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和一旁看过来的婆婆四目相对,她看到自家婆婆眼里无可奈何跟一言难尽的意思,不由得一乐。
她婆婆其实也挺会享受的,公公也很大方,经常给婆婆买这买那,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严松筠会这么抠门,难道是基因突变?
她将探究的目光转到严松筠那边,眯起眼,学他平时打量她那样打量他。
这目光太不遮掩了,严松筠不得不回视她,问道:“是我哪里沾了米粒吗?”
俞知岁将怀里的小朋友还给大人,趁着调整坐姿的动作,凑近了问道:“大伯母刚才的话,你怎么看?”
严松筠似乎微微一怔,然后道:“我觉得没说错啊。”
这显然不是俞知岁想要的答案,她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似笑非笑,嘴角扯了扯,立刻又放平,轻哼了一声。
严松筠意识到自己又得罪她了,刚想解释,就见包厢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上菜的服务员,是严巧巧。
见到严巧巧,庄怡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变淡了些许,大家都发现了,却也只是装作没看见。
严太太努力地活络气氛,问严巧巧:“怎么现在才到,大家都等你呢?”
“路上遇到有车祸,堵了好久,真的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她客气地跟大家道歉。
俞知岁将一套烫好的碗筷转到她面前,笑着道:“没事,反正周末又不上班,不赶时间。”
说完又邀请她下午一起去喝下午茶,严巧巧欣然应允,才说了两句,就开始上菜了,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早茶的点心吸引去注意力。
直到中午十二点半过后,这顿早茶才正式结束,其实已经是午市了,但容城这就是这样,只要你有时间,坐得住,完全可以从早茶吃到午茶,甚至下午茶。
从头到尾庄怡都没有和严巧巧说过一句话,严巧巧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也很识趣地不跟她搭腔。
俞知岁刚嫁进来时,第一次参加严家的“喝茶时间”,见到这一幕坐在一边觉得非常尴尬,不知道为什么庄怡和严巧巧居然能和不喜欢的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
回去以后她直接去问了严松筠,才知道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从大房的大伯父去世后开始,直到现在。
严家大房二房之间你坑我我坑你那些年,就是一笔烂账,庄怡肯定也知道这些事跟当年还是个小孩子的严巧巧没啥关系,但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肯定会迁怒。
当人没有能力去扭转事实,或者不能报复正主时,就会选择性迁怒最弱的一个对象。
明明三房才是既得利益者,原本属于大房的东西现在尽归三房,为什么庄怡还能跟严太太关系那么好,就连对俞知岁一个后来的侄媳妇都和颜悦色做足长辈样,却对严巧巧一个没爹没妈的可怜侄女摆脸色?
还不就是因为严巧巧最弱,没钱又没靠山,要不是严太太他们护着,又一笔写不出两个严字,庄怡说不定会怎么为难她呢。
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俞知岁再参加家庭聚会,面对庄怡和严巧巧互相视对方为空气的场面,就再也不会觉得尴尬了,反正为难和被为难的都不是她,她有什么可在意的。
从酒楼出来,庄怡领着侨侨回去了,严先生把自己的车和司机留给三位女士,搭严松筠的车回去,临走前亲昵地抱抱太太,嘱她早点回家。
等分开之后,他才调侃儿子:“你怎么比我还老古板,都不跟太太来个吻别?”
严松筠眼角抽搐了一下,“……我们不需要这些外在的形式。”
严先生啧啧两声,说风凉话:“你真是……全身上下嘴最硬,你媳妇不待见你就不待见你呗,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懂么?”
严松筠眼睛眨了两下,“不懂。”
严先生一噎,说他越大越不讨喜,性子都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边说边叹气。
听到父亲的感慨,严松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活泼?把淮升国际泼了的那种活泼吗?
他撇头看向父亲,提醒他:“就是因为我不活泼了,您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自在,对您的儿子不活泼这件事指指点点。”
严先生:“……”
这边父子俩直接回家,另一边几位女士则是约了皮肤管理中心的美容,乐颠颠地去放松了。
路上俞知岁还挽着严太太的胳膊问道:“妈,我们要不要晚饭也在外面吃算了?”
严太太摇头,“不行不行,今晚你们一定要跟我回去吃饭,你爸爸让人弄了两只羊回来,咱们回去吃羊肉煲。”
羊肉煲?俞知岁想想最近的天气,“……会上火的吧?”
