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安神的汤药压压惊就可以了。”
裴瑾下楼让人去煎药,再返回卧房时,见温一心已经睡了,她侧躺着,身子弓成虾米状,手指紧紧揪着枕头的一角,眉心拢着,睡得并不安稳。
裴瑾心里又一阵后悔,不该因为心情不快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手痒赛车。
没想到她会害怕成这样。
裴瑾温热的指腹抚平她隆起的眉心,想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求他不要再赛车不要闯红灯,求他平平安安的言语,心里涌起阵阵悸动,仿佛从一望无际的黑暗里窥视到了天光。
她心里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尽管一开始她并不记得他了,可相处大半年,他终于重新在她的心里烙下了印记。
他和她还有漫长的余生一起度过,不怕捨不回被丢弃的那些时光。
原本以为喝了药,睡一觉便会好起来,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温一心却病的不轻,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时不时便会站在阳台上,望着宁城的方向静静发呆。
深秋的天,银杏树叶都快要掉光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钟黎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紧赶慢赶的从剧组赶来看温一心。
室内暖气开得足,温一心穿着宽大的白色棉布裙,锦缎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到尾椎骨下,本就不大的巴掌脸又清瘦了几分,下巴尖尖的,衬的那双水蒙蒙的眼睛更大了。
钟黎看着她单薄纤瘦的身子空荡荡的在棉布裙里晃荡着,赤着精致的双足,双脚踩在柔软的雪白的长毛地毯里,走路寂静无声,轻飘飘的,宛如月光下飘荡的孤魂野鬼。
钟黎鼻子发酸,扔了手里的包包,扑过去抱她:“一心,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才好起来,怎么又变成这副模样了?”
温一心任由她抱着,声音透着几分飘忽:“我记起来了,姜恒出事的时候,我其实是在他身边的,对吗?”
钟黎:“......”
温一心整个人越发失魂落魄:“果然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做梦,哪有那么真实的梦境。”
钟黎不知该如何是好,定了定神,只得先稳住她:“一心,他出事时,你在酒店的房间里等他,并不在他的身边,你不要这样。”
温一心身子陷入柔软的圆沙发里,蜷缩成一团,“真的?”
“真的。”钟黎泪意上涌,同她一起蜷缩在沙发上:“你只是受了惊吓,肯定是医生开的药有太多副作用,让你多想了。
你多想想开心的事......”
钟黎挤出个欢喜的笑脸:“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呢。”
第16章 新婚
温一心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可钟黎没必要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自己将梦境和现实混淆了。
她定了定神,问:“什么好消息?找到他了?”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你再等等。”钟黎眼睫轻眨:“是上次欺负你的李老板那群人,都落了不好的下场。
他太太录了视频,实名举报他们公司偷税漏税,还行贿私底下拿回扣,被查了,不仅姓张的牵连其中,那群人一个也跑不掉......”
温一心虽不懂经商,可商场如战场,她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件事会那么快发酵出来,又牵连的那么广,不可能没有裴瑾的手笔。
她心思微动,想到那几天裴瑾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怔怔出神。
只听钟黎继续道:“还有几个老板的公司一夜之间宣布破产了,听说还欠了一大笔外债,上了老赖的名单......”
温一心心想,那几个被她牵连到的学生的赔偿款应该拿到了。
她曲起的双腿伸直了些:“钟黎,陪我去公寓坐坐吧。”
......
属于两人的公寓里。
钟黎无聊的翻着大部头工具书,频频抬眸去看正聚精会神作画的女人。
温一心长发松松挽着,风衣的袖口卷起,画笔落在画纸上,很快便勾勒出了图案的轮廓。
满纸刺目的红,是铺天盖地的血。
钟黎看的眼皮直跳,她赤脚走过去,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却不敢吭声。
等到夜幕降临,温一心将厚厚一叠画纸叠好,出窍的魂魄仿佛又回到了躯壳里,整个人多了一丝生机。
才刚下楼,就看到裴瑾等在公寓门口,见两人从电梯口出来,他迈开长腿,大步朝着温一心走过去:“一心,我定了包间,一起去吃饭。”
钟黎知趣的离开:“我还要赶去剧组,先走了。”
裴瑾点点头:“改天再谢你。”
目送钟黎上了晏殊的车,裴瑾牵起她的手,似乎生怕她拒绝,用近乎祈求的声音,凑近她耳边,小声道:“一心,你能不能理理我?”
