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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宠_分节阅读_第19节
小说作者:奶油小鹅   内容大小:378 KB  下载:奢宠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4-06 11:3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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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子是嬷嬷压箱底存着的嫁妆,提起来,嬷嬷就要发笑:“我母亲是旧式的女子,出身显赫,家族中出过不少鼎鼎大名的人物。她从小被教得三从四德,此生做过最大一件出格的事,大概就是生下了我。她一直盼着看到我结婚生子,替我攒了厚厚几箱的嫁妆,可惜我并不孝顺,至今没有实现她的愿望。”

  嬷嬷说这些的时候总是带着笑,别的孩子就以为嬷嬷是在谈论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大家都笑起来,只有荔晚握着嬷嬷的手,小声和嬷嬷说:“您别伤心。”

  “我已经不伤心了。”嬷嬷微笑着,将布料在她身上比了比,“这块料子颜色嫩,说是天水碧,可我知道,天水碧那是绫罗绸缎,这只是块棉布。荔晚,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嬷嬷没有什么可以送你,你不要嫌弃。”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知道,嬷嬷有三个樱桃木的大箱子,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箱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全都被变卖了补贴家用。

  荔晚依偎进嬷嬷的怀中,乖巧地说:“谢谢嬷嬷,我很喜欢。”

  嬷嬷就笑了,却又看着她娇嫩而美丽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条旗袍,荔晚是真的很喜欢。孤儿院的生活并不阔绰,甚至称得上是捉襟见肘,她们的衣服,大多来源于社会好心人士的捐赠,每个人穿的,都是一眼看上去便不合身的旧衣。

  这是荔晚拥有的,第一件属于自己的新衣服,她爱不释手,小心翼翼地侍弄,可时日久了,仍免不了褪色的命运。

  被送去给靳长殊的那天,荣宝振替她送来不少衣裳,清纯的、华丽的、卖弄风情的,每一件布料都精致名贵,可荔晚换上的,仍是那条褪了色的旗袍。

  荣宝振等着她换衣服出来,第一眼看到就皱起眉来:“怎么穿这个?”

  荔晚不说话,怯生生地低下头,尖尖的下颌抵在胸前,似是一弯临水照花的明月。

  荣宝振看着看着,忽然又眉开眼笑:“这样也好,瞧这可怜劲儿,真是我见犹怜。小丫头,今天你可得给我拿出浑身解数,往后是好是歹,可就看这一遭了,你千万别掉链子。”

  这些天,荣宝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请了不少人来教她礼仪仪态,琴棋书画,尽全力想将她培养成合格的祸水。她知道自己没有说好或者不的权力,所以来者不拒,都尽全力去学了,也反复咀嚼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此刻听荣宝振这么说,她心里竟然不起一点波澜,轻声回答说:“我一定尽力。”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荣宝振搓了搓手,“那我就不送你了,那位爷看我不顺眼,别让他迁怒了你。”

  话说得体贴,可她究竟是谁送去的,靳长殊又怎么会不知道?

  是的,直到被送去之前,宋荔晚终于知道,自己即将要讨好取悦的人,究竟是谁——

  靳长殊,靳家二公子,他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聪颖而冷酷,哪怕年纪尚浅,随意的出手,便足以令商海浮沉的老家伙们心惊胆战。

  这样的大人物,若不是为了这样见不得光的使命,荔晚知道,自己确实注定和他没有半分瓜葛。

  雨还在下,往年的夏日,京中雨水似乎从未这样充盈,唯有这一年,连绵不绝,倒似大放悲歌。

  靳家大宅坐落在半山,车子将荔晚送至山尾,往上看,是连绵的山,在雨雾中仿若连绵的写意丹青,山色空蒙,含媚生情。

  荔晚擎着一柄黑色的大伞,慢慢向上走去,这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偶尔驶过一辆车,溅起落雨,荔晚便向着一旁避一避,免得弄脏了衣角。

  越往上走,更远处的云便聚得更密,层层叠叠,翻涌着,像是藏起一个巨大的秘密。荔晚站在门前,小心翼翼地用有些湿了的手指整理衣角。

  大门上的可视电话亮了起来,门岗向里面通传她的到来,接电话的大概是管家,又或者只是下人,冷淡地应了一声,让她先等着,便挂了电话——

  靳长殊身边的人,自有一种矜持从容,似乎跟着他以后,便也得道升天。

  门岗处投来好奇的目光,不大明显,隐晦地落在她的身上,有人好心地递来纸巾,荔晚道了谢,心中并不觉得难堪,甚至算得上是自若地等在那里。

  这一天,已经在她心中反复地斟酌过了千百次,再大的羞耻,也在日复一日的排练之中消失殆尽。

  她有备而来,有千万不能失败的理由,当大门终于向着她敞开时,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刚要拿伞,里面却走出来个替她撑伞的下人,低声对她说:“请这边走。”

