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泽失笑,指头点点她,“净说傻话!”
谢锦润不着痕迹地审视着萧行言的反应。
萧行言神色不变,唇角浅笑弧度完美,“缈缈还小,我们也随缘。”
“人小两口才结婚多久,还要过二人世界呢!大哥你就别心急了!”二伯母打了个圆场,转而拿自家女儿开刀:“倒是宁纬!你比缈缈还大好几岁呢,我问问你,我跟你爸这辈子还看得到你结婚的那天吗?”
宁纬吃着瓜,转眼瓜架就塌自己头上了。
她端起酒杯,“爸爸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二伯母掩面哀叹:“完了,这是要我等到一百岁啊!”
满桌大笑,祝寿的吉祥话不断,饭桌的气氛再次和乐起来。
宁缈偷眼瞟向身边,她不知道萧行言原本打算怎么应答,但从她那句话出口,她总有种错觉,身边的空气仿佛冷凝了几分。
男人垂着眼,清隽的侧颜弧线完美,看不出半分情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认真地剥着虾。
果然是错觉吧……
虽然从来没有谈过生孩子的话题……哦不对,勉强要说的话,算是涉及过?
那是在婚礼前夕。
塑料姐妹们按照国际惯例,为宁缈办了场华丽的告别单身party,叫了一堆男模来助兴,个个长相身材养眼,甜言蜜语管够。
次日清晨她醒来,察觉身后贴着个男人时,第一反应是自己昨夜喝高了,把某个男模给睡了。
因为她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好像有抓着哪个男的,嚷嚷着“这个最好看,我要带走”……之类的?
……别慌,稳住,问题不大!
反正婚礼之前她都还是单身,不存在对不起谁;虽然是她的第一次,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没敢回头看这男人到底长什么样——万一是她醉眼看人帅,其实不怎么样,那岂不是得膈应一辈子?
她搬开横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下床时腿一软,差点摔倒。
“……去哪儿?”
男人的嗓音带着惺忪的睡意,多了几分沙哑,但不妨碍宁缈辨识出来。
她一僵,转头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萧行言看着她,幽黑眼眸深沉似海,“你以为是谁?”
……鬼他妈知道啊。
不过比起什么男模,是他倒还好,反正要结婚了,问题不大……
宁缈匆忙把衣服往身上套,“没谁……那什么,我先走了你自便哈……”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她还在奋力解救被后背拉链卡住的头发,萧行言已经穿好了衣服,顺手帮她拉好拉链。
“我送你回家。”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乖乖的拎着包包,跟着他上了车。
空气中满是沉默的尴尬,她扭头盯着车窗外放空,直到药房的招牌一闪而过,她蓦然醒觉,“哎,停——算了,待会儿再看到药店,记得停一下。”
车速明显放缓,萧行言眉心蹙起,上下打量她,“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好吗。
她翻了个白眼,“买事后药!”
萧行言像是怔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中多了抹冷硬。“不用吃药,我做了措施。”
……
“可以吃了。”
“啊?”宁缈眨眨眼睛,目光从萧行言的脸向下移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落到他放在自己面前,堆满了白嫩虾仁的细瓷小碗上,“……哦。”
孙忻然掩口直笑,“小妹夫秀色可餐,宁小喵都看呆了呢!”
转头冲宁缙甜笑:“认真给老婆剥虾的男人最帅,老公你说对不对呀?”
宁缙闷头剥虾:“对对对!”
宁海泽也夹了只虾,边剥边笑道,“这话一出,二嫂今天备的虾可就不知道够不够剥了啊。”
一时间男人们纷纷效仿,连心情大好的二伯都凑趣剥起了虾,二伯母笑得见牙不见眼:“管够管够!再不够叫人去市场现买都成!”
和乐融融间,小姑姑脸色难看。
故意的是吧?就因为二哥顽固偏见,不许她家刘学文登门,就她没男人在没人给剥虾,专门给她难堪是吧?
谭幼仪小口吃掉了半个虾仁,放下筷子,用餐巾沾了沾唇,慢条斯理的开口,“二哥,外面那盆松柏盆栽可否割爱?我新近设计的一方庭院,正缺一盆柳彦之大师的作品作为点睛之笔。我可以用一幅齐白石的画来交换。”
大姑姑讶然:“柳老?他闭门谢客有小十年了吧,之前李部长想要都不行。二哥哪儿入手的?现在市面上的很多是模仿他的风格冒名行骗……”
她怕二伯被人钻了空子,听说是萧行言送的,大姑姑放了心,“那肯定没问题。”
“可不好说!”小姑姑风凉插嘴,“这送礼啊,送的是心意,真心还是假意,可别看岔了眼。”
宁缈眼梢微挑,“是吗,我怎么记得小姑父给大伯母送过假燕窝呢?那还是入口的东西呢。”
小姑姑变了脸色,“你小姑父又不懂!他还不是好心……”
宁缈“哦”了一声:“合着就小姑父是好心,别人都不是咯?”
