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因为她的大佬同桌,就跟难以征服的大海一般,平静的海面下常常蕴藏着涌动的暗流。
千万别以身犯险,不当回事儿地伸出小脚脚去撩拨两下。
很容易连人带船一块儿翻进去。
岑枳默默拿起中性笔,右胳膊肘压在自己手机上,一点一点,往自己这边带。
胡乱扫了眼和简星疏发消息前看的那道题,强装镇定勾了个答案,讷讷建议:“你要是不想……”
“你紧张什么?”贺知野突然说。
“我没紧张啊!”心脏像被人窥见似的蹦跶了一下,岑枳猛地抬头,语速直逼1.5倍速!
“哦。”贺知野颀长白皙的指节伸到到面前,指尖在她卷子上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唇角勾了下,活像个吊儿郎当的大少爷,懒道,“这题,选A。”
“?”
岑枳慢吞吞地低下脑袋,看见卷子上那道给了两个单匝线圈半径,给了有效面积,只是让她判断一下穿过俩线圈磁通量之比,她还要坚毅地弃A选C,就显得她上回月考成绩是买来的,选择题。
岑枳:“……”
第33章
贺知野的确挺烦的。
一个简星疏还没完了, 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又突然冒出来个关系很好,从小一块儿长大, 长得还挺好看的发小。
男的。
——请你吃顿饭, 谢谢你对岑枳的照顾。
跟他妈宣誓主权似的。
但小姑娘这点生怕他误会什么一样,摆在明面上的紧张感,又让他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岑枳盯着那道选择题, 跟被他摁了暂停键似的。
贺知野身子往后靠了靠:“回他吧。”
岑枳动了下,偏过脑袋。
贺知野不咸不淡地笑了笑:“哪天都行。”
“……”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
莫名其妙觉得贺知野应的不是一顿饭,倒像是在说:随你, 哪天打都行。
吃了口空气似的“哦”了声,岑枳把卷子上的C改成A,趴着桌子摸过手机。
这边沈彦的刚回完,那边戚舟的单聊也跟说好了似的, 咻地一声丢了过来。
俩人连句式结构都差不多。
岑枳脑袋嗡得一声大起来。
她捧着手机,机械地偏过头,唇角提起最标准的笑弧, 小声喊他:“贺知野。”
贺知野眼皮一跳。
小姑娘挠了挠脸:“那个,我还有个朋友……”
贺知野:“……?”
岑枳越说越小声:“也想请你吃顿饭。”
贺知野都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中性笔往卷子上一搁, 头微斜,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就说吧,我到底得吃几顿。”
“就这两顿!”岑枳一倍速保证道。
贺知野却像是有些不信, 眼皮子耷拉着盯了她两秒, 慢腾腾地斜身靠近过去, 头低下,缓声问:“你确定?”
男孩子身上被太阳晒散开的清爽味道贴近, 下睫毛像小雏菊长而密的花瓣沿儿,微微向下撇出漂亮的弧度。
岑枳顿了下,突然不敢再把视线撩上去。
虽然是自习课,教室里仍旧有些哄闹。
抄作业的玩儿手机的,偷摸打游戏的吃零食补给的。
明明是特光天化日的场合,特光明正大的一句话,岑枳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心虚地弃A选C,那点被贺知野挑破秘密似的紧张感延续到了现在,心脏不争气地,又跳得比平时存在感强了点儿。
她发着愣胡思乱想不说话,贺知野倒像是耐心超群丝毫不着急,微斜的头又低了点,低问:“嗯?”
岑枳视线一下撞进他漆黑瞳色里。
还有个朦胧的自己。
像只盯着窗外发呆突然被人戳了下脊椎骨的小猫,岑枳倏地直起身来。
心跳跟着突如其来的动作,惯性往上抛了下。
他们这周位置换到了靠走廊的这排。
虽然为了方便大家写字,课桌离墙还空了点儿小距离,但明明贺知野才是那个退无可退的人,偏偏是她下意识往左手边过道里让了下,看着空气瞎点了好几下脑袋,胆虚似的小声重复:“确定,确定。”
贺知野慢吞吞地抬睫撩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坐好。
得到了答案也不应声,眼里只有学习似的拿起放下的笔,继续做他的卷子。
“……”
岑枳又往左边过道里侧了侧,胳膊抵住课桌沿儿,右手握成小拳头,自我搏斗似的,悄咪咪往自己心口怼了两下。
你俩平时上课小声说话,也不是没有凑得这么近过。
岑枳你心慌什么哦?