  荔晚便将伞放回了原处,靠在桌边,已经在地上聚起了小小一摊水渍。荔晚的视线掠过那摊薄薄的积水,一瞬间竟以为,那是月光。

  可惜不是,她垂下眼睛,静静跟在下人身后,穿过一道道的回廊。

  四下里都是安静的,只有悠扬的钢琴声,伴着落雨轻飘飘地悬着,路过花园时,荔晚向里看了一眼,大幅落地窗后,有姿态闲适的贵妇人坐在那里,正含笑望着花厅内弹奏钢琴的少年。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贵妇抬眸,看向她时,对着她也露出个笑容,这个笑容太过温暖,荔晚忍不住也对着她笑了笑。

  很久之后,荔晚才知道,她是靳长殊的母亲和弟弟,那一日,若不是因为母亲在,靳长殊或许,根本不会让她进入靳家的大门。

  这世上的事,一啄一饮,自有定数。

  荔晚继续向前走着,靳家太大,一重重的庭院,像是存放所罗门秘宝的宝库,花团锦簇,华贵明媚到令人目眩神迷。可是最终停下的地方,却是窄窄的一扇门,下人将伞递到荔晚手中,要冒雨离开,荔晚连忙拦住她,又将伞递了回去:“我不需要了。”

  她是破釜沉舟,无论失败或者胜利,这把伞都不再需要。

  下人离开之后,荔晚站在门前,最后一次整理自己的鬓发衣摆,明明已是盛夏,可她只觉得自指尖开始,每一寸都生冷僵硬。门被推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树的紫藤。

  这样的时节,早已不是花期,可此处时光像是停驻,满架藤花,开得肆意盛大,如同瀑布般蜿蜒涌落。

  檐下挂着一只鸟笼,笼中雀有着长长的尾羽,毛色华丽秾艳,几欲灼伤视线,有人站在那里,修长冰白的指尖,正拂过雀鸟丰润羽毛,艳色深重,仿若玉石冰雪。

  听到声响,他微微抬眸,狭长凤眸昳丽锋利,似是古井无痕,却又平白生出了潋滟风波。

  四目相对,荔晚恍惚间,以为自己正被他的视线困于原地,几乎无法呼吸。他却又意兴阑珊起来,百无聊赖地垂下眼睛,问她说:“你就是荣宝振送来的?”

  他的声音低沉优雅,伴着雨声,仿若弦鸣,荔晚慢了一瞬,才有些慌张地点了点头:“是,我叫宋……”

  “我对你叫什么不感兴趣。”

  靳长殊漫不经心地看向她,扫过她的脸庞时,忽然微微一顿。

  大雨浇湿天地,她也是湿漉漉的,天水碧的料子褪了色,泛出莲花般素淡的光,她腰肢纤细,不过盈盈一握,黑如鸦羽的长发被雨水淋湿了,绸缎般湿润,几乎能令人想象出柔软而丝滑的触感。

  灰色的云缝间偶尔闪过一道光亮,却又极快地湮灭于无声,她的脸在昏暗的天色中,眉目如琢,珠玉般自生光辉。

  他的视线凝在她的脸上,却又在她发现之前,转开来去。

  “我也不需要,荣宝振送来的礼物。”

  他对自己不感兴趣。

  灭顶的绝望,几乎一瞬间就淹没了她,荔晚感觉不到冷,可是却浑身颤抖,连语调里,带上一点哭腔:“靳先生,请允许我留在您的身边。如果我这样回去,荣总不会放过我的。”

  那时的她,只把荣宝振当做洪水猛兽,却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远比荣宝振更可怕的存在。

  少女哭泣时,眼中泪光如同珍珠,顺着面颊滚落时,天真明媚,满是不谙世事的娇嫩动人。

  他的眼底,泛起一痕翡色,只是一瞬,便又熄灭。

  靳长殊逗弄着指尖小雀,冷而淡地笑了一声:“想留在我身边的人很多,宋小姐,你觉得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作者有话说:

  以前:想留在我身边,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现在:来了就别想走了

  靳狗真香了~

   第17章

  17

  宋荔晚猛地惊醒, 梦中的记忆,永远只到靳长殊问出那句话为止, 似乎大脑自动, 将那过于屈辱的时刻淡忘屏蔽。

  她缓缓抬起手来,指尖触碰额头,摸到了冰凉的汗意。

  0714。

  七月十四日, 她第一次遇见靳长殊的日子。

  身后伸来一双手,揽住她的腰身,靳长殊将头埋入她的颈窝, 问她说:“怎么醒了?”