“不要紧的,才偶尔吃一次。”严太太解释道,“是东山羊,从琼州岛空运过来的,昨晚上我跟你爸吃过一次了,就只放了点八角大料下去炖,炖到软烂了,一点膻味都没有,特别新鲜好吃,好的羊肉就是这样。”
俞知岁听了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原来是东山羊啊,琼州四大名菜之一,那边小黄牛也好吃,新鲜吃或者牛肉干都好吃的,爸爸怎么不顺便弄点回来?”
说起牛羊,大家都是吃内蒙宁夏的多,其实琼州的牛羊味道也不差,只是知道的人不那么多罢了。
严太太听了说是么,“晚上我就跟你爸说,等下周你回来了就能吃上了。”
说完还不忘拉一下严巧巧,“巧巧下个周末也回来,知道么?”
严巧巧乖巧地点头应了声好,笑得文文静静的。
她话不多,跟严太太也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亲近,因为从初中开始,她就上了寄宿制学校,除了寒暑假,回严家的次数一年下来其实不算多,等到大学,更是去了外地读书,寒暑假有时候会去做兼职或者实习,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一路上都是严太太和俞知岁在说话,她们就仿佛亲母女一样,什么都能说上几句,就连在商场里见到留颜的广告海报,俞知岁也要说一句:“这次留颜出的那款茉莉花精油我觉得很好用,妈你用过了吗?”
严太太道:“我用的是玫瑰花的,还不错,挺香的,但又不刺鼻。”
“我也这么觉得,是不是还上直播间了?我前天看直播,好像看到了。”
“可能吧,现在都喜欢去直播间做推广,没办法,大势所趋是这样的了……”
严巧巧听着她们的议论,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比起扔下自己潇洒改嫁后就不闻不问的生母,她其实更喜欢严太太这位婶婶,觉得她慈爱亲切,总是笑吟吟的,很快乐,仿佛没有生气烦恼的时候。
严巧巧见过的大多数父母都只会给孩子无言的关爱,但婶婶不同,她会很热情地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特别是对堂哥严松筠,她会很直接地夸他是好儿子,说妈妈真是太爱你了,现在对堂嫂也一样。
外面的人私底下都嘲笑俞家是暴发户,说俞知岁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猜测她在严家肯定抬不起头来,说她配不上严松筠,严巧巧觉得,真该让她们见识见识我婶婶跟我嫂子一起逛街的场面。
“岁岁,这个包好看,妈妈给你也买一个,咱们背一样的。”
“妈,放着我来,严松筠卡在我这里呢,您能花儿子的钱,干嘛花自己的。”
“对对对,那给巧巧也买一个,算她大哥送她的!”
严巧巧:“……”我哥看到账单怕是要心痛死。
再一次证明,要跟婆婆搞好关系啊,如果非得嫁人的话,拿捏住了婆婆,你的地位就无可撼动了,男人算个屁!
严巧巧再一次在内心表达了对堂嫂的羡慕与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买完包,她跟着婶婶和堂嫂一起去商场顶楼的皮管中心做美容,趁机睡了一觉,睡醒了去喝下午茶,时间也不过下午三点半。
在包厢坐了下来,严太太一边倒茶,一边问严巧巧:“巧巧现在也毕业了,工作有什么打算?是想自己找呢,还是进淮升?”
对于女孩子,严太太觉得还是有工作比较好,连她都不是一开始就当全职太太的,女孩子应该经济独立,这样以后才能有更大的主动权。
不过,对于儿媳妇俞知岁不想去工作这件事,她也表示尊重和理解,上班多累人,谁不想闲着啊,反正有分红有理财,婆家还靠得住,不想干就不干吧。
严巧巧听到她问自己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前阵子我跟同学去影视城玩的时候,有个人说想找我拍戏,我……我有点犹豫。”
作者有话说:
小严总:我们家没有婆媳问题。
岁岁:嗯嗯嗯。
小严总:说明了婚事还是要让家长做主。
岁岁:嗯嗯……嗯?你这是什么异端?
小严总:你没懂我的意思。
岁岁:……我不想懂!我绝对不要替孩子包办婚姻!
小严总:懂了,我夸得不明显:)
岁岁:???
