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说:“不饿。”
“要准时吃饭。”他强势地道。
梁晴觉得好笑,在生活方面他好像没有资格对她说教吧,于是放下手机,掌心托着腮,看向储臣,眼神微妙。
男人被看得心里痒痒的,错开视线。整条鱼他只动了背和尾巴上的肉,肚子那块刺少的完好无损,于是他用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肥瘦相间,软软糯糯,放在她面前的空碗里,说:“吃。”
梁晴也不拒绝,吃掉了鱼肉,再起身离开,“你洗碗。”然后进了卧室。
做饭不洗碗,这是规矩。
梁晴拿了干净的睡衣去洗澡。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她奖励自己多堕落一会,躺在床上玩手机。
储臣很听话,老实巴交地把碗筷都洗干净,放到原本的地方去,甚至用抹布把厨房都擦一遍。
卧室房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今晚的菜很好吃,他吃饱喝足,胃满足了心里却空了。梁晴没有开口留他下来,可他也不想走。
储臣在客厅来回踱步,一会看看她架子上的书,一会拨弄下她桌上的台灯,再走到阳台,掀开盖着的一块暗红色绒布。
下午他就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结果是一架古筝。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古筝了,觉得很有意思,自己也想上手拨弄一下,结果声音沉闷又难听。又赶紧捂住琴弦让声音停下,做贼心虚,那样子多少有些滑稽,好在梁晴并没有出来责问他。
之后就再也没乱碰她任何东西了。
小的房子他以前也住过,是很温馨的,现在却有无所适从的感觉。应该不是房子的原因,是人。
又过了一会儿他做下重大决定,主动推开房间的门,见梁晴侧着身躺在床上,专注地看着手机。
他低声说了句:“我今天不走了。”
梁晴没有回答,似乎没听见。
他也没多废话,进浴室洗澡。
出来时梁晴仍旧维持这个那个姿势,只不过把把灯都关了,只留床头的一小盏台灯,手机的白光照着她鼻和双目。
他站在床边摸了下头发,洗完没有吹,懒得找她的吹风机了,不过他的头发很短,很快就干了。
腰间围着她的浴巾,被狂妄地撤掉丢到椅背上。
他掀被薄被探进去,从背后抱住她。
梁晴没有回头,身体却是瞬时僵硬住了。
她知道他今天赤手空拳来的,什么都没带,她的家里也不会有他的贴身衣物,现在是……
半压着肩膀的像一座沉重的大山,炙烫的又生机勃勃的体温,肌肉鼓鼓囊囊,她预感自己会被硬邦邦的骨头硌到,可肩头触碰到的地方又溜光顺滑。
汗水和烟味被冲刷掉了,是她的茉莉花浴液的香味,一个大男人这味道……梁晴的脸庞灼热起来,想装不在意。
健壮的胳膊默默从她脖下穿过,致力于把她搂进怀里。
储臣也不急,从后亲吻她的耳朵,气息潮湿滚烫,一点点软化,“我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梁晴立即反驳:“今天的早餐,我喂狗了?”
他懒怠地笑笑,不以为意,又说:“谢谢你。”
“谢什么?”梁晴喃喃,“这算夫妻义务么?你对结婚这件事也有诚意。”
“我还说了别的话,你不记得?”他的吻越来越热,蔓延到她眼角,“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提。可是今晚,我还没有吃到。”
他意有所指,抓住了梁晴的手,往某处牵。
梁晴哆嗦了下,缓缓闭上眼睛,手指蜷缩,掌心冒出薄汗。
“梁晴,我可没想跟你进行一场柏拉图式的婚姻。”他的嘴角噙着笑,自己竟也能说出这种话来,不等她反应,又问:“这些年里,你有想过我么?”
这句话也十分不高明,他很快意识到,于是干脆堵上她的呼吸,让这个女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完全是一场侵略。
她洗过澡很久了,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冰冰凉凉,还软软的,好像戳一下就会流淌亦或残缺。小时候,别人夏天磕磕绊绊,手臂、膝盖都黑的,有大大小小的疤痕。
只有她,总是干净白皙,穿着小裙子,扎着个小马尾,眼睛也水汪汪的。
真是娇贵啊。
他已经亲吻她的嘴很久,停下讲一点话,唇瓣会略微干燥。梁晴感觉被亲的不舒服,于是捧着他的大脑袋,凑上来,主动给一点湿润。
指尖停留在他的喉结上,像冰块似的,在他耳边温柔提醒,待会他需要用到的东西在抽屉里,别忘记用。
是她早上在超市买菜的时候,顺便买的。以往她会随手拿口香糖,今天是第一次换成这个盒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半伏在她上方的人眼神一亮,“你知道我会来?”
不然呢?
