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净词笑着:“现在不算是个好的形容了。”
“你就是精!”她梗着脖子,跟他计较起来,“要不是你妈妈正好这会儿离婚了,你分到利益了,但凡提前一天跟你爸爸决裂,他笔锋一转,都给别人,你什么都不剩,你也会舍不得放手,对吧?”
“是挺讨巧jsg。”梁净词不否认,但说:“退一步说,如果不巧又怎么样?身外之物,多些少些,我都带不走。”
姜迎灯:“说的好像你能带走什么似的。”
他说:“几百年后,我拥有的一切都消亡,电视台来拍我的故事,不会翻我的账本,只会拍我同棺同冢的妻子,拍我们长相厮守的一生,碎银傍身,苟活于世,不求多少。只有情义千古,高于世俗。千年万年,都是如此。”
梁净词说话沉缓,语速慢,待她细细品完:“你都想到几百年后了,好夸张。”
“这叫先见之明。”他笑一笑,不再谈论这些高深的话题。
首饰盒被梁净词取过来,他说:“这个放你这儿。”
展开,是当年他送给她的那根祖母绿的海棠簪。
小心翼翼被推到她眼下,他说:“做我的聘礼。”
姜迎灯看着它,却没接:“我没有答应。”
“不管答不答应,不许再退还了。是你的,就是你的。”
姜迎灯伸出指,徐徐地将簪子挑起来。
她看了好久,说:“你帮我戴上。”
“好。”
好多年不碰女孩子的长发,梁净词的手法生疏了些,怕弄疼她,他动作很轻,但很快在指尖丝丝缕缕勾缠的发梢里,又慢慢地又找回那熟悉的感知,暖融融的发香,一成不变。
末了,梁净词望着她的眼,温声地唤一声:“迎迎,这一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姜迎灯垂眸,刚收好的眼泪又大滴大滴地砸在手腕上。
“不好,一点都不好。”
她说话艰难,音节断断续续,找到一个突破的口,她整个人便开始决堤。
“我很孤独的,都没有人和我说话。”
“我不喜欢日本,我再也不想去了。”
“……”
话音未落,比安抚的话先到的是他温暖的拥抱。
梁净词用嘴唇轻抵住她的额角,感叹说:“说起来,还是吵一架好。不然我想破头也不会看穿你的心思。”
“你总是把话说得很满,其实心底又留三分,特别狡猾。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你。所以我就会变得别扭,很矛盾,想要爱你,可是又不敢,我就是林黛玉,骂了你还要为你哭,我有毛病,病入膏肓。”
他笑着,继续帮她擦眼泪,抱歉说:“是我不够妥善,当初就该更磊落坚定些,以免我们总是蹉跎。”
“可是——”
即便他说了这么多,姜迎灯还是觉得整个人好像双脚悬空,落不了地,满心都是各种可是,“可是,万一我们还是走不到那一步怎么办。我真的、真的不敢赌了,我没有赌注了。”
“没有这种万一,你的赌注就是我的爱。”他笃定地说,“很多很多,这次一定赢。”
“那你要发誓,梁净词,你不可以再让我伤心了。”
他点着头,郑重地承诺道:“我发誓,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拥了她一会儿,梁净词轻轻捏着她发烫的耳尖:“把头抬起来。”
姜迎灯顺从地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眼带着无辜的问询,怎么了?
“好好地接个吻。”
因为哭过,她的嘴唇发热,微微干涩,逐渐被他浸润,变得濡湿,滚烫,姜迎灯环着梁净词的肩颈,仰面配合他春风化雨般的轻吻,听见自己如擂的心跳。
真是没救了,就算一百年后和他接吻,大概还是会脸红心跳。
第67章 C23
说好的要他请客, 饭还没请吃上,姜迎灯就居然这么被他三言两语拐走了。
眼泪会让理智蒙灰,等姜迎灯再镇静下来, 她已经在他怀里被亲了好一会儿了。想逃跑,但梁净词拥得紧, 像是在手掌里握了个小猫咪, 不容窜逃,低下头轻缓地亲她的脸和嘴唇。
他无视她微弱的挣扎, 用力更深, 直到手机振动起来。
姜迎灯推一推他胸口:“你先接电话。”
梁净词拿出看一眼,没避开她,接过后就简单应了几声, 而后低沉道:“回头跟你说。”几句讲完,便将电话收回。
他窝进沙发,好久没有拥抱的习惯, 见旁边小姑娘直直坐在那里,梁净词才意识到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但姜迎灯被碰到肩膀时却紧了紧身子, 像是也没有习惯这无征兆的复合。
两个人动作都是缓缓的,拉拢与贴近。
姜迎灯没问是谁, 但他低头看着手机时,和她顺口解释了一句:“我妈,和她说了。”
她一头雾水:“说什么。”
“告诉她一声,有老婆了。”
听他稀松平常说这样的字眼, 迎灯张了张嘴, 脸色憋得通红,“什么啊, 谁是你老婆。”
梁净词笑着瞥她,反问:“不是老婆?”
