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放弃网红事业,也不会放弃军训的学分。
她想,只要自己足够坚强,脸皮足够厚,厚到坦荡。那这场战争的输家,就会是周亦婵她们!
周遭无数异样的目光刺来,但江舒月忍住了想逃的冲动,她迫使自己昂起头颅、关上耳朵。
再多的嘲笑,她都挺直了背脊。
她撑到了方阵解散,而宋知却整个下午都没出现。
形势调转,狼狈躲起来的人,果真换成了那对姐妹!
这无疑给江舒月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令她重新活了过来。
当晚,军训结束,她躺在寝室,看着熄灯后还仍空荡的宋知的床铺,甚至得意地勾起了唇。
江舒月再看网上,周亦婵她们仍未回复任何,更多的人认为那就是一场“无意的谋杀”。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意外地,在这最狼狈一天,她却反而睡了个好觉。
翌日,江舒月再睁眼,事情仍无任何反转。
她认为,一定是陈西川之死真的跟周亦婵脱不了干系,对方没法发声,没法再反击。
江舒月的心落回实处,愈发坚信,自己的账号肯定能东山再起。
她依旧昂首挺胸地准时去军训,甚至,她今日走在路上,都还哼起了歌。
江舒月以为自己完美地解决了这次危机,万万没想到——
竟会在军训途中,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系主任和警察一起带走。
周遭军训的新生们霎时炸开锅:
“卧槽?什么情况,警察直接到学校来抓人了?”
“不会吧!去的方向是行政楼,可能只是配合调查?”
“被带走的人不是最近被扒皮的那个装名媛的小网红吗,怎么会被突然调查?”
“该不会她爆的料是真的,周亦婵真和陈西川的死有关?来找她取证的?”
“不可能啊,就算爆料是真的,泥石流都是天灾。对周亦婵道德审判很正常,但绝对不可能有刑事责任,肯定是因为其他什么违法行为!”
……
揣测四起,大家纷纷猜测着背后隐情。而好事者,又趁军训休整,将此事实时更新到帖子中。
江舒月本人的心又重新悬起,但她与围观同学一样,还以为是来调查周亦婵和陈西川一事。
未料,警察开口却是:
“江舒月对吗?有人报案说你长期敲诈勒索,我们是来调查此事的。”
江舒月猝然一僵,顿时间,空麻又恐惧。是不同于先前被扒皮的,更本能更刻入骨髓的恐惧。
从前,她捏着周亦婵的命脉,对方敢怒不敢言,所以自己在霸凌她的时候总是无所忌惮。
直至此刻,面对校领导和警察,江舒月才陡然想起,自己忽视了一个最最致命的隐患。
若没记错的话,问周亦婵要戴妃包的时候,她刚好已经年满18岁。
“江舒月,你是否真的曾对同学进行威胁勒索?”
警察锐利的目光扫来,江舒月下意识地一抖。
她张口,嘴唇都在发麻,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
然而,下一秒,警察将一条条取证的通讯信息举到她面前问:“这些是你发给周亦婵的微信吗?说实话,不要撒谎。”
“这套小香好适合我,懂?”
“我可以请你去任何地方旅行,但求你别打扰我的家庭旅行”
“可我就想去英国看F1赛车[微笑]”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会是你守口如瓶的知心好朋友。”
……
江舒月看着一条条自己曾亲自发给周亦婵的信息,牙齿开始微微打颤,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完了,全完了,她的人生完了。
她不懂法律,其实不确定这些消息究竟能不能作为威胁勒索的证据。
但她的确威胁了周亦婵三年,也向其索取了不少奢侈品,她甚至还发到了网上炫耀。而且,周家有钱有势,万一他们请的律师很厉害,真的能给她定罪呢?
再加上此刻警察威严的盘问,江舒月惶恐得只剩下心虚。
她知道敲诈勒索是要入刑的,她想否认,她想撒谎。可是,万一谎言被戳破后被判得更重怎么办?万一周亦婵和宋知还有其他的证据怎么办?
是要打死不认?还是坦白从宽?
全然相悖的两种想法拉扯着江舒月的神经,像被一座大山压顶,她快喘不过气来。
“江舒月同学。”警察这时提醒她,“说谎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啪地一声,江舒月脑中的弦断了。
最终,她哭着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威胁,我不是故意的……我愿意承认错误,我愿意道歉,我愿意归还全部的东西……”
然而警察却只对她说:“江舒月,那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舒月听到要去警局,双腿一软,几乎要跌下去。警察眼疾手快,将她搀住。
不多时,整个校园便传开:大一机械院的网红新生被警察带走了!