  “做梦了。”

  “梦到什么了?”

  宋荔晚犹豫一下:“梦到你了。”

  “看来是噩梦。”他将她额角的冷汗拭去, “我在梦里也这么坏吗?”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个坏人。

  宋荔晚默默腹诽, 闷闷地嗯了一声, 就听到他笑了起来。

  她的背脊靠在他的胸口,能够感受到他笑的时候胸膛震动传来的触觉。

  嘴里说着他是坏人,可他的怀抱却这样温暖, 驱散了梦中阴暗冷清的潮湿气息。宋荔晚下意识地想要往他的怀中缩得更深, 去寻求更多的温暖和倚靠。

  哪怕再想狡辩, 可宋荔晚在心里明白,在他身边的这五年光阴,这样日积月累的朝夕相对, 不喜欢上他, 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了。

  甚至说,那不是喜欢, 是眷恋、期盼、失落、自卑……无数的情绪混杂, 她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 不要靠近他, 不要……爱上他。

  宋荔晚有些软弱地合上眼睛,转过身去,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他温柔地拥抱住她,双臂在她的身后,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环绕。

  这是温情脉脉的一刻,窗外大雨肆虐,他们在方寸之地,肌肤相贴,不分彼此。

  她不得不承认,只有在他的身边,在他的怀抱中,她才能寻觅到真正的放松与安心,就好像是早早离巢的小雀,终于寻觅到了一生的归宿。

  可这是不对的。

  她在心里悲哀地想。

  他们的关系太不对等了,她在他面前,毫无招架的余地,他要爱她,她便欢喜,可若是他收回了这份爱呢?

  那她就一无所有了。

  她是个自私的人,自私而软弱,不肯为了一点近乎于无的可能,拿自己的未来做赌博。在他身边,她只是被圈养起来的玩物,如同笼中雀、瓶中花一样,华美而不切实际,随时可能凋零。

  喜欢……是多么朝令夕改的东西。要如何去考验人性?

  她不去信任,也不去期待,或许……就不会失望。

  宋荔晚轻声问他:“雨下的这么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答应了你要回来。”

  宋荔晚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今天白天的时候,她和靳长殊视频通话,她为了试探靳长殊今天会不会回来,故意撒娇说,想要见他,那时天还没有下雨,靳长殊便答应她说,一定会赶回来。

  他很忙,这通电话不过寥寥几句,他便匆匆地挂断。答应她的时候,也像是随口而已。

  后来天色突变,风狂雨骤,宋荔晚就更想不到,他真的会为了她的一句话,这样风雨兼程。

  “只是因为这个?”宋荔晚支起身子,诧异地看着他道,“你知道雨下的多大吗?这种天气,航空公司居然允许有航班起飞?”

  “航空公司当然不会允许。”大概是她话音中的不可思议的味道太浓,他轻笑一声,“不过好在,我不但有航空公司的股票,更有一架私人飞机,足够他们为我破例。”

  有钱人的任性,不该用在这里,更何况,有钱人永远应该比穷人更加惜命。

  宋荔晚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怕出危险吗?”

  “我现在不是出现在你面前了?不存在的危险,从来不是阻止我的理由。”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却没有告诉她,手下是如何焦急地劝告他,而在飞机上往外看时,风雨是多么的汹涌可怖。

  大自然的威力,在这个夜晚尽数展现。一人粗的大树被拦腰折断,跑道上的指示灯,被雨幕遮挡得晦涩至极。天也像是破了个窟窿,雨点几乎不是落下来的,而是被天上的天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抛下砸下。

  可他坐在飞机上,只是淡淡道:“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起飞。”

  飞机到底还是起飞,在离地那一瞬间,巨大的闪电劈下,像是苍天之怒,重逾千斤。飞机中的指示灯凌乱地闪烁,他听到助理倒抽一口冷气,喃喃地祈祷。

  可他的心里却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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