第七章
对于有人想找严巧巧拍广告这件事,俞知岁是不觉得奇怪的。
因为严巧巧生得非常美貌,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下巴尖尖,充满了一股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味道,甚至是偏幼态的清纯娇憨,很符合时下娱乐圈主流的审美,白幼瘦么。
这和俞知岁的明艳张扬截然相反,如果说讨厌俞知岁的跟喜欢她的五五开,那么严巧巧则是被人喜欢的更多,她性子文静低调,又身世堪怜,讨厌她的人……俞知岁只知道大伯母庄怡一个,连堂姐严松梅都挺喜欢这个小妹妹的。
毕竟那些旧事,跟小孩子没什么关系,严家第三代就他们三个,很应该守望相助才是,更何况,谁知道严巧巧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机缘,因此没必要把关系闹僵。
俞知岁好奇极了,问道:“具体怎么一回事,巧巧快仔细说说?”
严巧巧捧着茶杯,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同学喜欢一个明星,叫张栩宁的,他最近在影视城拍戏,刚好还没去上班,我同学就想去影视城追星。”
“你就跟她一块儿去啦?”严太太问了句。
她嗯了声,继续道:“她说带我去应援来着,我没去过嘛,就很好奇,跟着去了,在剧组门口就有人问我要不要当群演……”
哎哟喂,这不就是很多大明星去陪考结果自己考上电影学院的影视城版本么,跟朋友去追星结果我进了娱乐圈。
俞知岁可太好奇了,她忙伸手道:“等等,等会儿,我要点瓜子,咱们一会儿再说。”
严巧巧:“……”我嫂子是不是想看唱戏:)
要不说现在的餐饮业卷呢,连火锅店的冷饮都隔几天就上新了,星级酒店更应该有求必应才是,俞知岁一问,很快服务生就送过来一碟瓜子,还是山核桃味的。
她重新坐下,抓了把瓜子塞给严太太,又递一把给严巧巧,问道:“那部戏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古装剧还是偶像剧,让你去当群演是演什么角色啊,有台词么?”
严巧巧觉得自家嫂子关注点有点怪怪的,但还是认真应了:“是一部古装剧,我同学说还是正剧来着,好像背景约摸是明成化年间,讲一个叫万全的郎中,弃儒从医,是个擅长儿科和妇科的名医……那个人说自己是剧组的副导演,说我形象好,想让我去演一个患者家属,嗯……就是小孩儿生病了要请郎中……”
“那就应该有台词了,戏份兴许还不少。”俞知岁点头道。
严太太好奇地问:“也就是说,巧巧答应去的话,到时候可以在那部剧里看到巧巧出镜?”
“不一定,有可能拍了也会被删的,删得一个镜头都不剩也不是没可能。”俞知岁笑笑,问严巧巧,“你怎么个想法呢,想不想去?”
严巧巧面露犹豫,严太太磕着瓜子,含混地道:“她之前就说她有点犹豫,你忘啦?”
“哦对对对,我忘了。”俞知岁忙点点头,笑道,“要我说,你犹豫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答案了,去呗,就当玩玩,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走演员这条路呢,你长这么好看,真的去演戏也不算埋没了,美貌是大众的资源嘛。”
严太太被她最后一句话逗笑了,但却并不怎么认同,“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这样的美貌进入娱乐圈,很容易就变成私人资源。”
会被人觊觎,有无数丑陋恶心的试探,甚至是强迫,“岁岁,你认不认得裴董的太太?薛雅云,她跟我说过不少这种事,她当年早早退出娱乐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厌烦这些事……”
严太太絮絮地说着旧事,希望两个年轻姑娘不要头脑一热就莽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俞知岁听得眼睛发亮,亮晶晶的就像掉进了星星,“妈妈,是那个……嗯,演过牛郎织女的薛雅云吗?”
她从小就爱美,看了电视剧,里面的仙女穿着飘逸的衣裙飘来飞去,别提多好看了,这些仙女里面,织女是最漂亮的,长大后她才知道那叫风情万种。
但那个时候她只会披着床单,逼养兄俞知年和自己玩过家家,她倒也不扮织女,她扮的是王母娘娘,至于织女……当然是大哥扮啊!
俞知年:我就是那个被逼男扮女装的大冤种:)
严太太见到她难得露出小女孩一样的好奇和雀跃,觉得可爱,就伸手掐了掐她的脸,笑应道:“是啊,就是她。”
“您经常跟薛老师一起喝茶吗?”俞知岁又问。
严太太眼睛一转,笑眯眯地揣起手,“是呀,岁岁想认识你薛阿姨吗?”
我婆婆就是上道!从今天起,她不是我婆婆,是我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