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延嗤笑:“关我屁事。”
段嘉许:“你妹能大二就结婚?”
电梯恰好到一楼,发出“叮”的一声。
场面静滞住。
桑延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转了下脖子,把袋子扔到地上。而后,他抬手扣住段嘉许的脖子,向下压,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被这畜生刷新三观。
“牛逼,谈个恋爱连物种都变了。”
因这力道,段嘉许身子前倾,不受控咳了声。他好脾气地抬头,神色从容镇定,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什么意思?”
“能再给我看看你当人的时候是什么样?”桑延服了,“我压根想不起来了。”
“自己注意点。”桑延松了手,重新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我家不收畜生玩意儿。”
“……”
3.
温以凡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不知剪刀被桑延收到哪里去了,温以凡在客厅翻找了半天,突然在其中一个柜子里,发现了几个桑延的旧手机。
其中一个是老式的按键手机。
边缘已经被烧化,变了形,看着完全不能用了的样子。也不知道还留着干什么。
这个痕迹,让温以凡立刻想起这房子被烧的那天,钱卫华采访桑延时,他所说的话。
――“除了房子和家具就烧了个手机,不过也早就不能用了。”
这么看的话,烧的好像就是这个。
温以凡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恰在这个时候,玄关响起了开关门的动静。她转过头,跟刚进门的桑延对上视线。他换着鞋子,边问:“在干什么。”
温以凡啊了声:“找剪刀。”
桑延:“我放厨房了。”
“好。”温以凡把手机归回原处,站起身往厨房走。她的思绪有点飘,仍想着那手机,余光见到桑延也跟了进来,便主动承认,“我刚看到你的旧手机了。”
桑延随口应:“嗯,拿剪刀做什么。”
温以凡:“我想开个面膜,撕不开。”
发现话题被他带走了,温以凡又带回来:“那手机里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还留着。都烧成那样了。”
桑延言简意赅:“咱俩的成绩。”
这话等同于在说。
那手机里存着他们高二到高考结束后的短信。
零零散散的对话,偶尔的问候,还有雷打不动地互报成绩。
要仔细想的话,温以凡也能勉强想到他们那时候每天是在说些什么。不夹杂任何暧昧,对话都正常不含别的意味,却似乎自带甜意。
……
桑延:【明天你生日,下回我过去给你带个礼物?】
温以凡:【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桑延:【元旦后一天。怎么?】温以凡:【回礼。】
……
桑延:【考差了,安慰我几句呗。】
温以凡:【晚点行吗?我考得挺好的,还想开心一会儿。】
……
温以凡:【我今天回家的路上,在便利店里看到个男生,还挺像你的。还以为是你过来了。】
桑延:【下周六,行不?】
温以凡:【什么?】
桑延:【给你看看正品。】
温以凡的回忆被桑延打开水龙头的动静打断,她回过神,盯着他的侧脸。回想起重逢之后,他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模样,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装作不认得我了?”
“那么久不见,”桑延抽了张纸擦手,说话毫无正形,“我怕你跟我借钱。”
“……”
瞥见她的表情,桑延神色不太正经。他笑了声,习惯性掐她脸:“你这什么眼神,我还不能给自己留点面子?”
温以凡轻声道:“那你让余卓来跟我说话不就好了。”
“我想给自己留点儿面子,”桑延不知道是她想法有问题,还是自己的逻辑有问题,“不代表我不想跟你说话,懂?”
“……”温以凡顿了几秒,莫名笑了,“所以装作不认识来跟我说话。”
桑延似乎并不在意被她知道这些事情,只看着她笑,也跟着笑起来。他直起身,想拿起一旁的剪刀:“不是要用剪刀?”
没等他拿起来,温以凡已经钻进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他。
桑延动作一停:“怎么?”
“没什么,”温以凡也不在意他是不是能听懂,低声自言自语,“抱抱正品。”
厨房内光亮寂静。
听到这话,桑延的神色微愣,而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唇角扯起。良久,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脑袋,喊她:“温霜降。”
温以凡抬头,对上他的眼。
“嗯?”
男人碎发落于额前,在脸上打下细碎的剪影。他的身材高大宽厚,回抱着她,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他用鼻尖轻蹭了下她的鼻子,很自然地说:“明天去领证。”
“……”
这话突如其来。
像是氛围到了之后的临时起意,又像是深思熟虑过后说出来的话。
但不管是哪种情绪。
都是,在告诉她。
他已经把她的一辈子给定下来了。
温以凡莫名有点眼热,用力眨了下眼,半开玩笑:“不挑个黄道吉日吗?”
桑延抬手,轻抚着她的眼角。
“明天就是。”
“明天?”温以凡思考了下,“明天好像是我生日。”
“嗯。”
一瞬间,温以凡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你出生的那天。
对我来说,就是一年到头最佳的,黄道吉日。
第89章 番外
07年, 高考结束,桑延迎来了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暑假。从北榆回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听谁提起过温以凡这个人。
他考了个好成绩, 拿到了国内排名靠前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父母高兴骄傲, 亲戚时不时拉他出来夸赞, 周围的所有一切都淹没在喜悦之中。
脱离了学习重压的苦海, 桑延的时间变得宽裕,生活也丰富而充实。
桑延没跟任何人提及与温以凡那段,本以为能看到曙光,却无疾而终的关系。他照常跟朋友出去打球玩游戏,照常在父母的教训下不耐烦地照顾妹妹, 照常熬夜睡到日上三竿。
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
这事儿似乎格外简单。
离开了那座城市, 只要他不再主动去打探, 就等同于切断了两人间的交集。不需要刻意为之,他就能彻底地从她的世界脱离出来。
不费吹灰之力。
桑延从没刻意去回想过温以凡这么个人。
他觉得这只是一件运气好,又不太好的事情。
运气好, 遇见了喜欢的人。
运气不好,她不喜欢我。
极为平常。
平常到, 让他觉得多说一句, 多难过一秒,多想起她一次。
都显得矫情至极。
……
再次想起温以凡, 是在到南芜大学报道那天。
桑延认识了同宿舍的段嘉许, 并得知他不是南芜本地人,是从宜荷考来的。听到这话的同时, 他近乎脱口而出:“宜荷怎么样?”
“挺好的,有空可以去玩玩。”段嘉许笑, “就是气候跟这边差挺多,所以我过来南芜还有点儿不适应。”
那会儿,宿舍其余两人一个在跟家里打电话,另一个在洗澡。
两人大男孩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吹着夏日晚间的风。听到这话,桑延低眼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往嘴里咬了根烟,不发一言。
他沉默朝段嘉许递了烟盒。
段嘉许接过,却只放在手里把玩着,没多余的动静。
桑延掏出打火机,看着火舌舔过烟头,发出猩红的光。他吐着烟圈,模样有些失神,莫名想起了温以凡好像是不太喜欢抽烟的人的。
每回在街上碰到有人抽烟,她都会拽着他的手臂,快步地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