这种事不是早晚的么,他们刚刚结婚,无论将来做出什么决定,她都不想现在制造生命的意外,也想尽力保护自己。
黑暗中,储臣十分浪荡地笑了下,说不急。
他再度抱住她的腰,把人拎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犹如观音坐莲。
他习惯于仰望她,这样可以看到她的表情,也不造成伤害。
手指又去触碰她手术后的疤痕,是两个人结婚的诱因,如果发生矛盾,也将会是症结所在。
上次醉酒的记忆,全部都找回来了,他的确是个混蛋。隔天早上自己竟然又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对她的家进行点评。
梁晴肯定觉得他不可理喻吧,也必然认为他在装失忆。连储臣自己都很难确认失忆与逃避的界限在哪里。
进到她的家里就像天方夜谭,可既然是在梦里,又为什么不可以为所欲为呢?
她的家再小,曾经都是为落魄的他提供善意的地方,无论他现在又多么看不上,也不会允许他随意进来。
其实早就无所谓了,他在梁晴面前犯浑的时候还少么?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里忽然涌起一阵恼恨,对自己。
于是低头亲向她的疤痕。
第28章
梁晴记忆里最近的一次被咬伤, 是黑妞小时候。
它刚刚来到梁晴身边,一只可爱的小奶狗,眼睛圆溜溜, 擅长歪着脑袋, 探寻这个陌生的家,尝试着接受它的爸爸和妈妈。
梁晴对它很好, 可是小动物难掩天性, 害怕激动之余,尖尖的牙齿划伤了梁晴的手臂。
储臣回来要打孩子,她极力袒护,叫他不要这么暴力。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胆小,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罢了。
那天的储臣表现出来有些生气,他看不懂梁晴的心软,打并非是虐待, 他会控制好力度, 那只是一种教训。
但最后还是随了她的心意,没有动那个小家伙一根狗毛, 又陪她去医院打针。
被小狗咬是不太痛的,只是微微刺挠,像蚊子,痛感瞬间就消失了。
此时梁晴低头, 看见她做手术的那个地方,正在被他很专注地对待着。
其实他并没有咬,相反只是小心地在亲着, 但梁晴总是担心他会狠心去咬一口。
他的体格大很多,肩膀宽阔, 手臂极具力量感,单手掌可以轻而易举覆盖她的腰,也能毫不费力把她像玩偶一样拎起来。
她此时抖得很厉害。
储臣看她一眼,将下垂的手腕抓起来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借此让她抱住。梁晴呼吸略微急促,慌张之下抓了他后脑勺短短的发茬,反而被扎到掌心。
“对不起。”
她无意识地道歉。
储臣不会在意这种细节,反而很在乎她的感受,而她的眼眶里已经有些湿润和泛红,他有些心疼,可忍耐住了。低头吃了一口牛奶雪山刨冰,凉凉的,口感细腻绵密,一瞬间他竟有些舍不得,犹豫逡巡许久,才咬那樱桃。
梁晴呼吸乱糟糟,不断有电流蹿过身体,从大脑通向四肢百骸,她的手和脚不自觉绷紧,下意识呼唤他的名字,又说:“好,好了。”
储臣松了一些力度,不消几秒又卷土重来,那里像是他所钟爱的地方。
梁晴猜想,少时的喜爱和年长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在这个过程里,细细回想二十岁的储臣和三十岁的区别。很明显他的话变少了,变得深沉,执着。
她隐隐感到痛意,指尖掐进他背里。
他再抬起头时漆深的眼里蒙了一层雾色,梁晴看不懂,但机械又隐晦地道了几个字。
储臣退开一些,让她操作。
他们上一次是在很多年前,久远到梁晴早就忘记了其中的细枝末节。
储臣没动,大掌再度覆在她侧腰上,提了提她。伴随着某种体验的到来,很快过去的经历被从记忆深处勾起,她在上其实完全掌握了自主权,能根据自己的感受去调整,也是掌控了一切发生的开关。
但这到底是耗费力气的事,很快她就皱起眉,变得慢吞吞。像是掉进水里的小鸟,奋力游出来时羽毛湿漉漉的,奄奄一息,额角的冗发更黑浓,贴着雪白皮肤。
储臣也皱眉看向她,眼神询问怎么了。梁晴支支吾吾,不太好意思说,他思考了一下她这个反应的意思,又觉得她这唇红齿白,眼带羞涩的样子,很好看。
他忽然坏心甚浓,故意抻着她的情绪一会,又在她羞愤快哭出来时终于帮了忙。
买椟还珠,大致是这个道理,最后他帮忙的时间远远比她自己主动来的时间长太多。
她垂下脑袋喘气,真的要哭出来。
是一种毁天灭地的感受。
储臣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人抱下来,笑着摸摸她的后脑勺:“哭什么?不舒服么?”
梁晴摇头。
“你乖乖的。”安静了片刻,他又很有安全感地道:“梁晴,不要哭了。”
*
夜晚的时间,在两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会变得很漫长。
储臣侧身把东西丢进垃圾桶,又回来把她粗粗野野往怀里一揣,在肩头留下密密的吻,她的膝盖弯曲,他于是又摸了摸她的脚踝。
今晚梁晴没有睡意,但是也累得手腕都抬不起来。
“要洗澡么?”
梁晴没有回答,但是按照经验来说,她是想等一会。至少等待晃荡又迷惑的情绪,沉淀下去,让身体变得清澈。
储臣抚摸着她的长发,捋到枕头的另一边,“刚才,你是觉得疼么?”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激动鲁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