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妹带着祁盛去了学校的后湖边,一棵银杏树下,围聚了很多同学,他们仰头观望,担忧地望着树上的小猫。
小猫的叫声拉长了,带着几分可怜、凄厉又无助。
祁盛走到树下,抬眸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江萝穿着宽松的粉色运动卫衣,坐在树干间,粉色衬得她皮肤极白,细胳膊细腿、动作居然也还算敏捷,双手攀着树干,手臂上隐约能看见多年运动的肌肉轮廓,矫健有力。
她背着猫包,攀着树干缓慢地向上爬行,腿踩在粗砺不平的树干表面,沿着树干倾斜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挪近小猫。
祁盛瞬间感觉一股激血直冲头顶,眼底闪动着难以遏制的怒意,心脏跳空了好几拍——
“江萝!你给老子下来!”
围观的同学被祁盛的怒吼声震了震。
没想到素来温柔的祁盛学长,竟有这般愤怒炸毛的时候。
好可怕。
江萝抱着粗壮的树干,低头看到了祁盛:“吼什么吼啊,吓我一跳,我掉下来你负责。”
“滚下来!”祁盛脸色低沉,眼神里却是压不住的担忧,“别让我说第三遍!快下来!”
江萝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小猫茶茶,决定先把小猫救下来,否则前功尽弃。
她继续攀着树干,缓慢地往前爬去:“咪咪,别怕,我来救你噢。”
祁盛见她不肯听话,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她,随着她的身形移动着,张开手,随时做好了要接住她的准备。
“江萝!”他又气急败坏的唤了声,“你给我小心点…”
话音未落,小姑娘的白鞋子不设防地掉了下来,砸到了祁盛的脑袋上。
祁盛:……
“哎。”江萝愧疚地低头望去,“对不起啊。”
就她这笑嘻嘻的样子,难说她有什么歉疚之意,不过祁盛管不了这么多,鞋子掉下来无所谓,只要人别掉下来就行了。
江萝终于够到了小猫咪,小猫咪瑟瑟发抖,吓得不轻了。
她骑在树干上,打开了背后的猫包拉链:“我来救你了大蠢猫,快进来吧。”
茶茶半信半疑地望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抬起哆嗦的前脚,朝着猫包走了过来。
终于,小猫钻进了包里。
江萝扣好拉链,将猫包背在了背上,小心翼翼地攀下树干。
祁盛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女孩的每一个动作,帮她出谋划策:“从右边走,攀住那根树干,踩稳了再落脚,慢一点!”
江萝有一脚踩空了,整个身子吊在了树干上。
祁盛的心脏都揪紧了,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张开手臂试图要接住她,幸而小姑娘借着腹肌的力量,双腿再度勾住了树干。
这几分钟绝对是祁盛生命中最煎熬的时刻了,之前好几场重要的游戏发布会、他都没这般紧张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江萝缓缓攀下来,离地最后两米的样子,她摘下了猫包:“祁盛,能接住它吗?”
“可以。”
江萝便将猫包递给了祁盛,祁盛稳稳地接住了,递给了眼镜妹,让她检查带小猫去动科那边做检查。
江萝还抱着树干,言笑晏晏地看着祁盛:“我跳下来,能接住我吗?”
祁盛后背已经浸出了冷汗,见她还这般轻松地开玩笑,脸色越发难看,嘴硬道:“有胆子试试看。”
他冷声补充,“摔死了算我的。”
“这么凶,那我跳啦。”
江萝纵身一跃,带着满满的信任扑向他。
祁盛立刻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青梅。
将她兜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忐忑无着的心才算尘埃落定。
他紧紧地将她按入怀里,小姑娘双腿缠着他的腰,双臂也缠着他的颈子,装模作样说:“呜,好吓人。”
“活该。”
他回头时,瞥见眼镜妹拿手机拍照,祁盛正要阻止,江萝却勾着他的颈子,伸手比了个“耶”。
和小时候一样,每每拉着他拍照都要伸出剪刀手比“耶”。
眼镜妹笑了起来,“咔嚓”一声,给他俩留下了这张拥抱的合影留念。
“不怕被你’男朋友’看到?”祁盛故意问。
“没事,他是个舔狗,跟你一样。”
“……”
“老子,不舔!”
