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在园子里,空出一大片地界来,摆着许多箭靶,秦暄拉弓的时候,余光扫过一侧端坐的女子,箭头忽而失了准头,没有射中红心。
其他人不免惋惜,远处几名女子走来,周云棠随意扫了一眼后吓得一颤。
缠人的五公主来了。
第11章 安分些 酒气喷在耳廓,烫得周云棠频频……
五公主为尊,身后跟着一群莺莺燕燕,五彩斑斓的裙裳就像是百花盛开,艳丽非凡。
秦暄早就见到一行人走来,亲自放下弓箭迎了过去,就在这时秦昭一箭射中红心,众人欢呼见好。太子妃亲自拿着帕子走过去,纤细如玉的手腕就这么划过秦昭的眼睛,见到胳膊上雪肤后,眼睫微微一颤。
太子妃亲自给太子擦拭额头汗水,其他人识趣地退避三舍。
太子妃今日的装饰清新自然,压过众家贵女一头,尤其是耳坠上的东珠,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再看她眉眼上的柔和,星眸中只映着太子的容貌,贵女恍惚明白过来,太子妃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不准她们靠近太子。
五公主领着众人行礼,秦昭微微颔首,顺手就牵着太子妃柔软的手腕,笑着同五公主说话:“你今日来得晚了些,这是太子妃周云渺。”
“大婚那日听说二哥不喜欢太子妃,今日瞧着不像那么一回事。”五公主秦知澜目光紧紧落在太子妃熟悉的面容上,将那股诧异压进心头,好笑道:“二嫂和周世子的相貌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知您穿上澜袍是不是和世子形态举止一般无二呢?”
“公主说笑了。”周云棠熟悉秦知澜的性子,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她也起疑了,人前不露怯,秦昭就在身侧,自己向他肩际靠去,半个身子倚靠在秦昭的身上。
笑意绚丽,柔弱无骨。
秦知澜被她悄然的举止微微惊到了,周云棠待人温和,举止谦虚,断然做不出缠人的姿态来。
其他女子更是被太子妃的容貌惊到了,再见太子妃依靠太子,太子宠溺的模样后都打消了今日想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想法。
周云棠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五公主,秦昭更是看在眼里,趁着众人看不见的时候悄悄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装作转头的时候在她耳边悄悄说一句:“太子妃这个时候粘着孤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稍纵即逝的停留被秦暄看在眼中,身后的五公主引着诸位贵女往休息的亭子里走去,秦暄瞧过一眼就当作没有看见,拿起弓就要搭箭。
被秦昭警告的周云棠暗自心惊,捏着锦帕的手微微发颤,依旧选择站在秦昭的身侧,不肯往休息的亭子走,甚至主动接过一侧婢女手中的凉茶,亲自递给秦昭:“殿下想必也是累了,饮口茶润润嗓子。”
远处亭子里的秦知澜密切地关注着两人的举止,太子妃伺候太子的动作里透着一股娴熟,不像是新婚夫妻。
有位身穿樱草色裙裳的女子先说话:“殿下,这位太子妃与周世子相貌极为相似。”
秦知澜余光睨了一眼,晋国公的嫡长女吴晚虞,性子温软,知书达理,她温温一笑道:“是吗?我觉得不大像,太子妃是女子,相貌惊人,你看她对二哥照顾就是正妻该做的事情。”
吴晚虞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刑部侍郎府上有对孪生兄妹,相貌差得远了。虽说周世子离开长安城三年了,可是三年前的模样,我们都是记住的。”
亭子四面穿风,凉凉的风吹动着鬓发。秦知澜作势挽起落下的碎发,装作无意道:“你还记得周世子的相貌,我都忘了,你不会还惦记着周云棠吧?”
“您又说笑话了。”吴晚虞粉面一红,面上多了些虚笑,“臣女随口一说罢了,再者皇后的心思,您也该知道的。”
皇后惦记着晋国公的支持,世家都有些心数,都不愿揭破罢了。
秦知澜装作不知也不去接话,抬眸去看着远处形影不离的两人,不知为何,有着与从前相似的感觉,周云棠回来了?
远处的秦暄屡战屡败,就在这个时候其他皇子也来了,大皇子封了肃王,领着其他子弟浩浩荡荡地就来了。秦昭觉得没有意思,在人来之前就牵着太子妃先行离开。
秦昭则去迎肃王等人,揖礼的时候,肃王看向离去的一行人,“那是谁?”