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简星疏明明说过,贺知野看女人跟看电线杆子没什么区别,难道他平时看电线杆子,也跟刚刚那么……勾.引人似的?
还是她见识过的眼神太少,或者自以为读懂了,其实理解千差万别。
毕竟你看看你同桌,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多正常,卷子做得比你还快。
所以你不要老是胡思乱想。
岑枳小拳头怼着心口,自我攻略完毕,深呼吸,点了点头。
半晌,她重新坐好。
“那你,”岑枳头微偏,慢吞吞地问,“还吃吗?”
贺知野闻声抬眼,偏头看她,视线若有似无在她顶开头发丝露出来的耳朵尖儿上扫了下。
两秒钟后,像是终于考虑清楚,少年鼻腔里气音似的,突地笑了声。
“吃。”他说。
-
文艺汇演前一天。
“枳姐,枳学神,枳大佬!”下午第一节 自习下课,赵维佳绕过班长同桌,屁股撅在过道里,对着岑枳谄媚地挨个喊了一遍,然后道明来意,“运动会你来举牌吧!”
“?”岑枳张了张嘴,慢悠悠地坚定拒绝他,“我不。”
她听班里同学讨论过了,举牌的女生那天要穿统一的白衬衣小裙子过膝袜,站在每个班方阵最前面,直到校长发完言各班解散,才能回到队伍中去。
岑枳觉得自己是不喜欢特立独行的,她从小受训治疗的最大目标,就是做个能融入集体的正常人。
夏天大家都穿着校服小裙子无所谓,但这会儿,早是秋季校服的天下。
“??不是,你们怎么都不乐意去呢?!多好的出风头的机会啊!”赵维佳纳闷了,“总不能咱们班方阵前面站个露腿毛的大老爷们儿吧!”
“再说,”赵维佳笑嘻嘻的,“你连食人花都答应演了,就再举个牌呗。”
岑枳:“……”
岑枳是答应了茂逸明参演他的《丛林大冒险》。扮演一株热带雨林食人花。有两天放了学,还跟着班里几位主演一块儿,上学校礼堂排了下走位。她没有台词,唯一任务就是在主角“小蜜蜂”经过她面前的时候,面无表情扑扇一下她的花瓣儿。
还挺方便。
会答应茂逸明,主要是家长会上,听见茂爸爸和高文山的对话,觉得应该支持一下文委的事业。更主要的是,他们班仅有的几个女生,都答应了文委在他的偶剧里扮演各种花花草草。
那她肯定是要合群的呀。
“要不你,”岑枳真心建议赵维佳,“问问别人?”
赵维佳生无可恋地抬起手臂,伸出食指,从教室最后一排平移指向讲台:“你看看咱们班这个男女比例,跟和尚庙里来了几个女施主有什么区别?就这,就这几个,我去问,还一个个都不乐意。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拜托枳姐您的。”
“……”
岑枳眨巴眨巴眼睛:“她们为什么不去呀?”
让她参考一下,也找个理由推掉。
赵维佳一脸“你来评评理,听听她们这理由合理吗”的愤懑表情对她说:“党夏说她祖传老寒腿,跑800米都要穿棉毛裤,这季节露腿的活儿别找她。姚佳说她那天早上手腕儿会扭到,不方便举牌。戴乐乐说‘老子连校服都领的男款,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赵维佳嘚啵嘚添油加醋地抱怨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岑枳眨了下眼:“陈菲呢?”
赵维佳一顿,跟嘴巴说干了似的舔了下唇,站起来,手伸到自己腰边比划了一下,一脸严肃:“你看看陈菲那个身高,合适吗?她要是走慢点儿,后排踩上去都发现不了,毕竟谁会去看自己腰以下的生物。为了她的人身安全,不合适。”
岑枳:“……?”
坐在教室中间排,埋头沉浸在英语小作文精选里的陈菲直起腰,转过头,一脸怨念地看着他:“……”
“去吧。”贺知野淡声说。
岑枳顿了下,转头。
贺知野垂眼看她:“举牌的不用走方阵。”
“走方阵怎么了?”岑枳下意识问。
贺知野往后靠了靠,似笑非笑看着她,声音懒洋洋的:“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运动协调性,有什么不理智的误解?”
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姑娘,上体育课走方阵跟不上,不是同手同脚就是跟别人错了一个节拍,皱着脸苦恼又纠结,一副融不进整体就万分痛苦的小表情。
贺知野发现,他小同桌还挺有集体荣誉感。
“?”岑枳唇微张,卡顿了得有好几秒,反驳的话团成空气,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子。
突然觉得贺知野现在这个样子,跟刚刚赵维佳说陈菲到他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