——震惊当场被被拘走了!那到底是江犯罪还是周犯罪了啊?
——我靠!原本以为只是塑料姐妹互撕和豪门狗血,这这……咋还上升法制咖了?
——报警什么的,感觉更像豪门作风。不会是告造谣和侵害名誉之类的公关吧?
——等周那边的声明一发就知道!好急,这个瓜什么时候才收尾!
……
社交平台议论纷纷之时,两位当事人在警局碰面了。
得知敲诈勒索很可能会判刑坐牢后,江舒月再也不要任何尊严,直接跪下来求周亦婵:“亦婵对不起对不起!我公开跟你道歉,我加倍赔偿你,你把巴掌都扇回来,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甚至狠狠地扇自己耳光:“我该死!我该被拘留该被罚款!但求你别起诉我,求你别让我坐牢。亦婵,我求求你……”
看着女生狼狈求饶的模样,周亦婵没有快意也无心软。
她只是冷静地说:“江舒月,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和解。我会按流程起诉你,侵害隐私、敲诈勒索、损害名誉,一样都不会放过你。所以——”
她冷冷道:“收起你虚伪的眼泪吧,我们法庭见。”
江舒月脸色灰败,她不顾周亦婵了冷漠和自己的狼狈。
“不会的!”她像个小丑一样抱住女生的腿说,“亦婵你很善良很心软……我求你了,除了坐牢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她抱着最后侥幸求饶:“亦婵,换我给你当三年狗好不好?我任你指示和差遣行不行!”
江舒月歇斯底里,没皮没脸,为了和解什么话都说出口了。
周亦婵居高临下地冷凝她:“你把人当狗,欺辱霸凌三年,最后屈膝一次就想一笔勾销吗?”
“江舒月,没那么容易。”她抽腿蹬开女生,转身就走。
但行至一半,周亦婵又忽然顿足,回首补充:“对了江舒月,那个扒皮帖不是我们发的,是你的虚荣让其他人也发现了破绽而已。”
她诛心道:“但凡你没嫉恨到要置我于死地,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周亦婵告诉江舒月,虽是她咎由自取,但她本有避免的机会。
而这世界上,最叫人痛心悔恨的事,就是“我本可以”。
她要叫江舒月余生都陷在悔恨中。
“不是的!你凭什么!你个贱人啊啊啊——”
身后,曾欺辱她长达三年的恶魔自食恶果,终于也痛苦的叫喊起来。
但周亦婵的头却越扬越高,坚定不移地向阳光下走去。
外面,周衍、宋知和陈焰正等着她。
昨天,消息刚传到周衍耳中,他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学校。
他到的时候,两个女儿都已哭红了眼,还有一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陈家小孩。
周衍本来很生气。并非是不相信周亦婵,而是气遇到这么重大的坎,她们明明饱受煎熬却直到此刻受伤都不愿告诉自己。
然而,在看到几个小孩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心疼。
周衍拍拍陈焰的背,又伸手将两个女儿一揽,像以翼护住雏鸟的鹰般坚定可靠。
他说:“别怕,一切有爸爸。”
周亦婵哭得更放肆了,边哭边哽咽道:“爸爸你怎么才来……”
周衍就向她道歉:“对不起。是爸爸太粗心,太晚才发现你的痛苦和不开心。”
男人没有质疑女儿任何,没有嫌她懦弱,亦没觉得她带来了任何麻烦
他只是安慰和无条件站在女儿身边。
宋知默默听着,这次没有再推开,任父亲的的臂弯也拥住自己。
这些年,她习惯了单打独斗,以为那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但此刻被爸爸护在怀中,她才发现,有人护航原来竟如此幸福。
所以当周亦婵宣泄完毕,表示:“但这次我能自己解决,不用爸爸帮忙,我会亲自澄清和反击。”
宋知却忽然说:“不,我们需要他的辅助。”
女儿的态度似有松动,周衍猛地看向她,目含克制的涌动。
宋知瞥他一眼,旋即对着妹妹道:“不是要告江舒月霸凌和敲诈勒索吗,我们需要一个好律师。而且,勒索涉及刑事犯罪,虽然我们已经十八岁但都还是学生,也许报案后依旧需要家长到场。”
女儿冷静且逻辑清晰,难过之余迅速地计划了最简洁有力的应对方式。
周衍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他蹙眉有些生气地问:“霸凌和勒索?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被霸凌了?”
周亦婵心虚地看他一眼。
想起那些日记的照片,周衍猜了个七七八八:“江舒月拿了你的日记威胁霸凌你?你们根本不是朋友,暑假邀她去伦敦也是她威胁你的?”
周亦婵咬唇不语,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