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萝和苏寒挺聊得来,索性做了朋友,煤球生日那天,在宋时微的特别授意之下,他还邀请了苏寒来KTV一起玩。
苏寒认识的朋友不多,为避免尴尬,宋时微故意把江萝推到他身边,请她帮她陪陪客人。
祁盛倚在沙发边,指尖袅了一根烟,灯光照着他骨相深刻的脸庞,身上带了些冷沉沉的戾气。
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没有多看江萝和苏寒一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聊天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际,吵得他心烦。
苏寒问江萝:“你生日是多久?”
“一周后。”
“真的?”
“是啊,下周六。”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江萝低头想了想:“我想去游乐园玩。”
“真的?”
“为什么总问我真的假的啊。”
苏寒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么大了还想去游乐园,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
“哪里大了,我去年幼儿园大班毕业啊。”
“啊?”
“……”
气氛忽然尬了一下。
祁盛忍不住幽幽提醒了一句:“这个时候你应该问一句,拿到小红花了吗?”
苏寒有点没弄明白他们俩之间的梗,气氛又冷了一下,江萝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祁盛低头喝着酒,视线不动声色地扫着她。
玫红的光影照着她柔美的脸蛋,笑得前仰后合,裙子背后的蝴蝶结系带轻颤着,一对漂亮的蝴蝶谷若隐若现。
漂亮是真的漂亮,却没有陌生感,那是祁盛从小看到大的一张脸,不管是小胖妞还是大美人,都是那个样子…
唯一改变的是她的气质,再不是曾经那个装在套子里小可怜,不再含着背,不再为身体羞耻,甚至她现在已经敢穿性感的裹胸小裙子了。
其实,大一的国庆黄金周假期,祁盛去过一次港大。
分手不过两个月,他每天几乎不怎么说话,溺毙在自己的情绪里,除了发疯一般地想见她,没有其他的念头。
所以,十一假期,他任性地给自己买了一张去港城的机票,来到她的学校。
分得那样眷恋不舍,只要他开口求复合,只要他叫一声“乖宝”,她不会拒绝,一定不会。
江萝从来舍不得拒绝他,祁盛有十足的把握。
他在庄月明楼的美心食堂见到她,那时候小胖妞还没有瘦下来,但她穿着很有质感、也很修身的小裙子,化着清丽的淡妆,头发也精心侍弄过,扎着小辫子侧在一边,很漂亮。
虽然他从没觉得江萝不好看,但那一次…有把他惊艳到,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女孩是明媚的、美丽的。
再加上女友滤镜,祁盛望着她的视线根本抽不回来,站在角落柱子后面,看了她好久好久。
她点了一份铁板饭,过了会儿,身边多了几个朋友,似乎在讨论辩题一类的东西,她很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还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争辩了起来,并且成功将他反驳到无话可说,最终男生也认可了她的逻辑。
祁盛远远望着她,没有打扰。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的另一面,家人的温暖和爱让她逐渐成长起来,阳光又自信,再不是雾宿巷的自卑小可怜江萝了。
祁盛心里忽然没那么确定了。
她在新学校没有被孤立,甚至有了好多新朋友,大家似乎也都很喜欢她。
好像她已经不再需要祁盛了,无论是他的保护、还是他的关心…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了,凭什么跟你复合,你算什么东西,你才是没人要的那一个。
那次,祁盛几乎是落荒而逃,惨败而归。
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淖里。
有半年的时间都是浑浑噩噩地度过,失语症,不想和任何人交流,在自己情绪的浪潮里跌宕沉浮…
快过年的时候,江萝给他分享了一首歌,是五月天的《温柔》。
看着那个熟悉的胖乎乎的戴花花小企鹅头像,祁盛恍然如梦,心脏都被丝线缚紧了…
自分手后,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没有发过一条消息,断的干干净净。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发这首歌过来。
祁盛独自走在校园里,摸出了耳机,停在一棵香樟树下,暖风絮絮地吹着,阳光斑驳地落在他的身上。
旋律在耳畔响起,就像她曾经在他午睡时,一遍又一遍在他耳畔唱着喜欢的流行歌。
虽然没有调子,可她嗓音很温柔。
直至此刻,祁盛才意识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半年压抑的情绪骤然爆发,他听着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好想她,真的好想她。
那首歌,将祁盛就从溺亡的情绪里救了出来,他听从了宋时微的建议,开始定期去心理咨询室做心理疏导。
学业和事业方面不再耽误,他想变好一点,想能够配得上她的好。
祁盛想做一款游戏送给她,想到小姑娘以前追着他玩汤姆猫的情形,祁盛有了《猫咪校园》最初的灵感。
他想把最好的爱和最好的自己,都给她…
可是当他看到她,那么优秀又陌生的她,祁盛退缩了。
他最怕被抛弃,却一而再被抛弃,输得一无所有,现在背靠深渊,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他绝不能再输。
祁盛一杯一杯,似乎喝得有些多了,脑子眩晕了起来。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熟悉的旋律,有人点了一首五月天的《温柔》。
话筒拿到了江萝的手上,她用不是很准的调子轻轻哼唱着:“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那些年溺水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敛着眸子,祁盛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拿起话筒隔空喊话——
“你是不懂,你从来没懂过我。”
江萝:?