他眉心紧锁着,深邃的眸瞳如一汪寒潭,一瞬不瞬的凝着她秀美清冷的侧颜,冷白的指腹捏着她的指尖,用力握了一下,又松开了些,似乎怕弄疼了她。
回到桐景苑第二天,温一心醒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神情木然,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眼神是空洞的,就算看着他的时候,视线却仿佛是穿过他看到了别的地方。
他跟她说话,她偶尔也会回应,连声音都是寡淡无波的,大多时候,她甚至根本就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就好似置于烈日下的清水,正无声无息的流逝,裴瑾守了她三日,心里慌的难受,实在无计可施。
温一心回神,对上他追悔莫及的视线,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一连好几天,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好好看他,此时认真打量,却见裴瑾似乎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也清瘦了一圈,深邃狭长的眸底染了红血丝,神情疲惫而憔悴。
若不是万不得已,裴瑾也不会亲自请钟黎过来一趟。
温一心忍不住抱了他一下,轻声道:“我想回家吃。”
裴瑾唇角微微扬起,咧开,眉尖的愁绪隐去,眼底多了笑意,嗓音清润低沉:“好,回家吃!”
管家早早的准备好了饭菜端上楼,又从酒窖里取了一瓶红酒放在桌上,便下楼了。
温一心上楼时,正好接到了郑妍打来的电话,“老师,洛娟说赔偿金够她毕业了,她要安心准备毕业论文,不想跟我们一起工作了,也不肯帮高磊完成剩下的壁画,说要为实习做准备。”
小姑娘在电话的另一端急的团团转:“我们几个人中,就他们俩画的最好,高磊学长手臂都抬不起来,肯定会耽误进度的,这可怎么办啊?”
温一心安抚了一番:“不是还有我嘛,项目是我接的,我画也是一样的,你们别担心。”
沟通完后,温一心挂断电话上楼,就看到裴瑾已经洗完了澡,裹着浴袍,正坐在桌前,往高脚玻璃杯里倒红酒。
温一心放下包,挡住他的手:“一点就好,我酒量不好。”
裴瑾反手握住她的指尖,轻轻一带,就把人抱到了怀里,按在自己腿上坐着:“我把你吓成这样,你愿意原谅我了?”
温一心本就没有责怪他,“其实,跟你无关的......”
是她自己有了心魔,才会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
裴瑾并不理解她言语里的意思,又歉疚又委屈:“你这几天,对我不理不睬,把我也吓着了,哪怕你打我一顿骂我几次,我心里都好受些。”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攥着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心口处:“可你偏偏不理我,我好怕你又变回我们刚结婚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温一心,身体住在他准备的婚房里,灵魂好像被遗忘在了别处,行尸走肉一般。
温一心捧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润泽的唇,尝到红酒香醇的味道,她弯了眉眼:“那个时候,你隔三差五的出差,我们似乎并没怎么相处吧。”
裴瑾温热的大掌滑到她的腰腹处:“你跟着我来宣城,害怕同我单独相处,我只能离开,留你一个人慢慢在这里适应。”
他是个健康强壮的正常男人,正值精力旺盛的时候结了婚领了证,新婚的妻子就住在他准备好的婚房里,但凡能够浓情蜜意,又怎么可能留她一个人独守空房?
他只不过是看出她的不愿意,她的紧张,她心里对他的排斥,才不得不找借口离开,留她自己独自调整好心态,尽快接受她已经嫁了人成为裴太太的事实......
裴瑾端起杯盏里的红酒,一口饮尽,哑声问:“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吗?”