江萝笑了起来,嘴角的小梨涡盈满了清甜,加重语气“哦”了一声。
祁盛将小姑娘放下来,脸色仍旧冷冰冰的:“学会爬树了?以前没见你这么皮,摔不死你。”
“不会,我每天都有锻炼,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腹肌。”
“不看。”
虽是这样说,但他那双狐狸眼却扬了扬,眼神不听话地扫了过来,江萝笑着说,“还是想看哦?”
“不想!”
祁盛说完,转身离开,走了没两步,便听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嗓音传来——
“祁盛,我受伤了。”
“……”
小姑娘站在银杏树下,皮肤奶白,乌黑的瞳眸一如当年那般纯粹又无辜。
祁盛无奈地踱步走了回来:“伤哪儿了?”
“这儿。”
江萝翻开短裤,给祁盛看她的大腿:“好像磨破皮了。”
大腿处确实有擦伤的痕迹,因为她的皮肤奶白细嫩,只要稍有损伤就会格外明显。
“不怎么严重。”
“严重!”小姑娘煞有介事地说,“很严重,走不了路了!”
他皱眉,看着她腿根那点儿小小的破皮:“敢情你还伤筋动骨了?”
“对呀,好痛哦。”
她坐在树下的公园椅边,用手指头轻轻摸着自己的腿根的红痕,又委屈巴巴的看看他,“伤得好重哦,可能要失血过多而亡。”
“……”
祁盛单膝半蹲在她面前,撩开短裤边儿看了一眼,喃了声:“你继续装。”
“没有装,真的疼。”
“走不了路了?”
“嗯。”小姑娘睫毛纤长细密如鸦羽一般,阳光下,扑闪扑闪的,可怜又可爱,“该怎么办才好呢?”
“等着。”
祁盛当即摸出手机,拨通了陆清迟的电话,冷淡地说:“你这个女朋友受伤了,过来接一下。”
陆清迟接到祁盛的电话,也乐了,配合着江萝继续演道:“主要是我现在也走不开。”
祁盛敛眸扫了她一眼:“伤的很严重,可能马上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需要家人立刻赶来处理后事。”
“哦,这样啊,那安葬费你帮我垫一下吧,等我忙完了再转给你。”
“火化,你觉得怎么样?”
“行,火葬场联系好了吗。”
祁盛见小姑娘站起身、飞起一脚就要给他踹过来,连连后退闪避,说道:“暂时不用了,她又活过来了。”
“那麻烦祁盛社长帮我送我家人女朋友回去了,反正你们住一起,好好照顾她,悉心照顾…麻烦了哟。”
说罢,陆清迟挂断了电话。
祁盛倒也没有拆穿这两位的演技,放下手机,将小姑娘稳稳地背了起来,喃道:“找的是什么破男朋友?”
“是吧。”江萝揽住了他的颈子,眷恋地环住了他,茶里茶气地说,“他对我不好呢,嘤嘤嘤,委屈死了。”
“我以前就说过,你的性格,不适合跟其他男生谈恋爱。”
祁盛微微偏头,以侧脸相对,“只有我,能照顾好你。”
“可你没有照顾好我。”
江萝将下颌搁在他肩上,闷声说,“祁盛,你没有做到,还让我伤心了。”
祁盛敛眸,看着夕阳逐渐拉长了两个人重叠的身影。
“到底…是谁让谁伤心。”
*
祁盛背着江萝去了医务室,伤口很轻,破了一点皮却没有见血,以防感染,祁盛还是坚持要给她消毒上药。
男医生见受伤的部位有些敏感,于是将消毒水和药膏递了过来,对江萝说:“那让你男朋友帮你擦吧。”
江萝听到“男朋友”三个字,也没有反驳,“哦”了一声,礼貌地说:“谢谢医生了。”
医生退出病房后,江萝拧开了盖子,递到了祁盛手里。
“干什么?”
“谨遵医嘱,帮我上药。”
“我不是你男朋友。”
“前,男友。”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