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将军待夫人有些不同,或许夫人做的面他会吃。
落言抱着这样的想法,将食盒拎进去,特意将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油泼面端出来,放在书案一角。
“将军,这是夫人亲自做的油泼面,将军要不要吃一点?”
落枝解释“亲手做”的那句话故意说得很大声,沈寒星想不听见都难。
他正想说不用,鼻尖忽然飘来一股又麻又辣的香味。他侧头看向那碗油泼面,宽面上的油辣子看起来鲜香麻辣,青菜点缀着绿意,面条染着红油,莫名看得人食指大动。
约莫一刻多钟后,落言拎着一个空食盒走出书房。
林星雪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梧桐趁机上前去寻问,回来时笑道:“夫人放心,将军吃完了。”
林星雪得到肯定回答,忍不住弯起桃花眼,眼里染上笑意。
屋里烧着地龙,过于暖和的室内容易让人升起困意。
晚膳后,林星雪在西侧间一边准备安神丸需要的药材,一边等沈寒星回来。直到上下眼皮打架,她才迷迷糊糊地往内室走,想着小眯一会儿就醒。
夜幕深沉,沈寒星身披夜色回到内室,绕过屏风一眼看到团在被子里睡到正香的少女。
他微微皱眉,终于想起自己忘了吩咐什么。
今夜本来打算让她睡在软榻上的。
沈寒星伸出手,戳了戳林星雪的脸。林星雪随意拨开他的手,翻身继续睡去。
沈寒星盯着她的背影,声量微高地喊她:“林星雪。”
一声显然唤不醒熟睡的少女。
他又唤了一声,少女还是没醒。
沈寒星又升起昨夜的那种无力烦躁感。
昨夜是因为她倔强地不盖被子,虽然被子是让他抢走。今夜则是因为她毫无反应地霸占了他的床。
沈寒星阴沉着眸,有一种想把少女抱起来扔出去的冲动。
他伸手从被窝里勾住少女的腰,将她抱到外侧。
少女无知无觉,不知道有人正想将她扔出去,抱住沈寒星的手,香甜地睡着。
只要沈寒星想,他就可以挣脱林星雪的手,拦腰将她扔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烛火一颤,倏然熄灭。
宽大的架子床上,林星雪裹着喜被睡在里侧,手指还勾着某人的小拇指。
沈寒星随意一拨,将她的手甩开,翻身睡去。
内室暖和,林星雪不再像昨夜那般噩梦。
她的梦中都是温暖的春日,她和夫君在桃花坡上放风筝。夫君对她笑得和煦,还夸赞她做的风筝好看。
林星雪害羞一笑,偷偷去握夫君的手。
梦外,她一脚踢开喜被,双手伸进外侧的被子里,一把抱住沈寒星的腰。
沈寒星从浅梦中醒来,扭头一看,就见林星雪整个人滚出喜被,又嫌冷地往他的被子里钻。
他拨开她的手,将她重新塞回去。
很快,少女又重新缠上来。
沈寒星咬着后槽牙,捏住林星雪的后脖颈,压低声音斥她:“林星雪,你想死吗?”
熟睡的少女不能答话,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臂。
沈寒星突然觉得他刚刚的决定有多么蠢。
他竟然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上他的床,还任由她胡作非为。
他刚刚就应该把她扔出去,让她在外面冻一夜。
沈寒星压住心里的火,把林星雪重新拎回她的被窝里,顺便让她滚了一圈,确保喜被将她整个人缠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才松手躺回去。
翌日破晓时分,林星雪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好像被紧紧裹着,难以动弹。
她茫然地看向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现喜被将她整个人团住,根本动不了。她在喜被里挣扎好一会儿,才将紧紧团住的被子拆开。
她今日醒得早,看向外侧时,沈寒星尚未起,似乎睡得正熟。
林星雪悄悄靠近他,想要偷偷看他一眼,却忽然发现沈寒星面色不对。
沈寒星面色苍白,额上生着冷汗,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楚。
林星雪着急起来,她怕沈寒星是陷在什么噩梦中,推着他企图唤醒他。
沈寒星陷在梦中和蚀骨之痛中,感觉到有人靠近他。
他抓住那唯一的温暖,用力将人拉进怀中,力道大得似乎要将那最后一丝温暖融进骨血。
第11章 咬他他不相信小白兔敢真的咬他
寒冬晨曦微露,阳光透光床幔只余一点晦暗的光线。
沈寒星五脏六腑侵着痛意,他沉沦在一片浓重的墨色中,极致压抑的暗色勾勒出难以忘却的过去。
幽深黑暗的地牢,冰冷的寒气钻进人的四肢百骸,绑在铁架上的男子低垂着头颅,浑身上下布满伤痕,银甲染血,乌鸦哀啼。
