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钱鹏飞乐,空着的那只手赶紧举起作投降状,弯腰压低杯沿儿,碰了下岑枳的西瓜汁杯,“我干了枳姐随意啊,别跟我客气!”
钱鹏飞敬完酒,迅速回到“借酒浇愁”的马嘉悦身边,杨垚和吕天宇勾肩搭背地重新吼起歌,朝钱鹏飞甩了个“你小子是懂爱情”的眼神。
马嘉悦把吨完的一瓶啤酒嘎巴一声杵到小吧台上,一脸祭奠什么似的表情看着钱鹏飞。
钱鹏飞给了他一个关爱的眼神,摇了摇头,拍拍他肩叹气道:“收手吧悦悦。看见没,你爸爸已经有了凡人的感情。”
像是还嫌他的祭奠得不够投入,钱鹏飞连说带比划地,“你看你爸爸刚刚那个……”
“玩儿去吧,”马嘉悦鼻子一咻,打断他,又拿了瓶新的,仰头吨了半瓶,朝他挥挥手,“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岑枳一早就和他说过,不会玩儿得太晚,九点就得回去。马嘉悦当时也没多问,只当她家有门禁。
所以冷静了没多久,就招呼大家一块儿,帮他点蜡烛,唱生日歌,让他许愿,切蛋糕。
马嘉悦的大寿仪式刚结束,贺知野的手机就来了一阵消息。
是寿星本人。
一条一条地往外蹦,呱噪如本人。
【阿野,】
【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这是你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实在】
【不容易。】
【我作为你最好的兄弟,必须不能】
【跟你争。】
【我枳姐以后】
【就交给你了。】
【你一定要,】
【好好】
【对她。】
最后还故作轻松强颜欢笑似的发了个狗拉耳朵表情包,很有卖萌的嫌疑。
“……”
贺知野看着他特意分成很多段,形制堪比现代诗的颠三倒四长篇大论,无语地闭了闭眼睛。
完全不明白他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贺知野都懒得回,按照惯例清空了聊天记录。
“同桌。”岑枳却在边上叫了他一声。
声音不低。不像平时上课,她会刻意压低音量。
贺知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说话,倾身弯下些腰,胳膊支在膝盖上,脑袋低下去,凑近她的声音。
包间里很吵,几个已经喝嗨了进入撕心裂肺吼歌环节的,还有几个骰子摇完不开已经敢吹36个6。
岑枳戴了耳塞,对自己的音量也没什么数,怕他听不见,凑近了他一些才说:“我先回去啦,你好好玩儿啊。”
女孩子温温热热的气息,吹开嘈杂,扫过他耳尖。
触觉在昏暗下放大。
明明是没有任何遐想空间的一句话,贺知野垂着的眼睫毛却动了动。
眼前无端浮现出傍晚在车厢里的那一幕。
下眼睑被她碰过的那块皮肤,像贴上了耳尖的痒意,痉挛似的跳了下。
那会儿在车厢里,他全程没睡着过。
岑枳偷偷摸摸靠近他,小心翼翼压着呼吸凑在他脸颊边上,他始终都知道。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在他脸上弄什么东西,但鬼使神差的,没有睁眼,没有当场拆穿她的小动作。
贺知野事后替他的“不作为”想了两个理由。
可能是怕吓到傻子。
可能是怕他小同桌这样的社恐会尴尬到当场跳车。
但这会儿呢?
岑枳说完,见贺知野完全没动静,以为他没听见,又凑近了些,像对着耳背老父般,大声道:“我说——我先回……”
“我操、你大爷的贺!知!野!”
包间大门猛然被一把推开,简星疏气势汹汹从天而降,直指贺知野,“你他妈光天化日耍流.氓呢??”
简星疏在他有限的成语词库里挑了个情节最为恶劣的!
光天化日!