紧接着,又意味深长说:“快了。”
姜迎灯咬一咬后槽牙,摆出一副要翻身做领导的架势:“不许你下旨,等我发话。”
他没明白哪里惹怒,顿了一顿,渐渐悟得她藏在小脾气里的潜台词。
笑说:“好,听你安排。”
姜迎灯捏住他松松的手腕,看他伤口,这会儿在光里才看清,是流了点血,没她想象得夸张,她松一口气,说道:“你救我一命,我还想表示一下的。你怎么不喊我帮忙,等我一转头,自己都上好药了。”
梁净词也瞧了眼伤势,装腔作势说:“没办法,没人疼,只能自己上药。”
她一愣:“你这样很茶。”
梁净词问:“茶?什么意思?”
“你去照照镜子,你脸上写着这个字呢。”
梁净词没去照镜子,只看着她,淡淡地笑。
也不知道他这笑是什么意思,究竟听懂还是没听懂,但姜迎灯回视片刻,在他眼底看到了满足。
她低头,揪着刚才因为肩膀一晃而又轻易散落的发尾,想起新仇旧怨:“我有几次在想,如果不是那时候你太高调,没准我们地下恋还能维持久一些,省得被你家里这些麻烦事打扰。”
“这和高调低调无关,再来一次,也是如此。顺其自然,不必藏着什么,”梁净词对此表现平和,不甚在意,“又不是拿不出手,为什么不说?”
姜迎灯凝眸看他。
梁净词对上她的视线,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谈地下恋。”
姜迎灯也为往日的歧途提供了一点扭转局面的思路,但心中却想,得到的这样一句回答,的确才应该是梁净词的台词。
他不是对一切不管不顾,只不过太端正疏朗,对那些偷偷摸摸的心术,心性不容。
姜迎灯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梁净词说:“不想这些,好好经营以后。”
她点一点头,浅浅应声。
紧接着,一张照片被从茶几的小抽屉盒里抽出来。
被梁净词交到姜迎灯手中。
“是我们的合照哎。”
姜迎灯大概都忘了,他们过去还有过留影。
翻到背面:“还有爸爸写的字!正月十三?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啊,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像真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照片,她欣喜外露,看着上面的两人,不停碎碎念。梁净词只是垂眸望着她,笑意浅浅。末了,他说:“我上个月回江都时,去怡园走了走,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你。”
姜迎灯看向他,问:“那你以前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很可爱,像只玉兔。”
这是什么形容?她懵了下。
他说:“嗯,就是月亮上的那只。”
“玉兔和普通兔子有什么区别?”
“月亮上的兔子当然不同。光明,纯净,象征着理想。”
姜迎灯好像还听不够他的赞美:“没别的了吗?”
梁净词说:“这还不够吗?”
姜迎灯其实挺开心的,她一直觉得梁净词特别会夸人,不是敷衍了事的姿态,是满怀诚心,从字典里找出最熨帖,至高无上的美好字眼来衬她。
“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意?”他忽然问。
姜迎灯眼色一顿,倏地警惕看向他。
梁净词又问:“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
她飞快摇头:“……不知道,不能算。”
他哂一声,说:“现在的小姑娘,真的比我想象得还早熟。”
“才不是,对你的这种喜欢,就和喜欢二次元男神,喜欢柯南,喜欢犬夜叉,喜欢费云帆,没有什么区别。”
“是么。”梁净词浅浅含笑,想着,“没什么区别?”
“……”
“你也能睡到他们?”
耳朵被刺到一样,姜迎灯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不害臊的。”
没走出两步,手腕被捉紧,姜迎jsg灯跌落他怀里,梁净词侧一个身,直接把人抵在沙发的死角。
他从后面抱着。
“我一个男人,有什么可害臊?”
“……”
这个姿态,亲昵到了顶。她背骨像是撑住了他炽热的胸口与心跳,往日的亲密无间不需要演练,一个紧密的拥抱就将一切赎回。
“我爷爷念叨了你两回,手折了还没好,什么时候一块儿去探望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