温一心脸热热的,从前只以为他太忙,心里惦记着喜欢的旧情人,并不愿碰她,才隔三差五的以工作忙当借口对她避而不见,原来并非她以为的那样。
至于第一次,她当然记得,新婚已过两个月了,两人却依然停留在盖着棉被纯聊天的阶段,她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可却一直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裴瑾出差回来,会给她带各种贵重的小礼物,女孩子喜欢的耳环项链各种珠宝首饰,摆了满满一抽屉。
可他却从未见她好好戴过,后来他就不送她这些东西了,挖空了心思,千里迢迢给她带各个地方的好吃的。
甚至,有一次出国回来,还给她带了一块当地特别好吃的冰淇淋,冰淇淋层层叠叠的用冰袋包裹着,跟着裴瑾乘坐飞机,一路奔波回到桐景苑时,已经融化了。
温一心看着已经融化的冰淇淋,用勺子舀了一口,闷热烦躁的夏天,清凉透爽的感觉延绵进了心脉里。
她不记得冰淇淋究竟是什么牌子了,却还记得冰淇淋的味道,甜丝丝的,冰凉凉的,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淇淋。
裴瑾当时坐在她的身边,见她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异常满足,他穿着黑色西装,打着红色条纹领带,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是坐在她的身侧,好看的薄唇边噙着一抹笑,幽幽的望着她。
视线从她瓷白的小脸一寸寸抚过,落到她沾染了白色牛乳的唇角边,□□的喉结缓缓滚动。
他突然伸出长指,捏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温一心停住,睁着那双如湖水般澄澈的眸子,无措的望着他,想要躲避,却逼着自己不得不面对。
裴瑾温热的指腹从她唇角刮过,将指腹上沾染的乳白给她看:“沾上了。”
温一心忙扔了勺子,去抽纸巾。
裴瑾却靠近了些,高大的身子倾过来,漆黑的墨瞳如激流的漩涡,将她锁住,嗓音低低沉沉:“甜不甜?”
“甜。”离得太近,男人身上独特的清冽冷香味道和呼出的热息都喷洒在她的脸上,温一心紧张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只觉得脸颊发烫,连眼眶都是热的。
她手里的纸巾被揉成一团,单薄的身子颤颤的往后躲,想要避开他的逼近。
裴瑾似乎早已经知晓了她的行动,在她侧身时,大掌已经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纤瘦柔软的身子压向自己,哑声道:“我尝尝!”
他薄唇滚烫,印在她被冰淇淋浸透冰凉的樱唇上。
温一心被他禁锢在怀里,后背僵硬,身子如木偶一般,一动不敢动,呼吸乱了节奏,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索性闭了眼。
裴瑾搂抱着怀里的人,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纤薄的后背上,顺着凸起的蝴蝶骨一点点的往下抚,极力克制着自己举止。
一开始,他的唇只是轻轻贴着她,舌尖缓缓扫过她的唇角,好似真的只是在品尝她唇边残留的冰淇淋。
见她闭着眼,并没有如从前那般抗拒他,裴瑾心里的欲念更进了一步,他撬开她的唇齿,用力吻住她。
攻城略地。
温一心这才慌了神,手掌抵在他的胸口,用力去推他。
天气炎热,温一心穿着天青色缎面衬衣和白色的铅笔裤,衬衣的水晶纽扣在挣扎中已经被扯掉了,露出大片羊脂玉般光滑的肌肤。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他身体滚烫的温度顺着掌心绵绵密密的沁入她的身体里。
温一心咬破他的唇,唇角沁出一滴泪珠,任命般的停止了挣扎......
第17章 生辰
裴瑾舌尖尝到了一丝咸腥的铁锈味道,麻木的唇传来些微的刺痛感,就在温一心以为他会为所欲为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裴瑾细细的整理好她的衬衣,抱她在怀里,他呼吸沉的厉害,埋首在她的颈脖处,暗哑的快要滴出水来的嗓音里多了一丝无奈,提醒她:“一心,我们已经领证两个多了,我等了你两个月,你还没准备好吗?”
他平息了好一会,最终,松开她,起身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