,双手插兜漫步往前,周鲤狠狠咬牙,对着他背影用力挥了挥拳头。
第10章
荔城地属南方,晴天居多,少雨,天时常都是蔚蓝辽阔的,绿树红花很美丽。
周鲤坐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搓着盆里衣服,确保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时才拧干晾起,挂在自家阳台上。
傍晚吃完晚饭周母出来收衣服,一抬头,发现不得了,家里竟然出现了一件男士运动外套,一看就是年轻男孩子的,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滴着水,她头皮一炸。
“周鲤!——”
“哎,妈妈妈...”周鲤刚巧在喝水,听到这么一声高亢怒吼,顿时差点吓得喷出来。
“怎么了?”她连忙走到阳台。
“这是什么???”周母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样,指着陈砚显外套质问,周鲤瞬间胸口一松,不在意地挥挥手。
“害,那就是我同学外套,哦对了,就是陈砚显啊。”
周母一口气也放了下来,又立即狐疑询问,“你帮他洗外套干什么?”
陈砚显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父母不太负责任,常常不在家,挺可怜一小孩,也帮了他们家鲤鲤许多忙,经常被她挂在嘴边提起。
周鲤闻言,把缘由完完整整和她说了一遍,就是今天在海洋馆发生的事情,周母听完虽然接受了,但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她上上下下打量周鲤一个来回,面前女孩子穿着粉色短毛猫的睡衣,卡通拖鞋,刘海用一个大发卡别在头顶。
整个人一团稚气,眼里透着孩童似的不解和好奇,周母无言,觉得自己真是电视剧看太多想象力变丰富。
早恋这种事情发生谁都不可能发生在周鲤身上。
周母摇摇头,越过她走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几集剧。
周一,周鲤把洗干净并且晾晒好折叠整齐的衣服拿到学校给陈砚显,衣服用半旧不新的纸袋装着,他也不嫌弃,接过来打开看了眼,便收回到自己桌子里。
“怎么样?陈大爷是否满意?”周鲤拉着腔调问,陈砚显抬头,刚想开口,几声咳嗽先冒了出来,他连忙手握拳抵住唇。
“陈砚显,你感冒了?”周鲤皱眉叫道,陈砚显清了清喉咙,面色沉稳。
“有一点,不严重快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那天去海洋馆。”周鲤还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那天陈砚显就穿着短袖晃了一天,表面看上去姿态沉稳闲适,没想到一回家就生病了。
周鲤有些无语,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
“有两天了,已经快好了。”陈砚显淡定无比说,眼睛都不眨一下,周鲤十分了然他这副模样,一看就是在糊弄人。
她径直问:“吃药了没有?”
陈砚显明显停顿了下,眼神看向别处,又飞快转回来,一本正经。
“周鲤,你知道科学家研究表明,感冒是不需要吃药的,这属于自限性疾病,能靠自己抵抗力自愈,并且这样更有助于增强身体素质。”
周鲤面无表情,“哪个科学家,你告诉我?”
“......”
“别忘了,前两年你高烧在家的时候是我给你买药做饭把你救回来的,不是科学家!”
“......”
“算了,不说了,我去找点感冒药。”周鲤最后作下结论,临走前,双手叉腰用不省心的眼神盯着他,满脸嫌弃。
陈砚显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哑口无言。
被她抓到那次把柄,可以要挟一辈子了。
周鲤用开水冲泡了一杯感冒灵冲剂,黄褐色的液体散发着热气,闻着一股浓浓药味。
她把杯子放到陈砚显面前,重重的,“陈娇娇,喝吧。”
“.........”这下陈砚显忍不了了,不自然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威胁,破天荒带了窘迫。
“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略略略——”周鲤朝他做了个鬼脸。
“幼稚!”他恨恨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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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五月,节奏骤然加快,每天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不知不觉距离那次海洋馆之行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这中间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去玩过,就连睡觉都是争分夺秒计算。
周鲤瘦了一大圈,脸小下去了,看起来整个人长大不少,真正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样,身上也带上几分沉稳气息,不再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整日想着玩。
班里同学话都变少了很多,没有以往那样吵闹,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复习,一整天坐在椅子上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几乎不挪动,脸上黑眼圈几乎是每个人的标配。
六月份,高考近在咫尺,考前一天陈砚显还在给她划重点,满满一份数学题目,周鲤全部做完和他对完答案之后才上床休息。
一闭眼一睁开,就要上战场。
周鲤吃完周母给她做得油条鸡蛋,临行前仔细检查了文具和准考证,背着书包由周父亲自送到考场。
这次考试大家都被分散了,周鲤抵达时没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同学,于是站在一旁角落拿出小册子,抓紧时间多背几首语文古言,争取能多拿两分。
上午下午两门课,考完出来,周鲤只感觉胸口砰砰直跳,走出校门像是在梦里,整个人恍惚轻飘飘的。
她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数学最后几道大题,第一次,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没有焦头烂额,苦思冥想,反而如同打通了关节,迅速落笔,一口气从开头算到最后答案,望着写得满满当当的试卷还有些回不了神。
那些题型都有一种熟悉感,其中有一道更是和陈砚显昨晚发给她的一模一样,还有很多只改动了某些地方,看起来不相似却都是一种解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