所有人:?
祁盛将杯子倒扣在桌上,拿起话筒踩上茶几,走到了江萝面前。
“你…要干什么?”
少年眼底泛着醉意:“告白。”
江萝望望周围的吃瓜群众,尬得小脸通红:“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现在,祁盛你敢!”
……
煤球用力抱住了祁盛的后腰,将他从茶几上拖了下来,狠狠按住,才阻止了这家伙要当众跪下来追妻的史诗级社死名场面。
这家伙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已经没什么理智了,主打一个撒酒疯。
祁盛酒量还不错,以前江萝没见他喝高过,一次也没有,他一向保持清醒和理智。
现在这模样…十年难得一见。
估摸着以后也不会有了。
不少围观的吃瓜损友们已经摸出了手机,开始录制珍贵的视频资料,将来用作嘲讽输出的有力武器。
江萝和陆清迟一人一边扶着歪歪斜斜的祁盛,将他带出了KTV。
初秋的夜风温柔地吹着。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好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祁盛嘴里喃喃地哼唱着歌词,醉眼惺忪地望向身边的女孩——
“江萝,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首歌,心好痛啊。”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多想你。”
江萝的心也被他弄得湿湿的:“这些话,清醒的时候不说,明明喜欢我还要嘴硬。”
只要他服软一句,她怎么会不原谅他。
她有多喜欢他,他会不知道吗。
还是…时过境迁,他已经忘记了。
“那天晚上,烛光晚餐和香槟,我都准备好了。”
男人的重量整个压在了江萝单薄的身上,她撑着他,两人跌跌撞撞地抱在一起。
“我想和你表白,我准备了很多话,有一篇小作文那么多。但你又认识了别的男生,你跟那个人一起回家,我在窗边看见了。”
酒精催化了那些压抑隐藏的情绪,他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推开了江萝,“你变漂亮了,但你不要我。”
“哪有这回事,认识新朋友,但你永远是我的哥哥啊。而且,明明是你骄傲地不肯低头。”
“我不骄傲,你把我的骄傲都击碎了。”
“这些话,这些话你留着清醒之后再跟我说,你现在喝醉了,都不做数。”
陆清迟见大家都从KTV追出来,八卦地拿着手机录视频,他敲了敲江萝的肩膀:“有什么话回家说啊?不然明天早上你盛哥醒过来,看到自己的黑历史,怕是…要剖腹自裁了。”
江萝点点头,转身对朋友们扬扬手:“我先送他回去了,政哥,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日聚会。”
“没事儿。”煤球难得一见地傻乐着,嘴巴都笑劈叉了,拿着手机录视频,“我今天也很开心。”
能看到逼王祁盛难得一见的因为吃醋、破大防,能不开心吗。
祁盛容易晕车,怕他喝醉了坐出租车不舒服,这儿距离公寓也不过一公里的样子,江萝扶着他步行回去。
陆清迟当然也在旁边帮忙,但祁盛一而再地推开了他,整个重量都压在江萝身上,如撒娇一般说:“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