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他的双腿上,微薄的痛感传来,双腿似乎要失去最后一点知觉。
耳边是那些人猖狂肆意的笑声,他们在嘲,嘲他这个昔日的战神沦为阶下之囚,嘲他兄长沦为河底冰冷尸骨。
他们说,沈家再也无人了。
铁架上的男子缓缓抬起头颅,他的面上沾满鲜血,模糊视线。
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睛暴戾地看向那个异族皇子,他的心中涌起奔腾的杀意。
转眼间,地牢血流成河,熊熊大火烧灼干枯的牢笼,火海吞噬尸体。
那些肆意嘲弄的人再也无法开口了。
跪立在地牢中央的男子久久不能动弹,重剑染血,银甲破败,他垂着头颅,像是无法再费力挣扎。
火舌舔上他的衣袍,温暖的火光卷袭着他,驱走他身上的寒意,拉着他沉入暗不见底的深渊。
他向上看去,模糊视线中看见一片淡紫色花瓣随风坠落而下,花瓣追着他的身影而来,轻盈地落在他的心口上,一股淡到几乎不可闻的香味在血腥的戾气中沉浮,而后让人紧紧攥住。
他抓住了,抓住了那片唯一的花瓣,和鲜血不同的,唯一鲜亮的颜色。
沉重的墨色分崩离析,沈寒星费力睁开眼睛,梦中那股清淡的花香似乎还盈在鼻尖,久久不散。
他略一低头,看向自己怀中。
虚无缥缈的香气幻化成真实存在的少女,被他紧紧勒在怀中。
他用力过甚,少女双臂被他勒得很疼,却没有委屈地红着眼眶,反而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如同少时母亲哄他入睡一般。
沈寒星闭了闭眼,驱走最后一丝不清醒。
他手一松,怀中的少女反应过来,抬头看他,满眼皆是担忧。
林星雪不懂,她以为沈寒星只是深陷噩梦不能清醒,现下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扬起笑脸,指了指外面。
天亮了,噩梦都会消散的。
明明她什么都没说,沈寒星却看懂她的意思。
他沉沉看了林星雪一会儿,而后起身靠在床头,拉响铃铛,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林星雪以为他因为噩梦心情不好,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试探他的态度。见沈寒星没有出声斥责,才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手心写下两个字。
不怕。
噩梦只是噩梦,不会成真的。
少女竟然觉得他在害怕。
沈寒星轻笑一声,眼里闪过讽刺。
他看向林星雪,淡淡地道:“还记得我昨日说的话吗?”
林星雪茫然地看他,沈寒星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意味不明地摩挲:“我说过,你若是再随意碰我,我便砍了你的一双手。”
他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林星雪身子一颤,忽然有些害怕。
夫君这样似笑非笑,确实有些吓人,总感觉他下一刻就要把她的双手砍了做下酒菜。
林星雪用力想挣开沈寒星的手,奈何他看起来轻轻松松,而她费尽力气也掰不开他的手。
林星雪深呼吸几下,瞪着一双桃花眼看向他,无声但振振有词:“你先碰我的。”
她只是想偷偷看他一眼,是他突然把她抱住的。
要说犯规,也是他先犯规。
反正错不在她,她不能屈服在这么无理的威胁中。
沈寒星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少女。
他没想到,乖顺的小白兔竟然也敢跟他叫板。
然后,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我不懂唇语。”
林星雪更加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沈寒星也会睁眼说瞎话。他那样笑,明明是看懂了,就是欺负她说不出声音。
小白兔愤怒了,被怒火冲昏小白兔龇了龇一口白牙,认真威胁道:“放开,不然咬你。”
沈寒星看着那口白牙,依旧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他乐于看着小白兔急眼,已经忘了刚刚噩梦带给他的压抑。
他不相信小白兔敢真的咬他。
这种极其自信的态度终于彻底激怒昏头的小白兔,她露出一口白牙,张口狠狠咬在沈寒星的手背上。
一口下去,小白兔的牙被硌到了。
沈寒星也震惊了。
男子的手跟女孩子软绵绵的手一点不一样,不仅不软还有些硬。林星雪磨了磨牙,犹豫着该不该狠狠咬破他的皮肤。
少女犹犹豫豫,沈寒星清晰地感知到温软的唇部和牙齿的磨蹭,舌头间或触碰到他的手背,带来浅浅的湿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