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她转头嘟着嘴不满,“你看二伯好偏心,光夸他不夸我!”
小丫头这胜负心!二伯母笑弯了眼,“听见没老头子!”
二伯大手一挥:“都好!”
一时间满堂欢笑,热闹非凡。萧行言静静地看着宁缈跟长辈们撒娇卖乖,把每个人哄得喜笑颜开,个个恨不得把她疼到心坎里。
家族亲情是一种什么体验,萧行言其实并不了解。未曾体会过,也谈不上渴慕。他走到今日,靠的从来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向来看得很淡。
“哎哟哟,我刚才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棺材脸二哥居然笑了!小缙结婚都没见他这么开心吧?”言笑晏晏中,一道女声格外尖酸,“一连说了五个好,这可是头一遭儿?咱们缈缈真是,找了个五好老公啊,女婿里头也是独一份……”
宁缈听到这个声音就想翻白眼。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也不知道奶奶是不是生到最后没墨了,最小的小姑姑,堪称全家的智商盆地。
年轻时不顾家里反对,死活要嫁给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校工,甚至不惜未婚先孕,拿肚子逼迫家人。那校工就校工吧,职业不分贵贱,只要人上进,凭宁家的资源稍微提携一下,怎么样也差不了。
——这么想就太天真了!
校工小姑父眼高手低,撞大运成了宁家女婿,人还没胖就先喘上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至今一事无成,最大的本事就是撺掇小姑姑向娘家要好处。
更不堪的是,前几年还闹出了在外面养女人的丑事。
小姑姑又哭又闹,搞得鸡飞狗跳,却打死不肯离婚,只求他回心转意回归家庭,还把劝她离婚的人都埋怨上了。
二伯气得再没给过小姑姑好脸色,还放了话不许她男人再上门,否则叫警卫丢出去。
宁缈真不知道小姑姑每天得用猪油糊多少遍眼睛——或者真正的爱情就是如此盲目?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让宁缈不快的是,小姑姑刚才这话一拉一踩,踩着二伯的亲儿子宁缙,给萧行言拉仇恨是几个意思?
“二伯明明经常笑啊!宁缙结婚时他全程笑得见牙不见眼呢。”宁缈杏眸扑闪,表情无辜又不解,“难道二伯对小姑姑不笑的吗?为什么呀?”
……灵魂暴击。
偏厅里众人聊天的聊天打桌球的打桌球,面上很正经,暗里都在憋笑。
小姑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肚子火却没法发出来。
不都同样是出身低微吗,凭什么她老公受尽家人白眼挑剔,宁缈嫁的这个不过是运气好赚了几个臭钱,就能当得起个好了?还是个孤儿,搞不好是刑克六亲的命!
宁缈一直在密切注意谢锦润的动向,正好这时他的视线朝向这边,她忙用牙签扎起一颗红提,举到萧行言嘴边,“啊——”
萧行言配合地张口。
提子圆润饱满,轻轻咬破薄脆的表皮,清甜芬香的汁水充盈唇齿间,甜入心扉。
“缈缈。”他突然开口,在宁缈下意识转过头时,伸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凑了过去。
宁缈的心脏差点停跳。
倏然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她都能数清他的睫毛——她早就想说了,男人的睫毛长这么浓这么长做什么?
偶尔在……那个亲密的时候,关了灯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异常敏锐,她有时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睫毛拂过她的皮肤……
打住!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他垂着眼一直盯着她的唇,凑这么近是想干什么?
总、总不会是当着这满满一屋子亲戚的面,想、想……
扑通——扑通——
在宁缈僵着身体,心脏就要跳出喉咙眼的前一秒,他终于动了。
拇指移到她的唇角,指腹轻缓地擦过。
“口红,这里蹭到了。”
宁缈懵懵的:“哦……”
“唉哟瞧这小两口,黏糊起来真是没眼看了!”
有长辈打趣,引来一片附和的调侃。宁缈懵完,扭头跺脚装羞恼。
谢锦润转开了头。
从他的角度,看到的是萧行言吃了宁缈的爱心投喂,旁若无人地回之以一吻。
惜惜一直坚信,萧行言娶宁缈是迫于宁家权势,无奈之下的权宜之策。现在看来,这个IT男比他想象中更有手段,把缈缈哄得死心塌地,难怪爬升得这么快……
谢锦润想起方才在车上的争执,心头一动,拿出手机,点开宁缈的朋友圈。
一片空白。
……
宁缈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自己没有别处的妆花了,才气鼓鼓地将小镜子塞回包里。
讨厌鬼,口红花了不会告诉她吗?非要搞的那么……那么……
“缈缈姐,你的手镯真好看!”小姑姑的女儿刘羽芊眼珠子滴滴溜,目光从刚才起就一直绕着宁缈手腕上的满钻猎豹手镯打转。
这个表妹一贯的风格是“你的XX不错,但下一秒就是我的了”,宁缈才不惯着她。她笑容浅淡:“谢谢,我也很喜欢。”
一般人听到这话,就该知道人家没有送出去的意思,然而刘羽芊跟她妈一样,不是一般人。
“姐姐好看的首饰那么多,”刘羽芊眨巴着眼睛,一脸理所当然,“这个手镯送给我吧,我真的好喜欢。”
宁缈比她更理所当然:“当然不行啦!你喜欢又不如我喜欢。”
刘羽芊一愣,没想到她会拒绝。明明家里名贵珠宝堆成山,想在钻石里泡澡都可以,却连一只手镯都舍不得给?