小姑姑否认:“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宁缈:“那小姑姑是哪个意思呀?”
小姑姑被她杠得有点急眼:“不知者才无罪!但保不齐有的是为了投其所好,弄虚作假呢?”
宁缈恍悟:“原来小姑姑的意思,是我老公为了拍二伯马屁,故意送了盆仿冒的柳大师作品啊。”
小姑姑本来只是阴阳怪气,嘴皮子痛快一下,哪想到会话赶话掰开说这么明?
她悻悻地想描补,“我也没说一定就是……”
“妈咪!”宁缈才不给她机会,直将矛头掉转向谭幼仪,“听见没,小姑姑都能鉴定出外面那盆是假的呢,怎么你眼瘸看不出来,还巴巴的跟二伯要呀?”
要论这家里谭女士最看不上谁,那非得是小姑姑莫属。宁缈挑拨得赤l裸裸。
谭幼仪淡淡斥她:“少跟傻子说话,传染。”
小姑姑拍桌:“你说谁是傻子,啊?”
谭幼仪没理她。身体力行地贯彻,不跟傻子说话。
小姑姑就要跳脚,被宁海泽笑眯眯地扫了眼,“宁海萍,注意你跟嫂子说话的态度。”
小姑姑指着宁缈,“你闺女刚才跟我说话,又是什么态度?”
宁海泽挑眉:“缈缈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
“她……”小姑姑待要数落,但却愕然发觉,宁缈刚才虽然有一句杠一句,说了那么多话,却挑不出半句不礼貌的!
宁缈抬着下巴,得意飞上眼角眉梢。
傻了吧,本缈缈就是这么无懈可击吖!
萧行言看着她眉飞色舞,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谭幼仪倒是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注意到的那盆松柏,来自萧行言。宁海泽兴致盎然,“你跟柳彦之那倔老头儿有交情?”
萧行言笑笑:“交情谈不上,只是凑巧,帮过柳老一个小忙。”
这家里除了小姑姑外都不是傻子,谁都听得出,这明显是谦虚——区区“小”忙,可没法让柳彦之破例。
能够撬动别人撬不动的资源,这叫作实力。
既是寿礼,谭幼仪自然不再提拿画交换。小姑姑吃瘪暂时消停下来,一顿饭总算是热热闹闹的吃完了。
饭后,棋瘾大的几个又上楼厮杀去了。宁缈拿起桌球杆,兴致勃勃地上场。
然后被宁缙毫不留情地压着打。
气得她直跺脚:“你就不能让我一下嘛!”
宁缙昂头:“球场无兄妹!”
心里默默吐槽,虐个菜怎么了,看你老公带的好头,剥虾剥的哥指甲都离肉了,还疼呢!
谢锦润走过来,“要我帮你报仇吗?”
宁缈一怔。
……如胶似漆!
她猛然扭头,眼神跟正和宁海泽说话的萧行言对上,她冲他勾勾手,娇娇嗲嗲地呼唤,“老公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9章
-Chapter 9-
宁缈嗲完,一回头,对上谢锦润略显怪异的神情。
“呃……”她意识到自己有点突兀,心念急转,勉强想了个台阶,“你……别伤了手?”
萧行言从宁缈手里接过球杆,目光清淡,从谢锦润的手上一掠而过。
谢锦润的手猛地一缩。短短一瞬,他竟然有种那球杆会落在自己手上,指节寸断的错觉。
宁缙一看萧行言掂球杆感觉重心的动作,心道哟呵,这家伙竟然不是生手?
不过搞技术的阿宅嘛,运动大都不行,不足为惧。
宁缙眼珠一转,挥手把老婆和一众堂表兄弟姐妹都喊了过来,一边嘿嘿笑道,“小妹夫,哥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搞大了……
宁缈手心捏了把汗。糟糕,光想着如胶似漆,都忘了问萧行言了——他到底会不会打桌球啊?
但气势上绝不能输,她回呛宁缙:“得了吧!我老公分分钟把你打到叫爸爸!”
众人纷纷鼓噪着表示不可能,宁缙的球技可不赖!
说起来,大家都没怎么跟萧行言打过交道,不少人此前只在婚礼上见过他一面。对这位妹夫的印象,除了长相极为出类拔萃外,只余下为人神秘,寡言内敛之类。
谢锦润面露嘲意,连他都没把握一定能赢宁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