整个包间的空气顿时像凝固住,马嘉悦扯着话筒嘶吼的动作暂停,大屏幕上的“你的美我不配”还在滚动,钱鹏飞一手骰子全摇到了地上,杨垚给马嘉悦伴奏的沙漏发挥了一下余响。
连岑枳都吓了一跳,简星疏的声音,电流似的穿过降噪耳塞灌进她耳蜗。
她像个不小心摸了下电门的小兔子,惊得在沙发上原地小幅度弹了下,完全没理解简星疏那两句话的意思,反应迟钝地愣在当场。
简星疏是和朋友来玩儿的,刚包间里的厕所有人在用,他就出来了一趟。
经过这里的时候,马嘉悦吼歌的声音实在太耳熟,他就不经意往里瞥了一眼。
谁叫他成绩不怎么样,眼神却好得连视力表最底排都不够他发挥呢?
一眼就看见了贺知野正欲对他大侄女行不轨之事!
艹他妈的这帮畜生自己平时玩儿得花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大侄女玩儿制服扮演!!
瞧瞧这一屋子人,就他大侄女穿的是校服小裙子!!
结果,他义愤填膺地控诉完,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鸦雀无声地看着他。
贺知野甚至极其淡定地对上他视线,眉眼还懒洋洋地微扬了下。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确定?
简星疏一愣。
贺知野这狗,总有种佛性的冷漠。
明明是什么都懒得争,却莫名让人觉得被他高高在上地睥睨,被他不屑着。
就好比现在。
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知野,明明是他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怎么还是有种被贺知野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呢?!
简星疏最烦他这一点!
但此刻却不能否认,俩人刚刚那姿势,半点不像贺知野在耍流.氓。
倒很像是,岑枳想亲他脸颊一口……
但是他大侄女怎么会有错呢??肯定是贺知野这狗东西的问题啊!!
“贺知野你他妈要点儿脸!”简星疏怒中生智,手指岑枳,大义凛然地指责他,“你勾引她干嘛?!”
岑枳:“……?”
贺知野:“…………”
第17章
简星疏这话一出口, 全场观众都想给他鼓鼓掌。
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不去大洋彼岸参加大选都可惜了啊!
贺知野慢腾腾地坐直了些,往后靠了靠, 情绪很淡地问简星疏:“你是她谁?”
言简意赅, 潜台词非常明确:管那么宽。
“我是他谁你管得着吗?!”简星疏炸毛道,“你又算她谁啊?”
说起这人物关系他就来气,岑枳这小姑娘, 竟然比他还犟。那次不太愉快的谈话之后,居然真的没再找过他!
连个“小叔叔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的客套问候都没了!
要不是面子上挂不住,他都想发个消息试试岑枳是不是把他拉黑了。
紧接着第一周, 他让小弟跋山涉水,去北区打听岑枳有没有在贺狗手底下吃亏。
不成想,却打听到了贺知野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帮他大侄女系鞋带的消息!
他一方面感叹:哈?这狗东西竟然也有放低姿态的一天?
一方面又莫名其妙十分别扭地想:虽然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白菜,但也不想被贺知野这狗拱了!
结果第二周, 听说俩人闹矛盾了,他大侄女非常牛逼,还给贺知野甩脸子了呢!
可是没多久, 俩人居然又和好了!还一块儿甜甜蜜蜜吃小蛋糕!
听说贺知野还为了她,逼着几个高一找岑枳茬的,学习线性代数!!
恐!怖!如!斯!
这两个人的关系发展, 可以说是十分诡异,极其复杂。
但好歹,岑枳也没受欺负。
…………
简星疏问完, 意念叉腰, 用下巴看着贺知野。
“我, ”贺知野唇角提起来,平静且理所当然地说, “是她同桌。”
简星疏:“……?”
竟然从这狗东西脸上看出了一种莫名的挑衅感。
和贺知野同步重新坐好的岑枳,听着俩人的对话,弱弱地举起右手,还用左手手背垫在了右胳膊肘下面。
简星疏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发言。
“那个,”岑枳慢吞吞地问,“咱俩的关系,真的不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