“太子妃不适,太子送她去休息。”秦暄随口扯谎。
肃王没有多作计较,离开的秦昭领着太子妃走向湖畔,湖边的凉风吹得满面生凉,倒没有比试的时候热。
周云棠知晓秦昭远离肃王等人,与从前还是一样,一面走一面想着怎么劝谏秦昭不要使小性子,毕竟皇帝是喜欢兄友弟恭的场面。
秦昭早就松开她的手了,盯着烈日,她主动引着秦昭往树荫下走去,路上也斟酌着语句:“兄长常说肃王殿下先封王必有过人之处,尤其可见陛下是喜欢他的。”
秦昭是男子,比不得女子体寒,热得额间生汗,听到这番话后眸色陡转阴森,“你什么意思?”
周云棠手中还捏着方才的帕子,未曾多想就垫脚给他轻轻擦拭,一面低声诉说:“您这么不给肃王面子就是不给陛下颜面,不如您就做些陛下喜欢的事情,到时兄友弟恭,陛下欢喜了,也觉得您长大了,届时就更加看重您。”
周云棠比秦昭矮了不少,擦汗的时候就紧紧贴着秦昭的胸口,淡淡的香气就像一把钩子一样勾着他的心,一身燥热也跟着去了大半,寒凛的眉眼转作温和如玉,瞧着她的眉眼也多了些满意。
两人身高差了些,擦拭的时候扬着脑袋,漆黑如玉的大眼睛里涌动着湖水的澄澈,没有任何恶意,以他的角度恰好能见到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肌肤一览无余。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周云棠做男子不知懂得保护自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默默地收回胳膊,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脑袋,“殿下成亲了,就该成熟些。”
“孤知道怎么做,不需你教。”秦昭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扬首面对自己,“周云渺,不要将孤当作愚蠢的。”
秦昭眼中深如古井,凛然无波,周云棠识得他的性子,也没有害怕,反淡淡一笑:“殿下聪慧、殿下是妾见过最聪慧的男子。”
“小嘴挺甜的,算你识相。”秦昭冷哼一声就松开她,大步往前院走去。
周云棠提着裙摆跑着步子跟上去,气喘吁吁。
走过百步后,秦昭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周云棠这才喘了口气,稍稍平息自己的呼吸。
午时筵席设在湖畔,湖面清风荡漾着涟漪,未出阁的女子以屏风做挡坐在一侧,太子妃陪同太子坐在一案,秦暄作为主人家,宣布开宴。
宴上少不得歌舞,舞姬作舞,身姿轻盈,柔软的腰肢对折,露出肚皮。
秦暄觉得不好,唤退了她们,提议行酒令。
秦知澜不肯答应,“我们不善饮酒,醉了又如何是好,不如就作诗?”
“为何要作诗,岂非无趣,不如就喝酒,你们女子看着就是了。”肃王皱眉。
兄妹二人一番对话后,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了,秦暄忙打圆场,“不如你们作诗,我们饮酒?”
周云棠不动声色地轻轻抿了口酒,身侧的秦昭冷若冰霜,显然是对肃王孤立五公主不满,她悄悄在食案下拽了拽他的袖口,示意他莫要生气。
秦昭趁机捉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手,狠狠一捏,眼睁睁地看着她红了眼眶,自己勾了唇角:“你安分些。”
周云棠委屈,到底是谁该安分些。
好心当做驴肝肺,砸了四皇子的场子,届时他没了面子。
秦昭微微侧身,脑袋靠着她的肩膀,掩袖告诉她:“肃王在砸场子。”
酒气喷在耳廓,烫得周云棠频频蹙眉,恨不得将这人推开。
第12章 热不热 抿唇凑了过去。
初夏的风带着阵阵清爽,拂过面上,漾过眼眸,怡然清新。
肃王几句话就让人众人不敢随意说话,秦暄退而求其次地让歌舞继续,算是解决了困境,只是这么一来,女孩子都闹得不开心。尤其是五公主,更是憋着一肚子气离开四皇子府邸。
宴席散了之后,肃王等人还留在府里玩,贵女们随着五公主等人离开。
周云棠不动声色地将一切看在眼中,肃王作为长子,出生就很得皇帝喜欢,加上二皇子夭折,过了数年后,嫡长子秦昭才出生。皇帝几乎是将肃王养在身边的,旁人的情分自然就比不上了。
秦昭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午后烈日袭人,秦暄安排了一间清凉的阁楼,他领着东宫众人就暂时歇息。
珠帘撩起来就见到遮挡视线的花梨木的缠枝时景屏风,阁楼通明而干净,布置得朴素简雅,太子妃依靠着软榻,身上半盖着毯子,恰好遮掩纤细的腰肢。
周云棠捧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看着,余光落在一侧端坐的秦昭身上。
秦昭脊背□□,坐在圆凳上,双腿修长有力,定睛看着太子妃,杏眼桃腮,纤细的玉腕处带着红珊瑚手钏,红玉雪肤,白玉无瑕。
一个正大光明地看着,一个心有余悸地偷看,都是心不在焉。
不知这样多了多久,外间传来婢女的通报声:“殿下,四皇子来了。”
