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泊徽估算了下从金唯家到这里开车要多久,差不多了就把怀里的人小心放下,让她靠在桌上睡。
他起身走到两个桌子外坐着。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男一女从外进来,在服务员的指导下直奔这边角落里的桌子。
秦歆拿了件外套盖在女儿身上,再扶她起来。继父眉头皱着,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感慨了句怎么喝成这样,末了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入怀带出去。
直到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酒馆门口,司泊徽起身坐回到原来金唯坐的那个位置,拿起她喝剩下的那瓶酒倒。
他喝的比金唯多得多,同样烈得如火在烧的酒一杯又一杯地下了喉,划过心口,生疼的心脏被麻痹了不少,舒服了不少。
…
金唯不会喝酒,这辈子喝的第一次在司泊徽面前胡言乱语一晚上,还喊了老公,这第二次,直接昏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时,新加坡市的日光已经洒到了床头。
脑袋除了晕乎乎的,其他的没什么过分的不舒服。
不过,她脑海里有司泊徽的身影,她昨晚似乎梦见司泊徽了,他还跟她说话,还抱她…
他在她耳边是说了好多话,虽然都不记得了,但是肯定是好听的话。
金唯坐在床上想了好久脑海里那个画面,直到妈妈发现她醒来了,给她送了午饭到房间来。
秦歆没问她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只是跟女儿温柔吩咐说:“下次要去喝酒,你要跟妈妈说,不然妈妈和你叔叔一晚上等不到你回来很担心,如果不是打你电话被服务员接了,就找不到你。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嗯。”金唯应了。
说到这个,她想起来她喝酒后,没结账,“你们,帮我结账了吗?”
“你不是自己结了吗?”
金唯摇头:“我没有啊。”
“可能你忘记了,你叔叔问过了,服务员说你已经结完账了。”
金唯还是觉得没有,她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不会提前结账的。
想到这,她脑海里再次出现了司泊徽的画面,那个画面,貌似就是在酒馆里的?
她一时间有些出神。
“吃饭吧,不要乱想,”妈妈跟她说,“下周和我们一起去玩,你叔叔说要带我们去马来西亚度个小假,然后过年把外公外婆和小译喊过来,我们一起在新加坡过年,你就不无聊了。”
金唯点点头。
不过她脑海里还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情,等吃完饭拿手机看了看支付记录,确实没有任何在那个酒馆的消费。
晚上她又偷偷溜出了门,一个人去了昨晚那个酒馆。
那服务员一看到她就精神抖擞,吓到了,没想过她今晚又来了。
金唯在酒馆内环视一圈,然后跟那个朝她走近招呼她的男服务员说:“我昨晚,在这喝酒,但是我好像没有结账。”
“您结了的。”
“我手机没有记录。”
“呃……”
服务员挠挠头,干笑一声:“那您稍等片刻好吗?我去查查后台的记录?也许是您手机卡顿了一下。”
“好。”
服务员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马上火速给司泊徽打电话。
司泊徽就在酒馆外。
他本来想再到她家附近看看,最后看一眼她的灯,晚些就去机场了,没想过她今晚又去酒馆。
“司先生?那位金小姐,她来打听她昨晚有没有付钱的事,坚持说自己没有付款记录,这可怎么办?”
司泊徽在酒馆外一颗路灯下站着,目光透过棕色的玻璃落在酒馆内那抹曼妙的身影上。
想着,她对昨晚有一点印象的话,那他应该也在她的印象里?
那要不要让她知道,他昨晚来过?知道了会心情好点吧?
反正他感觉,他的小唯,这辈子好像也很难再喜欢一个人,有一天忽然和别人结婚的,很难了。
“告诉她吧,说是一个男人结的账,姓司。”
“好的。”
服务员拿着手机回去找金唯:“确实没有查到您自己的付款记录…”
金唯拿出手机:“那我现在…”
“但是,您的酒水钱有人付过了。”
金唯动作僵住,目光也凝滞住不动,最终拖着干涩的声音问服务员:“谁?”
“一位姓司的先生。”
金唯双眸里眨眼间冒出了浓浓的水光。
服务员一时间茫然无措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在女孩子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后,再次出声问他:“他昨晚,来这里了?”
