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我们的事,等你病好了,再给我算账,你现在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啊。”
路知夏调好一杯适宜的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
周嘉和神色淡漠的伸手将杯子接过去。
路知夏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忘了,看不到你也可自己喝水。”
她话刚落音,就看到周嘉和摸索着将被子往床头桌上去放。
“周先生。”
路知夏又惊又气的喊他。
“你不想喝水,就告诉我嘛。”
路知夏有些委屈的伸手将被子放在一侧。
周嘉和微微侧了侧头,一张脸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现在我可以说话了?”
声音冷倦沉哑,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
搪瓷的杯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温热的水迸溅起来,尽数落进了路知夏的鞋子里。
她觉得湿漉漉的有些难受。
“当然可以,我去洗一下杯子,顺便喊护士来给你拔针。”
路知夏苦笑的说着,捡起杯子仓皇的从病房里出来。
韩烁带着饭从外边回来的时候,看到周嘉和整一个人坐在床上,神色木然。
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转头看过来。
韩烁扫了一圈病房,皱眉,“路知夏呢,她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病房里。”
“她说她去洗杯子去了。”
周嘉和听到韩烁的声音,嘴角微不可查的往下扯了扯。
“周嘉和,你还好吧。”
韩烁放下手里的东西,两步跨到病床前。
“纱布能取下来吗?”
周嘉和抬了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问。
“你的眼睛起码需要是哪天才能看东西,一星期才能彻底好。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成什么样了吗?”
韩烁恨铁不成钢的说。
“我知道。”周嘉和淡淡的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能取下纱布的失望。
“是你让她来的?”
周嘉和没指名道姓,但是傻瓜也知道说的是路知夏。
“当然不是,我听梦梦说,是她正好碰见了周家给你补□□件。你之前高烧不退的时候,都不让联系她,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啊。”
“你找人把她送走吧。”
周嘉和躺在病床上,语气平平的说。
韩烁无奈的揪了揪头发,语气担忧的问,“周嘉和,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周嘉和整个人都会变的特别的冷漠厌世。
被子底下的手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周嘉和蹙眉,“是不是韩医生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我小姑那个人非常有职业道德。她只是让我多看着你点。但是你每次犯病的前兆的都是发烧不退,我又不是傻子,前几天一直没说,是怕刺激你。”
“那你现在问什么?”
周嘉和声音漠然的反驳。
“因为导火索来了啊。”韩烁咬牙切齿的说。
“周嘉和,这种病不像是感冒发烧在症状严重之前吃药截住就好了。当你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对自己的情绪失去掌控了。你知道自己的心理状况,还发着烧跑到这来,你到底想干嘛,你自己知道吗?”
韩烁说完,扭头看到站在门口神色呆愣的人。
他朝着她摊手,然后语气幽幽的朝病床上的人说,“周嘉和,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好好的养病,不要影响我追老婆。”
韩烁走了之后。
周嘉和一个人在病床上坐了一会,然后摸索着从病床上下来。
赤脚站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周嘉和站在病床前停了一会,侧着头感受门口风的位置。
然后看着他缓慢而平稳的朝他走过来。
“周先生你要去哪?”
路知夏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声音有些颤的问。
“路知夏,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还有什么要留在这里非做不可的事吗?”
周嘉和薄薄的唇,吐出温热的气息扑在路知夏刚刚被水洗过的眉梢。
非做不可的事,那就是照顾你,哄你,喜欢你。
路知夏看着他消瘦的侧脸在心里说。
但是她的喜欢好像在周嘉和这里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我还没有好好道歉。”
路知夏说着看着周嘉和嘴角慢慢的扯平,“你想怎么样?”
“先照顾到你病好。”
路知夏试探地说。
“先?”
周嘉和微微垂头,脑袋都歪了歪。
路知夏看着莫名觉得有点萌。
好像看不到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睛,路知夏胆子就变大了点。
“嗯,你现在是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觉。”
路知夏仗着周嘉和看不到,直接上手推着他往病床上走。
“先量一□□温,然后吃药。这边空气好潮啊,你脚刚才踩地上了,我去给你接点热水你泡泡。”
路知夏自顾自的拿起床头柜上消毒瓶里的水银温度计就往周嘉和宽大的病号服里塞过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路知夏”
周嘉和皱着眉头喊她的名字。
路知夏扫了一眼他抓皱的蓝白条纹床单,伸手扯了扯抚平。
“温度计要夹够五分钟,不要掉了。碎了的话,不要乱动,水银有毒。”
说完,不给周嘉和说话的机会,端着盘就出去了。
苏梦禾查房,韩烁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周嘉和那个小媳妇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吗?”
“知道一点吧,不过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想太多。你说我是不是要去给她说一下,周嘉和这家伙其实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胆小鬼。”
苏梦禾闻言扭头扫了他一眼,“没你的事,少捣乱。”
她最开始在鹿儿岛遇见周嘉和,发现他久烧不退的时候就联系过了韩烁的姑姑,也就是周嘉和的心理医生。
才知道周嘉和身体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是他的身体在自救。
-追溯他的童年,温蔓曾经因为他生病,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却在他病好没多久就离开了。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心理暗示,生病能帮他获取他想要的关注。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自己意识到这种情况之后,就开始自我压制,生病的时候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避免与人建立情感联系。
但这种情况治标不治本,只要他对人生出的渴望与执念没有得到满足,这种情况就会复苏。
知道这些情况后的苏梦禾再看周嘉和的时候,她心里到不觉得周嘉和是个胆小鬼,他分明就是一个克己的自虐狂。
周家的教育环境教给他的克己守礼,让他摈弃自己生出的不可控的欲望。
他那个小老婆不出现,苏梦禾笃定周嘉和会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独自熬过去,在慢慢的去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支点。
她还是挺好奇,能让周嘉和愿意建立这种血缘之外亲密的情感联系的的小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过就是不清楚那个小丫头能不能定心留在他身边。
苏梦禾怀揣着好奇推开病房的门。
然后站在门口不动了。
身后的韩烁探出头了,“怎么了?”
等他视线越过苏梦禾的视线往里扫时,也沉默了。
路知夏正扯着周嘉和的裤子往上撩,周嘉和则像一个被霸凌□□的良家少妇,蒙着眼睛凄凄惨惨戚戚的挣扎。
“路知夏,你在干什么?”
韩烁从苏梦禾身后窜起来,朝着病房里的人喊。
他样子急切,脸上的表情确实意味不明,心里则在想,没想到啊,没想到,周嘉和也有这么一天。
他拿出手机就想拍下来。
结果被苏梦禾一个胳膊肘怼的手机差点扔出去。
“你吵到我了。”苏梦禾嫌弃的说。
韩烁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示意自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