秦昭这才懒洋洋地起身离开,掀开珠帘,大步往外走去。
秦暄站在柱下,面色带着几分难看,秦昭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在意,谁让你定了晋国公家的亲事。”
“罢了,我来找您,是想离开长安城一断时间,昭应县赈灾,父皇令我过去盯着。”秦暄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秦昭深邃的眸子被日光照进几丝缝隙,想起近日朝堂上的事情,县令虽保住官职,可受灾的百姓还需朝廷处理。肃王的舅兄是平远侯的长子,想与晋国公见联姻,等同就是肃王多了一臂力,谁知皇帝将这门亲事给了秦暄,肃王等人心里不服,暗地里给秦暄使了不少绊子。
“仔细些,今日的事情不需你出面,五公主就会闹到贤贵妃那里,父皇问起来,你就谦逊几句。”
秦暄憋着一肚子气,也听话没有多问,同太子说了些话后就离开阁楼。
屋里的周云棠早就昏昏欲睡了,书脱了手,搭在了榻沿,秦昭走过去拾起,目光落在那双紧闭的眼睛上。
书放置在一侧后,他也跟着坐了下来。
午后的风吹得人泛起困倦,软榻不大,周云棠一人躺着绰绰有余,秦昭就躺不下去了,可屋里没有第二张榻。
索性脱了靴,伸手将周云棠抱了起来,自己躺下后再搂着人睡。
秦昭睡了大半的位置,周云棠就躺在了他的臂弯里。
午后时光一瞬即逝,周云棠是被热醒的,睁开眼就发现不对劲,腰间多了只厚重的手臂,秦昭俊秀的眉眼就这么闯进自己的眼睛里。
来不及惊呼,秦昭就这么睁开眼睛,“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红?”
周云棠口干舌燥,秦昭的呼吸喷了过来,“殿下不热吗?”
“热吗?”秦昭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确实,都出汗了,“你热,孤不热,太子妃好似不愿亲近孤?”
说来奇怪,东宫良娣不少,不说共寝一榻,光是独处一室,她们都会主动投怀送抱,更别说这么僵硬着看着自己。
这个周家二姑娘太奇怪了。
秦昭心中的疑惑再度涌了上来,“这里就一张榻,孤就应该将你丢出去。”
周云棠到口的话又秦昭吓得吞了回去,樱唇蠕动半晌才轻声轻气地露出一句话:“妾不热了。”
秦昭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不说话不动作。
男子的体热高于女子,秦昭又是习武之人,炙热的温度烫得周云棠每一处肌肤都在发热,要命的是秦昭带着威压的视线。
秦昭不好女色,但没有一个男人在抱着体软娇香的女子后而无动于衷,他是不好女色,而并非是不举。
眼看着周云棠没有动静后,他主动道:“大婚而不圆房,你就好像没有这件事,整日里没心没肺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眼里有孤这个丈夫吗?”
周云棠被压着不敢动,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秦昭的话说得很对,没有哪家妻子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对待不圆房这件事,她一狠心,就伸手揽着秦昭的脖子,抿唇凑了过去。
突然地投怀送抱让秦昭一阵,不说什么就将她松开,自己迅速跳下软榻。
周云棠恍惚了一阵,眼睁睁地看着秦昭匆促离开,忽而心中有些得意,翻过身子继续去睡。
秦昭不急圆房,她也不会急,就这么干耗着,等着云渺回来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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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千里外的宣平侯府中唐氏焦急不安,太子的信使不肯走,不见周云棠不肯罢休,耗了将近半月有余。
无奈下,她听从婢女的建议,找了一名与周云棠年岁相当、身材相似的女子躺在病榻上,外间设一缠枝屏风来做掩饰。
太子的信使换赵唯,与周云棠有过数面之缘,被唐氏请入一间隐藏在竹林的阁楼。
踏上阁楼就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进入楼内,一面屏风就挡住去路,里面隐约躺着一人,唐氏歉疚道:“世子不愿见人,您想说什么就说。”
赵唯紧凝屏风内的人影,行礼问安:“世子安好,下官是赵唯,奉太子之命前来探望您,另外太子妃在宫里一切安好。”
“有劳了,我这身子不济,面黄不说,蓬头垢面,带我给太子问好,请他多多照顾太子妃。”
屏风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已听不出原来的声音,赵唯不肯放过细节,又道:“太子问我,您上次说给他送去大家颜氏所用的砚台,为何不送了?”
屏风内忽而没有了声音,唐氏在一侧焦急地搓手,赵唯渐渐露出疑惑的神色。