服务员迟疑道:“嗯…他抱了您挺久,一个多小时。”
金唯怔怔往昨晚坐的那个位置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司泊徽在外面目送她往回进了地铁,他也进去。
把人送回了家,看到她二楼卧室的灯亮了,他站了五分钟后,转身走了。
金唯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紧紧望着街对面的一支路灯下在抽烟的男人,盯了五分钟,那身影走了,她走上阳台搭在围栏上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呆。
他来看她了。
她的司泊徽来新加坡看她了…就像去年的览市一样,一周坐飞机飞回去看她一次。
她以为,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再怎么不舍,他也不会再这样不断地去付出,去让自己不断的陷入,可是他好像无所谓,好像即使这条路没有终点了他依然一往无前。
金唯原地蹲了下去,抱住自己的双膝,眼泪滚落到地上,渐渐地再把脸埋入自己膝上。
说不出她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他来这一趟,金唯觉得好像心口没那么难受了,他像一味药渗入了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紧紧捆住了半个多月的心脏松懈下来,得以在这种“她失去了”的情绪里喘口气,好像她还没完全失去。
但是,一想到就这样,没有失去,也得不到,一辈子也不可能了,金唯又觉得,还是不希望他来。
她陷在这个矛盾体里,日子依然过得不怎么样。
妈妈和继父带她开了几个小时车去马来西亚玩。
在那边待了快半个月的时候,金唯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好像耳边有句话,说,他半个月来一次?
所以她第一次用工作室的号更新了动态,并且定位在了马来西亚的一个海滩。
远在北市的司泊徽确实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见她在外面玩,他就没去了,只是保存起了她那张在海边沐浴阳光的背影照,反复看了许久,又设置为新的手机背景。
他们一家三口在马来度假度了一个月,十月中旬才回了新加坡。
金唯能感觉到,回家那两天,司泊徽好像又到新加坡了。
她在家里别墅的院子里玩时,接连两天在附近看到同一辆车。
晚上似乎楼下也有人走动,来来回回在附近停留,但是她下楼或者出门,那辆车就开走了。
金唯就站停,看着那车子走的方向没动,眼眶泛红。
她其实也只是一点冲动,实际上不敢上前去敲车窗,问,司泊徽吗?
她不知道怎么去和他说接下来的话,让他看到她一句话都说不成就哭的样子。
后面渐渐的,她就确定那辆车真的是司泊徽的了,他偶尔一周就来一次,偶尔也十多天才来一次,好像是忙,但是他半个月之内一定会出现。
感觉到他来了,金唯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心里就会舒服很多,那两天没那么难以入眠。
只是他走了,她又好像被拉入一个“失去了”的怪圈里,无法自拔,无法精神起来。
她在九月份到十二月份几个月里,并没有因为他的惦念而好转,反而更加难受,在和为蔚说她去不了伦敦参加她的婚礼时,那天的难受尤为尤为地严重。
看她郁郁寡欢已经几个月,精神状态愈发地差,秦歆非常担心,想劝她回国去,去找她的司泊徽。
可是刚提起那个女人的名字,金唯就说不要说这个事,眼眶里也都是泪,秦歆就被吓得不敢再提。
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已经足够成熟也足够理智,不能接受自己释怀那段十四岁就失去家庭、和小三共处一室、在十六岁起又一个人生活多年的漫长日子;说远了,她这一身无法治愈的伤,也是当年为了生活费拍戏所致,她拍的第一部 戏,有多拼命,受伤没有休息好就复工。
当年为了生活有多艰辛,她现在就有多不能接受自己原谅那个女人,接受自己去和她有关的任何人和事有任何的牵扯,哪怕自己分手后,痛苦不堪。
哪怕觉得自己的世界没了,她也不去接受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世界。
梅晚沁总是轻飘飘的,温柔地诉说自己的爱情,企图得到受害者的原谅,但她不知道她毁了多少东西,毁了一个小女孩原本应该最无忧无虑的十年。
秦歆知道她现在好像是被困在海中央,离岸边和海的另一面是同等的距离,但是她不愿意上岸,她觉得两边一个是曾经那个家一个是司泊徽,彼岸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此刻宁愿把自己溺死在海里。
金唯现在有点偏执,宁愿折磨自己也不回头,可能时间越长,思念越长,她越不会原谅,越不会让自己往回看。
就如同司泊徽一次又一次地来,他每次来她都会知道,但是他们从来没真正见过面。
…
司泊徽想过年的时候去新加坡,所以春节前回了趟览市。
落地时是下午,他带着礼物先驱车去了览北。秦译和外公外婆都在家。
见到他,秦译欲言又止几秒,最后还是喊了一声姐夫。外公外婆不知道情况,对他格外热情,非要留他吃晚饭。
他们告诉他,过两天要去新加坡过年去。
司泊徽应了好,又给两位老人家和秦译留了新年红包,说年后再来探望他们。
回家见了爷爷与父亲,司泊徽去楼上看在休息的梅晚悦。
梅晚悦精神状态有些差,司泊徽听说是刚刚和他小姨打了电话,他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当她们打太久了,说话说累了。
听他说过年不回来了,母亲好奇道:“过年你都不回来?公司放假了你还留在北市做什么?”
“想去看,朋友。”
“你小姨才说她最近身子不舒服,过年不回来了,你也不回来。”
司泊徽没有说话。
“看什么朋友呢?我还以为你过年会带女朋友回来呢,怎么不安排啦?”她轻叹口气,“早点带回来,早点结婚也好,别哪天我冷不丁身子不好,连儿媳妇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