“那我不要了,”刘羽芊撅起嘴,“借我戴一下总可以吧,我过几天还给你。”
“就借你妹妹戴几天呗,她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小姑姑嗑着瓜子不以为然。
偏厅里打桌球的宁缙几人齐齐翻白眼。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谁不知道这位表妹是有借不还,再借还敢,别问,问就是骚凹瑞弄丢了。
宁缈轻笑,抬手抚上腕间,正要开口,萧行言倏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一并捉住。
他淡淡瞥了小姑姑母女一眼,“这个是我送缈缈的,恐怕不便外借。”
作者有话要说: 小心眼:我送的,感动吗?
表妹:不敢动……
第8章
-Chapter 8-
准备婚礼那会儿,萧行言派人送过不少珠宝来。不过宁缈的珠宝首饰成堆,今早挑中这个手镯,还真没想起它的来历。
宁缈眸光闪动,瞟向萧行言。不愧是过目不忘的天才,送出过什么,账记的还真清……
“人家老公送的礼物,表妹就别打主意了吧!”堂姐宁纬似笑非笑地插话。
这个姐夫长得过分好看,刘羽芊被他看了一眼脸就红了,可还是不甘心,咬着唇拿眼瞅着她妈。她妈不满:“芊芊小孩子知道什么?缈缈也是,不早说!”
哟呵,还怪到她头上来了?
宁缈眉梢一竖,却又被萧行言抢了先。他语气温淡:“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哪里值得挂在嘴边。”
不值一提的玩意儿,有人还巴巴的讨要呢。
几个兄姐悄悄冲宁缈比了个赞,之前没看出来,这个斯斯文文的小妹夫,嘴巴还挺厉害!
宁缈的唇角高高翘起。虽然她自己就能把人怼哭,可是……
哎呀不对!
宁缈扭头张望,目光四下巡梭寻找谢锦润。
他可务必得看到刚才这幕——然后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转述给姚昙惜,萧行言是怎么维护她的啊!
萧行言目光微垂,眸底冷光粼粼。
“——我们没迟到吧?”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热闹,各种招呼声络绎,夹杂着二伯母佯作恼怒,“就等你俩了!待会儿自己罚酒吧!”
“爸爸!”宁缈闻声眼眸一亮,从沙发上弹起就要冲上前,却忘了自己的手腕还被萧行言攥着,趔趄了一下。
萧行言扶住宁缈,礼貌地向进来的宁海泽夫妇招呼,“爸,妈。”
宁海泽长相深邃硬朗,不过总是笑眯眯的显得十分随和。夫人谭幼仪却是个冷美人,一身象牙白色的改良旗袍勾勒出依旧窈窕的身段,精致的面容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优雅中透着股清傲淡漠。
宁海泽摸了摸宁缈的头,笑着跟萧行言问起港通的进展。
谭幼仪的目光落在宁缈身上,柳眉深蹙,“站没站相,像什么样子。”
至于旁边的萧行言,她仿佛根本没看见。
宁缈咬了咬唇,索性软体动物似的整个挂在萧行言身上,眼中满是挑衅,“恩爱夫妻的样子呗~”
她妈妈是个目下无尘的人,从小到大,在妈妈眼里,她反正永远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如姚昙惜,永远挑得出毛病。
不过都无所谓,在十六岁那件事之后,宁缈都看开了。
“来坐来坐,今天是家宴,都随意啊!”人已到齐,二伯母招呼着大家入席。
在楼上书房里下棋的大伯和大姑姑等一拨人下了楼,边走边还在争执刚才的棋局。一大家子人围着大圆桌落座,把宴客厅塞得满满当当。
五星级大厨做了满桌佳肴,香气四溢引人食指大动。桌子中央摆着童子献寿桃造型的大蛋糕,胖乎乎的童子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这谁定的蛋糕啊,真土!”刘羽芊刚才没要到手镯,心里正不爽,消极哼完生日歌,就撇起了嘴,“还是翻糖的,一看就很难吃。”
“是我定的。”大伯面无表情。
小姑姑赶忙掐了女儿一把,瞪她:“就你话多!”
宁纬咬着腮帮子憋笑。一物降一物,小姑姑最怕大伯!
大伯叹了一声,“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我是看这蛋糕上的小娃娃,多喜庆,想想咱们家里,都多少年没有小孩子满地撒欢儿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宁纬赶紧把脸往酒杯后面藏,接着一顿——不对啊,这里有好几对已婚未育的呢,她一个单身狗怕什么催生啊!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腰板,甚至还吃起了瓜。不能怪她没有手足情谊,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果然大伯视线转向宁缙,“小缙你跟忻然是什么打算啊?你爸在你这个年纪,你都上幼儿园了……”
孙忻然笑得羞涩,在桌子底下猛掐老公大腿。宁缙龇牙干笑,“我们……这个,随缘,随缘哈。”
大伯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敷衍,叹了口气,满怀希望地看向宁缈和萧行言。
萧行言看了眼宁缈,“我们……”
“我才不生孩子!”宁缈的余光扫到正望着窗外出神的谭幼仪,忽然有感,“万一生出来我不喜欢,那小孩子岂不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